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後備箱的屍體

二月看着手裏新買來的布，興高采烈的在路上蹦蹦跳跳的，這塊布二月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費了好大的力氣跟老闆討價還價才以很低的價格拿下的，這塊布足夠給葉輕舟和榮來一人做一件長衫，手裏的錢買下這塊布還剩下些許，可以用來買點兒米面。二月覺得自己真是個賢惠，會過日子的好姑娘，如果沒有自己的精打細算，班主和大師兄應該會過的很辛苦吧。

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二月，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一輛車搖搖晃晃的行來。等二月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撞上了，不過好在對方車開的很慢，二月僅是胳膊在摔倒的時候有些擦傷。但是看着自己珍愛的布被甩到旁邊，已經有些髒了，二月心疼的將地上的布撿起來，拍了拍，將布搭在胳膊上，站在車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司機，大聲質問道：“你這人怎麼開車的，沒看見這有個大活人啊。”

司機本來今天應該是補覺的，可是好死不死的，那人今天就死了，自己被從床上拽起來去處理屍體，本就已經很鬱悶了，現如今又被人當街攔路，見只有二月一個小姑娘，便從車窗里探出身子，朝二月罵道：“沒長眼的東西，沒看見有車啊，趕緊滾開，不要耽誤老子的正事兒。”

二月自從跟了葉輕舟，性情也便隨了葉輕舟，向來是個脾氣暴的，逃亡兩年的時間，因着有榮來的保護，雖然挨餓受凍的，每天跟一群逃難流亡的人在一起，若是脾氣好，定是會受到眾人的欺辱，甚至被打被罵，還有更加不堪的，所以為了自保，二月便練就了一副潑婦性子。兩年遭難沒能磨了她的性子，反而是助長了二月的蠻橫，性子一點兒都不知道收斂，見對方蠻橫無理，二月更是生氣，將胳膊上的布砸到車上，走到車門前抬手拽住了車門，斥道：“你給我下來，你撞了人了你還有理了，給我下來。”

想到車後備箱的東西，雖然自己老闆不怕被人知道，但是若真的在大街上被發現了還是很麻煩的，老闆應該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司機從兜里掏出兩塊銀元朝二月身上砸去，罵道：“鄉巴佬，不就是想訛點錢嗎，給你，趕緊滾，耽誤了老子的事，有你好看的。”

二月雖窮，但是志氣可一點不短，若是一開始司機好好說話，並把這兩塊銀元給了自己，二月會非常不好意思並感激的接受的，但是現如今很明顯對方是在用錢羞辱自己，班主說過，人可以愛錢，但是只要不涉及生死，不能因為錢什麼都忍受，當然了，如果為了活下去，那就無所謂了，啥都得忍着。

二月沒有去看從自己身上滑落的銀元，雙手使勁扒着車門，罵道：“你才是鄉巴佬，你全家都是鄉巴佬，你給我下來道歉。”

司機見二月堅持糾纏，不肯放手，這些年在老闆手下混，雖然在老闆那裏沒什麼臉面，可是在這些窮困的底層人面前，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狐假虎威一下子的，現如今這個穿着補丁衣服的窮苦女人竟然感這麼跟自己胡攪蠻纏，頓時也是怒氣橫生，便推開車門，就要下車教訓二月。

二月沒有防備對方突然開門，車門一開，拽着車門的胳膊手上力氣無了對抗力，險些摔倒。待站穩身形后，二月大聲斥責道：“你這人怎麼回事？”

司機下了車，又推了二月一把，罵道：“臭婊子，敢攔老子的車，活膩歪了吧。”

二月被推的後退兩步，又被對方當著這麼多圍觀的人辱罵，心中更是惱怒，湊到司機面前，伸手就要撓司機的臉，罵道：“你憑什麼罵人。”

司機被二月的行為惹的更加惱火，雙手阻攔二月胡亂抓扯的手，抬腳就要踹二月。

葉輕舟路過，見前面圍了一群人，本不想多事，想着從旁邊繞過去的，可是卻好像聽到了二月的聲音，忙上前查看，正好看到對方抬腳要踹二月。葉輕舟來不及細想，拽過旁邊一人的手提包向司機的腿上砸了過去，隨即跑了到二月身邊。身後傳來一聲女子嬌斥；“儂要幹啥，阿拉的包包。”

司機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出手，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就見一個身影沖了過來朝着自己的臉上揮了一拳頭。司機被迫後退了兩步，後背抵住了車門才沒有摔倒。

葉輕舟忙拉着二月的胳膊上下查看，關切的問道：“有沒有受傷。”

