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隨遇而安
看着房間裏的擺設還是以前的樣子，葉輕舟想到自己第一次從這個房間裏醒來，那應該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好像還不到半年，也許是上一世的了。葉輕舟嘆了口氣，有些熟練的從柜子裏拿出睡衣，看着柜子裏放着的那幾套有些熟悉的衣服，想了想，哦，對了，這是葉輕舟為了給葉傾城湊學費當了的衣服，葉輕舟一直以為自己躲的很好，原來只不過是個跳樑小丑，一直都在萬重山的掌控之中！
葉輕舟到了浴室，坐在浴缸旁盯着浴缸，裏面的水越來越多，直到漫出了浴缸。葉輕舟穿着衣服直接一頭栽了過去，頭上傳來熟悉的疼痛，但是那份頭暈卻沒有隨之而來！葉輕舟心中覺得好笑，自己不想活，卻又不敢死，想要活着，卻是不能好好的活着，總想着若是巧合下自己毫無痛苦的突然死去就好了！葉輕舟抬手摸了摸額頭的包，又將身子沉在水下！
周圍的水朝自己身體壓了過來，她竟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舒暢，這樣也挺好，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葉輕舟越來越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來！當初師父榮盛臨終的時候也是喘不過氣來，每說一句話就會喘好幾口氣，她一直以為那樣是很痛苦，可是現如今輪到她了，她竟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暢快，就如同京城的大雪天，她跟大師兄在雪地里打架，那次她騎在鬧事的公子哥身上，雨點般的拳頭落在那人身上，等那人的下人帶着人衝過來的時候，大師兄榮來拉着她就跑，一邊跑一邊笑，那種痛快也感染了京城的雪，雪也笑成了花兒，曾經那麼日常的感受，現如今終於又有了！
就在葉輕舟沉浸在那份痛快中的時候，突然被人抓住了衣領從水裏拽了出來，雪花沒有了，大師兄也沒有了，只有眼前憤怒的萬重山，他眼神中恨不得將自己撕碎了，葉輕舟不敢說話，她非常確信如果自己開口，萬重山一定會撕碎自己！
萬重山將葉輕舟從浴缸里拽出來，狠狠的推倒在地上，然後把放在一旁的睡衣丟到葉輕舟的身上，說道：“換好衣服出來！”
葉輕舟坐在地上，靠着浴缸，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心中想到，管它呢，在哪不是活着，就算萬府這裏真的是個囚籠，那也是個金子做的，在這裏吃喝不愁，也不用為生活奔波，萬重山也不會真的對自己怎樣。這麼一想，葉輕舟覺得也沒那麼壓抑了，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如果說求生欲是葉輕舟的一個良好品性的話，隨遇而安便是葉輕舟另一個生存必備技能，無論在哪裏，處於怎樣的境地，葉輕舟都能夠認為眼前便是最好的安排，雖不至於樂不思蜀，但隨遇而安還是可以的。
換好衣服出來，看到萬重山正一臉怒氣的站在那裏。葉輕舟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個人物了，放眼整個上海灘能把萬重山氣成這樣還讓他沒辦法的也只有葉輕舟一人了吧。
萬重山見葉輕舟頂着濕漉漉的頭髮出來，腦袋上還搭着塊兒毛巾，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葉輕舟沒有理會萬重山，徑直坐到梳妝枱前，拽下腦袋上的毛巾，胡亂的擦了兩下頭髮便把毛巾扔到一旁。
萬重山見葉輕舟腦袋後面的頭髮還滴着水，便伸過手拿起毛巾給葉輕舟擦着頭髮。
葉輕舟看着鏡子中的萬重山，上一次有人給自己擦頭髮的時候還是在京城。每次葉輕舟洗完澡都喜歡頂着濕漉漉的腦袋往外跑，每次師父榮盛都會拽住她給她擦乾頭髮再放她出去。
萬重山見葉輕舟一直盯着鏡子裏的自己，一直出神，便問道：“再想什麼？”
葉輕舟從回憶中抽離，拽過萬重山的手裏的毛巾胡亂的擦了擦頭髮，說道：“我要睡覺了。”見萬重山沒有馬上離開，葉輕舟笑着問道：“怎麼，你也要睡這屋兒？”
萬重山忍下怒氣，對自己說道：她是女的，我不能打她。指着葉輕舟說道：“你別忘了，你到底是個姑娘家。”
看着萬重山氣沖沖的離開，葉輕舟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萬重山的命門，原來當女人還有這個好處，若是自己不是女人，看萬重山剛才的樣子，肯定是要揍自己的。
于思雨見萬重山一臉的惱怒，便知道定是又被葉輕舟氣到了，說道：“怎麼，輕舟又惹老爺生氣了？”見萬重山沒有說話，便問道：“老爺就沒有想過納了輕舟？”
