第三十五章 問魂
他們的第一站是警察局,具體來說,是其中的刑事技術實驗室。他們要在那裏對受害者的屍體進行初步檢查。
過程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身穿全套防護服,在對“覺醒者”相關事宜有一定了解的警方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了屍體解剖室。
受害者的屍體已經在解剖台上安放完畢了。
那只是一個上高三的女孩,如果忽略她臉上的傷痕的話,面容還是很不錯的。
“根據法醫的判定,死者郝心頤,死亡時間202x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前天)二十三時二十一分,於次日六時二十分被發現發現死在她的房間的床上。”那名跟隨的警方人員張曠浩介紹着情況,“致死原因是窒息;身體其餘部位也有嚴重損傷。”
“嗯。”練嘉寅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清楚這些內容。張曠浩在此之後也就退出了屍體解剖室。
這是特殊行動部想要鍛煉新人,適逢這起棘手的凶殺案,特殊行動部就申請加入對這個案件的調查,而警方也是欣然同意——畢竟,現場的勘測毫無收穫,想要迅速破案只能尋求“玄學”方面的幫助了。當然,特殊行動部在這起案件中不做什麼貢獻也是可以的,警方也正在加班加點地調查中。
他看了一眼和他並肩站着的吳舜天和縮在他們身後的樊濛泠,開口道:“這種情況,‘招魂’就行了。原理就是溝通死者殘留的精神。如果屍體保存相對完好,殘餘的精神能在七天之內提供較為完整的消息。當然,你和死者殘餘精神的溝通會加速殘餘精神的消散。如果屍體被破壞得較為嚴重——比如頭部被完全破壞之類的,死者的精神殘餘只能在三天內提供較為完整的消息了。”
“也會有精神殘餘不在屍體附近的情況,那就是死者怨氣或者執念較強——這樣的話,精神殘餘將會徘徊在死前最想去的地方。這種情況也是有範圍的,普通人死後一般精神離去的範圍不會超過一千米。”練嘉寅繼續介紹着,“‘招魂’的技巧很簡單,便是集中精神,尋找精神殘餘,並將自己的精神與之相連,進行交流就行了。”
“正常九品覺醒者的精神強度就足夠進行‘招魂’了。來,小吳同志,你先來試試,呃,一會小樊同志也試試,看會不會有遺落的信息。”練嘉寅讓開位置,招呼着吳舜天和樊濛泠。
吳舜天聞聽此言,上前一步,蔓延出精神。而縮在一邊的樊濛泠則大着膽子向前湊了湊,但她還是有點不喜歡屍體那種感覺,不喜歡那種慘白的面容和其上的些許縫合線——這一切都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噁心。
她終究還是厭惡地退開了幾步。
吳舜天的精神“掃視”着那個女孩的屍體。
精神掃視的狀態下,視野之中的景物與平時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吳舜天尚且不能精確地掌控自己精神的蔓延方向,“看”到的範圍更大了一些。
嗯,屍體之上還是有不一樣的東西的。
屍體的頭部有一個難以描述顏色和形狀的光團——那就是死者的殘餘精神體。
普通人的精神體是沒有具體的顏色和形狀的,只有覺醒者的精神體有相對固定的顏色和形狀,就像趙爍的精神體是一個不斷噴吐光和熱的恆星、吳舜天的精神體是一張極度華麗而繁複的王座。
吳舜天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精神探向那個光團——一點點一點點地靠近,距離一點點縮短,終碰觸到了一起。
在吳舜天的視線中,這是一個充滿光怪陸離的光斑的空間,其中有一個身着南洋中學(舟市市立中學對門的中學)校服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頭髮中滲出了汩汩鮮血,臉上也有多條猙獰的傷痕。
“你是郝心頤?”吳舜天一開始也被女孩的模樣嚇了一跳,但他迅速穩定住了心態,開始發問。
女孩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你對於你的死亡,還記得些什麼嗎?”吳舜天繼續發問。
“我……”女孩的精神殘餘麻木地開口回應,“我只感覺好疼。”
“呃……換一種說法,”吳舜天發現了自己問得不太對——郝心頤的精神殘餘沒有那麼“智能”,不會主動地對問題做相關展開,“你在202x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二十三時二十一分——也就是你死亡之前——的一個小時內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有。”
“可以告訴我嗎?”吳舜天見事情有進展,有點激動,連忙追問道。
“可以。”
“……”
翹首以盼的吳舜天獃滯地發現沒了下文。
“又犯了相同的錯誤。”吳舜天在內心之中悄悄地捂了一下自己的臉。
丟人,太丟人了!
儘管沒有人能看見這一幕,吳舜天還是感覺自己社死了。
“請你告訴我……”吳舜天改換了提問方式,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當天晚上十點二十一分,我在我房間中的書桌前複習……”郝心頤的精神殘餘開始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十點三十分,我去洗澡……”
“十點四十五分,我洗完澡……”
“十點五十六分,我躺倒床上,關了燈……”
吳舜天從郝心頤的精神殘餘那事無巨細的描述中挑出了相對有用的部分,並且試圖讓自己忽略她說的關於複習內容、脫衣順序、洗澡步驟之類的東西。
“過了一會,我有點睡不着,所以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手錶——是十一點零九分。我坐了起來,想再去複習一會,但是我看到了靠近陽台的牆腳有一個原來沒有的黑影。我很害怕,所以沒敢繼續行動。”
聽到這裏,吳舜天精神一振——終於到關鍵信息了,可讓他好等!
女孩的精神殘餘繼續敘述道:
“我想要開燈,但是那個黑影變高了,沒發出任何聲音地靠近我。我又不敢動了。想要喊叫,那個黑影動作快到我看不清,之後我就不能動了,他……”
女孩繼續描述着兇手對她施暴的過程。據吳舜天了解,大概是用刀片在女孩的身體的正面畫了愛德華·蒙克的《吶喊》,背面畫了莫奈的《日出·印象》。
兇手應當是畫了幾筆后,覺得出血太多了,於是悶死了郝心頤,讓她的血液循環不再活躍,方才安心“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