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城南沈府呆將軍
第三十五章城南沈府呆將軍
沿着城南熙熙攘攘的鬧市再往裏打馬約一炷香功夫,略顯緊促的街巷漸漸寬敞起來,門臉寬闊的高門大院排成一溜,再不復街市上吆喝聲、喝罵聲、車行馬踏間次不疲的場景。再往裏些,便是一溜門前蹲着一排石獅子的官家巷弄,只或往來行人彷彿被縫住了嘴,再不敢有半點放肆。打眼望去,官門府邸漸次而列,陣勢愈大,威勢愈隆,門口的兩尊石獅子也愈發威武神氣。
便在這陣勢逼人的街巷之中,在那位置偏外的一處府邸之前,立着塊三尺牌匾,上面立着‘揚威將軍府’幾個大字。門臉只比那商人富戶略大些,門口立着兩開口石獅子,滿頭數去,十個捲毛疙瘩,只眯瞪個眼睛,怎麼看都顯露出幾分倦意!進了院門便是穿堂一座,穿堂左右建客房數間,堂前空曠,角落裏兵器架子上擺滿了棍棒刀槍,想來亦作平常演武場用。再往內,便是會客廳,堂上掛着幅猛虎下山圖,兩面側牆上,珍奇古玩字畫卻少,虎獸熊皮卻多,正中太師椅上一張毫髮倒立,雙目碧藍的巨大狼妖皮格外引人側目。再往後去,便設假山一座,掘得幾方淺池,池中無魚,倒是幾片荷葉伸展個痛快,假山之後,設有箭場一座,只余方寸之間,倒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循着林蔭便道再入內,又是一處院落,便是府上將軍與夫人的住處了。再往後,便是伙房兩間、官家僕役住處四間。再往後,便是一處馬廄,圈裏零星立着三兩匹瘦馬,兩間的馬廄便顯得分外空曠了!兩進三合的院落,雖略顯老舊,仍不失場面!
你道這府邸的主人是誰,原是那楊威將軍沈貫。沈貫,一介邊民,因作戰勇武,在永安妖亂屢立戰功,被提拔為軍候。后戍守北塞,因一身好武藝得征北將軍賞識被提拔為校尉,獨領一支騎兵。極樂元年,魏王楊和繼位,正逢北面蠻族南下,幾路騎兵穿插繞行,一路燒殺劫掠,往來如風。征西將軍一路調動人馬圍追堵截,也不過跟在屁股後面吃風,一時間戰局不利,朝堂上群議紛紛,叫魏王好不頭痛,雖無大敗,到底跌了自己的臉面。便在此時,沈貫獨領一支騎兵,在對蠻子一路尾追途中。突然撞見一路騎兵,見為首者服飾華貴,氣度不凡,隨行騎兵雖極精簡,但悍勇精銳之氣遮掩不住。一番思慮,沈貫一面派快馬回報,一面借地勢之利,調度己方騎兵將對方死死纏住。許是隨行蠻族騎者投鼠忌器,要保護一眾緊要人物周全,竟生生被沈貫拖到援軍趕到,饒是如此,在草原精銳的彎刀勁弓之下,也只餘數十騎生還,沈貫也腰腹連中兩箭,強撐着等到大部騎兵趕到。見大勢已去,這股蠻子未做過多抵抗,皆盡被生擒,直到這是,沈貫才知道,原來為首長者竟是現任單于王的叔叔。聽聞消息,魏王龍顏大悅,責令傳令官快馬北去,要封賞北路軍一眾將士。而金帳王庭那邊,本就是為了落落那新晉魏王的臉面,只這一遭,便吃個悶虧,不得不賠償了千頭牛羊來換回草原王族的一眾貴胄們,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經此一役,論功行賞,沈貫被破格提拔為揚威將軍,歸為征北將軍麾下,可謂不折不扣的一員福將。只是由此一役,金帳王族亦懷恨在心,次年便安排一隊騎兵引誘沈貫深追,令一神箭手埋伏在沈貫追行路上。可憐沈將軍勇武有餘,而智略不足,一朝躍龍門而愈發剛愎自用,在追擊路上中了神箭手的毒箭。被一眾部下擁回城內時,已是毒傷發作,征西將軍派人快馬送沈貫入京,遣名醫法僧為揚威將軍醫治,只可惜路途太遠,兼舊傷發作,回到府上沒幾日,便撒手人寰。可憐揚威將軍府上,剛剛掛上的紅燈籠還未摘下便又換作了白燈籠,留下一兒一母獨守空房。時值沈貫的嫡親兒子沈浪十歲,為沈貫原配在生產時難產死中托生一兒,夫妻二人本就窮苦出生,沈貫整一囫圇個投身軍伍中,不作他想,只在沈夫人死後續弦一商人之女劉氏。亦是為自己的嫡親兒子着想,並未將劉氏立為正弦,也算得那劉氏亦不中用,至嫁進門來,未曾誕下個三瓜兩棗,傳不得老沈家的香火。
