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檀香浮動
第二十章檀香浮動
卻說那天山妖群自阿拉善而下分作幾部,而其間一部便沿河西一路越過黑山向邊塞方向奔來,直指邊塞關喉玉門關。所過之處,人息盡絕,烏泱泱如天地絕浪。
天色近暮,晚霞的殘紅映照在玉門關關門的土牆上,斑駁漏窪的牆體訴說著歷經的戰事。正門樓子的議事廳中,游擊將軍溫解、副將李存忠、參贊林成旭一個不差,齊聚一堂。居於上座的溫解將軍穩端端壓在椅子上,一張略微痴肥的圓臉上滿是肅穆之色,左手撫了撫顎下兩寸鼠須,沉聲道:“今日喚二位前來是為黑山而來的妖潮之事,有探子回報,妖獸群已越過陽關向玉門關湧來,探哨只遠遠看見陽關關牆之內火光衝天,不敢深入。而近些時日,飛鴿傳去陽關的令迅也無絲毫消息回傳,陽關將士怕是罕有生還了!”溫解右手擰着拇指上的玉扳子轉了兩圈,繼續說道:“陽關與我玉門互為犄角,如今陽關已沒,想來妖族奔襲我玉門關也將在兩三日之間,今日只會二位,便是要做好萬全準備,玉門關乃我大魏門戶,決不能輕易失守!”座下面容消瘦的李副將眉頭皺成一處,面露難色道:“妖群勢大,只有集兵力棄外牆而死守內城方能有轉圜餘地,可關內軍備物資有限,兵員雖也算齊整,可也難以應對無窮盡的獸群,守一時雖可,時間一長如玉門關一樣城破身死也是必然的事!”一傍書生扮相的林成旭撫須嘆道:“今日一早我便寫了書信令置吝夫派人加急傳到神京,而神京的調令下來,派遣援兵趕至邊城怕是又要些許時日,這中間的擔子只能玉門關自己扛了!”溫解瞧見座下二位面有憂色,不免寬慰道:“存忠,成旭亦不必過於悲觀,前些時日我已遣親衛攜書信前往祁連山天龍寺向苦葉方丈請援,天龍佛宗底蘊深厚,雖妖族勢大,然而保全我玉門關撐到神京援兵趕赴也並非難事,只是大戰臨頭,如何撐到天龍寺諸僧赴關就仰賴二位將軍了!”座下二位聽罷不由振奮幾分,抱拳應下。又是一番商議,待細節一一敲定已是夜幕已深,溫解遣散兩位副官,端起桌前的茶水,放到唇邊才發覺已盡寒涼,圇囤着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素麾,倚在門框上,望着軍營內星星點點的火光,已面生華髮的溫解不由嘆道:“戰亂將至啊!”
夜幕已漸深沉,於老龍嶺的極深處,一個頭戴兜帽的黑袍人正沿着山上的石階蹦躍穿行。不多時,便於群山翠葛,蔓羅藤帳之間,現出一小巧精緻的宮殿,黑袍人止步抬眼望去,卻見雲台之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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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正中牌匾上端端現“梧桐殿”三個鏤金大字。殿門下,有似雲似霧如輕紗般水氣盤旋,只模糊中見到一女子正居中撫琴,身旁三兩女子侍立身旁,琴聲本該悠揚,可此刻聽來,竟有金戈鐸越之音,三人齊齊現身殿前,彷彿在等待着自己的到來。卻見台下黑袍人單手撫胸,躬身揖禮道:“魔教武使羅睺見過凰天妖聖!”話音之下,只聞琴聲略頓,復又在山間穿鳴作響,女子卻不搭話。黑袍人頓了片刻,自顧自說道:“近日我魔教行徑此地,明尊素知老龍嶺是妖聖地界,念及當年與您有舊,特遣我來向您問好!”及到此處,琴聲方止,台上女子抬首望向台下,眼神銳利彷彿要射出道道神光,悠然回聲道:“想不到啊,當年站在我面前的小姑娘現在已經到了我要抬頭仰視的地步了!”天音仿若黃鐘大呂般在這群山間迴響,“你等人族道統之爭我妖族自不會插手!”一時間卻語氣轉急冷笑道:“但若你魔教的魔崽子敢踏入我老龍嶺半步,我必叫他們烈火焚身,屍骨無存!”話語間,夜空中驟然亮起煌煌神焰,如光似耀,彷彿要點燃這烏沉沉的星空。黑袍人間話以帶到,便一斂返身向山下奔去,行至山角,方才掀開袍子,露出陰沉似水的面容,恨聲回望道:“只知道裝腔作勢的老不死,待到尊主大計抵定,我必上去這老龍嶺,親手拔了你這滿身鳥毛!”