萬重山聽到于思雨的話，靠在床頭上，說道：“夫人應該懂我，我對輕舟絕無那種意思。”
這話若是放在剛開始的時候，于思雨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現在她信了。萬重山已經三十多了，旁人像他這個年紀，孩子都能讀書識字了，但是這麼多年來於思雨卻是沒能為萬重山誕下一子半女，萬重山更是沒有納姨太太的想法。現在旁人可能看不懂萬重山與葉輕舟的關係，但是于思雨卻是覺得二人相處更像是父子，兄弟。于思雨有心讓葉輕舟為萬重山留下子嗣，擔心二人以這種模式相處下去，萬重山更無可能納葉輕舟，便說道：“老爺，若是願意，我去同輕舟說，今後我與輕舟以姐妹相稱，若是能讓輕舟為老爺誕下子嗣，我也就無憾了。”
聽到于思雨再次提及子嗣，其實關於萬重山沒有子嗣在上海各種傳言都有，萬重山並不在乎。普通男人若是沒有子嗣尚且不能接受，但是萬重山並不覺得，想到那個為了錢拋棄了自己的母親，萬重山覺得子嗣並沒有那麼重要，便對於思雨說道：“輕舟當初受傷便不能再有孕了，此事夫人不必再提，若註定我萬重山無子女緣分，那強求也無用。”
葉輕舟自從不唱戲后，再加上長期憂慮，夜不安眠，便不再習慣早起了。現如今葉輕舟心中塵埃落定，接受了被囚的命運，竟是一夜好眠，早上早早的起來，想到葉傾城的傷，便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回到萬府的時候見孫楊正跟一幫子人在後院摔跤，葉輕舟便也湊了上去，問道：“孫大哥，能不能教教我？”
孫楊見葉輕舟過來，便揮手讓眾人離開，問道：“你學這個幹什麼？”
葉輕舟隨後說道：“省的下次咱倆再動手的時候打不過你。”
孫楊愣了一下，他們二人只會在葉輕舟跟萬重山鬧翻的情況下才會動手，那不等於孫楊教葉輕舟對付萬重山嘛，便開口說道：“葉老闆，當年的事情先生並不是主使，你父母的死更跟先生沒有關係。”
葉輕舟將長袍的下擺塞到腰帶里，脫了鞋就走到沙坑裏，說道：“我知道。”
見葉輕舟真的要跟自己動手，孫楊說道：“先生知道你剛才跑出去了。”
葉輕舟就知道以萬重山的行事風格怎麼可能讓自己這麼容易就跑出去，原來是早就知道了。葉輕舟伏着身子，防備着孫楊進攻，突然伸手抓住孫楊的一個胳膊，背過身來，想要給孫楊來個過肩摔。這是葉輕舟剛才看到孫楊摔別人的動作。
孫楊見葉輕舟要摔自己，靠着身高的優勢，按在葉輕舟的后腰上，被葉輕舟拽着的胳膊使力一扭，迫使葉輕舟轉回身子，解了葉輕舟的招數。
葉輕舟經常打架，見自己的攻勢被孫楊化解，便鬆開了孫楊的胳膊，從孫楊胳膊下面鑽了過去，在孫楊身後繞了一圈，轉到孫楊身側去扭孫楊的另一個胳膊。
孫楊閃身躲過，反而抓住了葉輕舟的胳膊，孫楊拽着葉輕舟的胳膊往懷裏一帶，同時自己後退一步，忙又鬆開拽着葉輕舟胳膊的手。
葉輕舟沒防備會被孫楊再次拆解了招數，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沙子。
見葉輕舟站起來還要打，孫楊忙後退兩步，伸手攔住葉輕舟，說道：“葉老闆，我知道你有氣，要不然讓你打我兩下出出氣，我真怕傷着你。”
葉輕舟呸了一口，吐出嘴裏的沙子，說道：“沒事，我不怕傷着。”說完就又要動手。
萬重山昨晚便察覺了葉輕舟的變化，知道葉傾城受傷，葉輕舟不會老老實實的在府里待着，便吩咐人若是見到葉輕舟溜出去不必理會，派人跟着就行。今晨起來，見葉輕舟在後院糾纏孫楊，便厲聲喊道：“葉輕舟。”
孫楊見萬重山過來，忙說道：“先生來了。”說完穿上鞋跑到萬重山身邊。
葉輕舟見孫楊跑了，也只好穿上鞋離開，從萬重山身邊經過的時候，衝著孫楊說道：“孫大哥，回頭咱倆再練啊。”
孫楊看着離開的葉輕舟，對萬重山說道：“先生，葉老闆這是怎麼了，怎麼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太嚇人了。”
萬重山原本還做好了葉輕舟會要死要活的準備，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問道：“她剛才鬧什麼呢？”
孫楊說道：“葉老闆要讓我教她摔跤，說，說是以後我倆動起手來省的打不過我。”
這倒是葉輕舟會說的話，便對孫楊說道：“她想學，你有空了就陪她玩玩。”見孫楊猶豫，又說道：“你擔心她以後會用跟你學的對付我？”
孫楊點點頭，葉輕舟太反常了，更何況她與萬重山之間的恩怨太多，又有個葉傾城一直對萬重山欲殺之而後快，孫楊不得不擔心。
萬重山說道：“放心吧，她不會用到我身上，現在世道越來越亂，讓她學點兒自保的本事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