沈浪自小驕縱,於這沈府之中,向來橫行無忌,性子亦是隨了其父,耿直狷介,稍有不如意,便大發雷霆,故而府里下人遇到這小霸王便依着哄着,不敢有半分忤逆。年紀尚小時,劉氏還管得他幾句,待到年長了幾歲,便愈發不服管教,府里的銀錢大把地花了出去;流年於風月之間,樂此不疲;心心念念着要繼承其父舊志,要做指揮着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可劉氏費勁力氣給他請回來的武學老師、兵法先生沒幾日便被氣得再也不上門來。每當劉氏擺出長母的架子,要訓他幾句,便被一句‘不過是個商賈之女,承了多大的福分嫁到府來,還想着在這屋裏當家做主不成?’噎得說不出話來!幾番往複,劉氏一顆為著這沈府長久的心思涼透,整日閉門頌經,埋頭佛法,再也不管這些個長短。什麼?你指望讓那府上的親朋故舊、沈浪的叔伯輩管教管教。且不說那沈貫莫名撿的這貪天的功勞讓那些個老軍伍眼紅鄙薄,只那半點火就着的火爆脾氣,就不知得罪了多少軍伍中人。當然,故舊怎會沒有,只是那點香火之情,若是那沈浪知情識趣,添得幾分香油錢,倒也總能續上,可攤上這麼個混不吝的主,怕
(本章未完,請翻頁)
是那燈捻子都能給你燒斷幾根!仗着沈家的家底,加上城外的幾座農莊,當下還能勉強知應,可若是沈家小主在這麼胡來亂來下去,你可知府外有多少雙眼睛瞪着要看這沈府‘揚威將軍府’的牌子被掀了去呢!
正當此時,華燈初上,劉氏的房裏亮起陣陣燭光,人影兒把着串佛珠映在窗柩上,府里的僕人掩好門帘,歸入各家,夜色沉靜,難得一片祥和靜謐。你道我言不符實,那沈家的小霸王早被幾個公子哥裹挾着往那梨香院去了!
神京城內,夜色漸起,吆喝的商販沒了蹤跡,沿街的鋪子也都關門打烊,街頭巷尾,一片寂靜。可於那煙柳巷子裏,勾欄瓦弄之間,燈火初明,熱情的老鴇與嘴饞的客人打的火熱,大紅燈籠高掛,好一派喜慶氣氛。於那一片歡聲笑語之中,仍有一家門口顯得分外冷清,沒有口綻蓮花的老鴇兒,也沒有濃妝艷抹的姐兒們,可高掛的紅燈籠,柔柔的燭火散發著的勾人的暖光,更要比那些花枝招展的更媚人幾分。
梨香院內,入門便是一座高台,台下四面分隔成多個隔間,由小廝將客人一一安排到每個房間內,每個房間內互不能視,為的就是不讓客人們知道彼此身份,房間內滿上上好酒食,也毋須客人再另出一筆。院內分作三層,一層用黃色綢曼遮蔽,二層用紅色綢曼,三層用紫色綢曼環繞,不同樓層的客人自然尊卑有別,客人們只能看清穿堂地姑娘們姣好的身形,待姑娘們準備完畢,才是依列步入前來,隨着音樂,舞上或歌上一曲。頭牌的姑娘們往往能排的單場,姿容妍麗,氣質出眾,一開腔便能引得滿座叫好,一起舞便讓在座屏息凝神,再無半分聲響!而那些初出茅廬的小姑娘們往往共同演繹一支支排舞,時段也排在頭牌姑娘們的場間,讓客人們有閑暇將精彩之處一一回味,也等待着在座的各位老饕們一一審玩評價,可那些個頭牌姑娘們,誰又不是這麼過來的呢!曲終酒盡,客人們依各自心頭所好為各位姑娘們披紅,而姑娘們也會挑選各自中意的客人入席暢談或共度良宵。
一樓的一個隔間內,沈浪、段騅和兩個同行的公子哥們跨坐在椅子上,嘴裏嗑着零嘴,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差掉魂都要給勾沒!沈公子當下情迷意亂,更覺得便是那群舞的小姑娘們,若是放在那杏花園裏,也當得起頭牌。只是年頭稍轉,便是有萬般的委屈,便是進門就要了一人三百兩的銀子,只看得個心急火燎,若是在那杏花園裏,三百兩夠我包下三個頭牌,快活一整個晚上,今日被這段騅拉到這同這些個酸腐文人一般的捧場子真他娘的不值當,不過想歸想,台上那些個小娘可真勾人啊!當然,我們的沈少爺自是食髓知味的老饕,你可不知,沈大少爺可灑了大把的銀子把這京城裏除了這梨香院的大園小院玩了個遍,據說就連那杏花園裏的老鴇,也免不了與沈少爺鏖戰幾番,沈少爺自是那杏花園裏的常客,只是最近稍覺精力不濟,方才去的少些!咱沈少爺向來信奉的都是吃到嘴裏的方是肉,今次怎地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買賣,此事還需從頭說起!