在丘巒起伏的祁連山脈之間,一山腰處視野廣闊的土坪之上,一座宇落恢弘的寺院坐落其間,煌煌如群山之主俯瞰這片大地上的眾生。西北天龍寺,歷經五十餘年,佛宗三輩人以佛法開鑿,由山脊處一小禪院擴建至廟宇錯落,星棋密佈的寺院群,佛宗之名傳遍西域,便如那祁連雪峰穩穩屹立在群山之巔。
邁過層層石階,站在天龍寺的正門前,抬眼望去,在恢宏的建築群之後便是山巔終年不化的皚皚雪峰,陽光透過積雪映射在天龍寺佛頂之上,卻也透露出分外耀眼的光芒,前來的使者卻也顧不上欣賞壯美的景象,在帶路的小沙彌的引領下匆匆朝寺內走去。
一處僻靜的禪房之內,使者拜伏在眉須皆白的枯槁老僧面前,屋內浮起陣陣檀香,卻絲毫不能緩和來者的心焦。老僧眼眉微皺,宛如古樹蜷曲的老皮。半餉方才答道:“使者來時卻也瞧見,往日裏平靜無波的天龍寺周遭,如今亦有妖族環伺,玉門關告急,天龍寺引援倒也合乎情理,可如今西域亂起,老朽更需坐鎮本寺,以作提防。親臨玉門關,非是不願,實所不能。如今關塞日危,使者當引一眾武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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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日回援方為妥當!”使者見苦葉主意已定,只得應諾退下。
清晨的濃霧泛出縷縷陽光,一匹快馬踏破煙塵向神京城奔來,徑直穿過正門直向宮廷方向奔去,引出一路嘩然。宮門外,值班的衛士驗明身份,不敢耽擱,急急將這份邊關急報傳了上去。天授殿內,魏王楊和正趁着午歇的閑暇時光擺弄着前朝的名畫珍藏,不時頷首撫須,面有得色,忽聞門外傳來急急地敲門聲,不由面露不豫之色,沉聲讓人進來。卻見平日裏四平八穩掌印大太監楊孝顛顛地跑到身前,俯身附耳幾句,便驚得魏王面色大變,顧不上掉落座前的畫卷,急急打開信箋翻開起來,草草看過幾行,便眉頭大皺,遣人以商議軍情為由召集軍務大臣史明德與宰相史知禮於身側,待兩人分閱完畢,不由揉着微微發痛的眉心問詢道:“你二人以為如何?”已是鬚髮泛白的史老翁踱了幾步,與正值當年的軍務大臣對視了幾眼,方才溫吞開口道:“大王急不得,如今妖潮來襲,而玉門關軍容素來整備,加之西域天龍寺引援,支撐到我神京援兵不是難事,而現軍中調動只待大王令下,我二人可為大王一一安排妥當。但佛京那邊,還望大王親去與世尊面議,若無天寧寺內諸多法師的支援,便是再遣多少兵士,此次西援也無萬全把握!”魏王點頭稱是,令道:“本王即刻便動身前往天寧寺,你二人也儘快將西援事宜列出章程,明日早朝再逐一敲定!”二人承然應諾,揖禮告退。
又是一日正午,天色陰沉的彷彿要滴出水來。天寧寺內,一處幽靜的僧廬之中,於重重幕簾之內,若有若無的檀香微微飄來,悠然的誦經聲將來者的心境慢慢撫平,自有一股寧然曠達的意境。禪房內,打坐爐前的世尊悠然問道:“神秀,西援諸事宜可安排妥當?”門帘外的白衣僧人揖禮應答道:“稟世尊,引援邊塞的法師以皆盡安排到隨行的軍伍當中,您的交待也盡數轉達給道宣師兄,待神京城那邊萬事齊整,便可動身西去!”世尊方才蔚然稱善。
神京城外,西行的隊伍浩浩蕩蕩排成一行,隊尾有兵卒押着輜重為之護航,只在輜重隊伍的稍稍前列,卻見一群頭戴兜帽,手持禪杖的高大僧侶行走其間,在為首胖大和尚的帶領下,一行人聲勢赫赫地向西奔去…
獨獨天寧寺後山,遺世獨立的佛宗世尊立於山巔之上,遠望着西行的軍列不由面露悲憫之色,俯身向西揖禮,沉聲嘆道:“此去便有勞師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