二月原本就是因着怒氣才敢跟對方掰扯一二的，這會兒見到葉輕舟，剛才的潑婦樣子瞬間消失殆盡，反而委屈的想要哭，指着司機，對葉輕舟說道：“班主，明明是他開車撞了我，不僅不道歉，還罵我，如果你再不來，我就被他打了。”

葉輕舟聽到二月被車撞了，低頭看二月褲子上有些臟污，忙彎腰查看二月的腿，問道：“受傷沒有，腿有事嗎？”

二月拉起葉輕舟說道：“我沒事，就胳膊擦破了點兒皮。”

見二月只是胳膊肘擦破，身上並沒有受傷，葉輕舟便放下心來，剛想要跟司機理論，可是突然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葉輕舟微微皺着眉頭循着那絲血腥味兒看向了汽車的後備箱。

司機見來了硬茬子，剛才又那麼輕易的就被葉輕舟揍了，氣勢上便輸了一二，但是又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朝着葉輕舟便揮了拳頭過來。

葉輕舟被那絲血腥味兒分了神，若不是被二月拽了一下，還真的就被打到了。隨即反應過來的葉輕舟，抬起左手，用上臂格擋住對方再次揮過來的拳頭，揮動右手照着對方的肚子就來了一下，就在對方因腹部受到撞擊彎腰的時候，葉輕舟伸手按住司機的後腦勺，抬起膝蓋，朝着對方的腦袋狠狠的磕了一下，隨即右掌擊中司機一側的太陽穴。、

本來葉輕舟沒想動手傷對方，後備箱的那絲血腥味兒讓葉輕舟有些擔憂，他不想惹事的，但是這是原來打架的時候慣用的一招，肌肉記憶，一時沒摟住。原本隨後還有一個連環踢的，這一套動作下來，保准讓對方躺地上半天也起不來。看着穩穩抓住地面的腳，葉輕舟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這麼長時間不用，到底是沒有了原來的力道與攻擊力，不然，這會兒這人早已經躺地上了。

司機被葉輕舟的連續動作打的有些頭暈腦轉的，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才伸手摸了摸被揍疼了的鼻子，鼻腔里有血，鼻樑骨不知道是不是斷了。司機晃了晃腦袋，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指着葉輕舟，另一隻手握着拳頭便揮了過來。

這次葉輕舟沒有攻擊，反而是閃身躲開了，借勢泄了對方的力道，握住了司機的手腕，緊緊的抓住對方想要回撤的胳膊，說道：“每天這個點兒都有巡捕過來巡街的，若還要動手，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周圍人群的指指點點，讓他有些沒面子，可是想到巡捕，讓他有些擔心車後備箱的秘密被發現，再加上被葉輕舟的連續擊打，原本失了一二分的氣勢也被打的全都散去了，不過還是裝腔作勢的指着葉輕舟的鼻子，罵道：“好小子，你給我等着。”說完轉身上了車。

葉輕舟攔住還想上前的二月，就在車從身邊過的時候葉輕舟朝着後備箱的位置用力拍了一下。

司機聽到後面的動靜，從車窗里探出身子，二月跑了過去，從車頭拽下自己的布，鼻尖朝着司機冷哼了一聲。

葉輕舟趁着司機不注意，悄聲走到車後面，用手指悄悄在後備箱開關的位置輕輕按了一下，瞬間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從車縫裏涌了出來。葉輕舟知道自己猜的沒錯，這後備箱裏藏了個人，只是不知道活着還是死了。自從離開了京城，葉輕舟自己尚且在生死一線上徘徊，早就無暇顧及旁人，更是收斂了自己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他不想多事，更不想惹事，能為後備箱的人做的也只是讓他早點兒被旁人發現。

車已經發動了，二月抱着布回來，見葉輕舟還愣在原地，問道：“班主，怎麼了？看什麼呢？”

葉輕舟看着慢慢開走的車，後備箱因車的啟動顫顫巍巍的抖動，葉輕舟沒有說話。

剛離開的車後備箱終於受不了無休止的顫抖，被徹底打開，後備箱裏一個傷痕血跡滿布的人，哦，不，應該說是屍體更準確些，暴露在大眾面前。

身後的驚呼讓二月有些好奇，不由的想要朝後看。

葉輕舟忙伸手摟住二月，不讓她回頭。

二月不解的問道：“班主，怎麼了？”

見車停了下來，葉輕舟忙拉着二月離開。

司機覺得不對勁，看後視鏡才發現後備箱竟然開着，忙停下車來，等關好後備箱，也顧不得周圍的行人是否注意到車後備箱裏躺着的人。

正好遇到巡邏的巡捕，有人朝巡捕喊道：“他車後備箱藏了個人。”

巡捕馬上把司機圍住，司機還未來的及逃跑，便被巡捕按在了車上，司機的餘光瞥到葉輕舟摟着二月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