那段騅原是建忠校尉段達家的二公子,這段家世代功勛,到了段達這一輩勢衰,段達也是個紙上談兵的主,與沈貫戍邊北塞時為同僚,兩人段達看不起沈貫是個土狍子,沈貫看不上段達的公子哥做派,加上沈貫一貫口直心快,言語上起了衝突,結下了梁子。等到沈貫飛黃騰達,又嘴碎說了段達有名無實之類的話,自此兩家便打了死結。而段達家的二公子向來不學無術,是個遛狗玩馬的主,遭家裏嫌棄,卻又和沈浪是一丘之貉,故而小圈子裏一直要壓沈浪一頭。沈浪這廝縱情聲色歸縱情聲色,心心念念地仍是要繼承老父衣缽,做一個開疆拓土的大將軍。當年沈浪十歲時,老父躺在床上,滿身爛創,進氣不及出氣多,仍拉着他的手,囑咐了那麼些話,余的已不真切,只那句‘我兒要存吾之志,莫要墜了我沈家的威風!’牢牢刻在心間!故而沈浪此人,整日做着聲色犬馬之時,嘴上卻日日喊着要做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難免為圈子裏的少爺們取笑,段騅更是給取了‘呆將軍’名號,傳遍沈府上下!
時值沈浪十八歲誕辰,雖是入軍測試中被明確告知將來入不了‘羽林’,只能進‘執金吾’而神色低沉,悶悶不樂。自己生日當天仍是強打起精神,掛上喜慶的紅綢,擺好酒席,與一同來賀的狐朋狗友們推杯換盞。一番下來,那段騅神秘兮兮地捧出一條包裝考究的盒子讓沈浪當場打開,說是為了沈浪生日,精心準備的禮物,沈浪滿心懷喜地接過,當著眾人的面掀開盒子,攤開畫來:只見白紙上畫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光溜漢子,手拿一桿白蠟,胯着一匹白膩的胭脂馬,另一隻手揮舞空中,眼見便要拍在那白花花的馬屁股上,漢子神色興奮,目視前方。而在他目光所及之處,一隻赤條條地甩弄兩團白肉的一隻身披狐裘的肥狐狸和一隻身披鹿裘的肥鹿正在倉皇逃竄,眼露春意!畫邊框處題字道:杏花園小勝,胭脂將軍出獵圖!
沈浪目不轉睛看完,一張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白,哆嗦着嘴,差點沒背過氣去。當下勃然大怒,不聽眾人阻難,非要與那段騅小兒來場一雪恥辱的比試,誓要讓段騅小兒好看,眾人見拗不過
(本章未完,請翻頁)
他,只得看着沈浪與段騅相約縱馬到林場一決高下,也好做個見證。二人整裝完畢,在林場會和,軟甲貼身,兩桿木槍高舉,馬兒們撅着前蹄,眼見要陣前交鋒,便在那千鈞一髮之際,許是昨晚喝多了兩杯黃酒,許是昨晚多貪了幾次歡兒,又許是騎慣了那軟糯的胭脂馬,屁股蹲兒還未適應得過來。隨着一聲號響,沈浪猛磕馬肚,那馬兒一聲嘶鳴,向前一衝,沈公子馬腹未曾夾緊,韁繩未曾攥緊,隨着眾人一聲驚呼,一陣天旋地轉,沈浪便直愣愣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有軟甲護身,想來是不曾受什麼大傷,沈浪只以摔斷腿為由在家安心調養,再不見客,也再不提那句日後要做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兩三月後,少爺們聽見消息:沈浪已棄武從文,整日在家中‘之乎者也’則個,日後要當那神機妙算的書生謀士!於是少爺們在段騅的攛掇下擠進沈家院子,拉扯着沈浪要去那梨香院為他的洗心革面慶賀!
再回到梨香院內,悶了多日出來放風的沈浪仍徒自鬱悶,肉沒吃到到惹得一身騷火,只見那段騅朝着那一樓管着那些個小姑娘的鴇子招了招手,那娘們搖着手帕便走到幾位小爺面前!軟着聲子問過好,那段騅便與那鴇子商量道:“媽媽手下的小娘們可是都被知應了去?”那娘們倨傲答道:“那是自然,梨香院的小娘,可是有着個頂個風韻,只管那兩層樓的貴人有了心頭好,白白便宜了你們這群小爺們!”段騅擠眉弄眼抻着脖子追問道:“那位跳着舞滑倒在舞台上的小娘該沒人要吧,你開個價!讓我們沈浪兄弟也體驗體驗咱梨香院的風情!”那鴇子面露為難之色“咱蓮香姑娘平常可都是咱梨香院的寶,今日露了怯才讓你們撿的這便宜,這樣,你們先賞個三百兩的披紅,好好安慰人姑娘家,我再與姑娘家說合說合,定讓沈公子不虛此行!”沈浪聽到這裏,不由眼綻神光,披頭從那隨行小廝手裏奪過三百兩銀子,塞到鴇子手上,激動道:“還請媽媽好生說合!”鴇子掀了帘子出去,不多時又迴轉來,巧笑道:“還請沈公子放心,姑娘正傷了心,得了沈公子寬慰,心裏老大的感激呢!也情願與公子秉燭夜遊!只是還有個小小心愿,望公子滿足!”沈浪一張臉快湊到鴇子身上“媽媽快講!”鴇子熟稔地扇開沈浪,嬌嗔道:“姑娘說聽得沈公子棄武從文,聲說這才是步了正道了呢!如今沈公子當面,定要領教領教沈公子的文采!”那沈浪聞言蹬一下便從凳子上跳下來,弓着背,負着手,來回度步,或抬頭望月,或低頭沉思!忽而大叫道“有了!”隨即便在那眾目睽睽下開口吟誦道“梨香院一枝花…小嘴一張人人誇…若是今日插上頭…插上頭”吟到此處不由面有難色,沉思片刻方才當著目瞪口呆的眾人小臉一紅,扭捏道:“許是今日吃醉了酒,文思頗有不暢,頗有不暢!”那鴇子早已笑彎了腰“哈哈哈!今日才知沈公子是這樣一個妙人!只是姑娘早是與你說好的,你今日狀態欠佳,可怪不得我們!”說笑着手帕一翻,便揚長而去!
沈浪的小廝沈三猶自不甘,拉着沈浪的衣袖,提醒道:“公子,可教她們把銀子還回來!”那鴇子聽得回聲笑道:“今次為沈公子記在賬上,來日沈公子若想起那第四局,咱小蓮花兒還在這兒等着你哩!”那沈浪忙不宜遲答着“一定一定!”一邊回過眼狠狠剜了一眼這小廝!
眾人在梨香院門前分別,只是這場宴會中的歡樂,總算令某人滿意!
走在回家的路上,沈浪越想越不得勁,這錢白白花出去了,怎地還如此這般氣結,還不如早些去那杏花園快活,只是此次荷包空了,只能灰溜溜回到家裏去!那喚作沈三的忠心小廝瞧見,不由不平道:“他們這是拿您尋快活哩!”沈浪聽罷訓斥道:“少爺何嘗不比你先知道,自是可憐本少爺滿腹才華,卻遭小人嫉恨,意難平!意難平啊!”
沈浪回到家中,老管家沈安來報,說是城南的廖大惹了官司,求到少爺頭上,許下好些銀錢,萬望少爺幫忙打通關節,小事化了!沈浪聽得有銀子進賬,不由收起幾分不快,指使管家讓人進來!燈底下,一個身材粗壯的疵須漢子領着一個廋小跟班走了進來!沈浪意興闌珊地揮揮手,那跟班小心翼翼地把一疊票子和收羅來的新奇傢伙什遞到沈浪面前,語意懇切道:“還望呆將軍幫我們這一把!”沈浪聽到此處,一雙珠子瞪得滾圓!那粗壯漢子瞧着事情要壞,兩步跨到沈公子身前,肩膀掄圓了,就是一巴掌扇在那跟班臉上,將那小子扇得轉了兩圈,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嚎!廖大語帶怒意,憤聲道:“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哪裏曉得是天上的文曲星,勇貫三軍的沈公子當面!沈公子天資綽約,文武全才,哪是你這般狗東西能理會得?”那座上的沈浪聽得此處不由雙眼放光,把住廖大胳膊激動道:“兄台真是我沈浪的伯樂啊,知己啊,快快上坐,今夜本公子要與兄台把酒言歡!”說罷一面呼喝着管家沈安快快擺上酒菜,一面拉着呆愣當場的廖大坐在堂上!
自此以後,沈浪再少了與將軍家少爺們的往來,杏花園照例是要去的,只是與新結識的好兄弟的酒局也必不可少!自此更是多了個要縱馬南城巷子的習慣,你們這些蠢貨,都睜大眼好好看看我沈家少爺的威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