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黑須姦邪盜仙魂
屠離休縱雲而行,剛飛過一片山林,忽然從半山腰漫起來一團黑霧,飄飄裊裊,像是飛在空中的草灰。這黑霧妖氣瀰漫,一看便知道是有妖怪作祟。
屠離休踩着風,停在空中,拿出天蓬尺,喝道:“何方妖孽,膽敢攔我去路,還不速速現身!”
黑霧散開,半空中冒出一個黑臉妖怪。這妖怪一臉黑相,尖嘴瘦腮,生着兩撇黑鬍鬚,猥瑣至極。妖怪露出了真容,一抖手上的鋼刀,指着屠離休道:“臭道士,拿了什麼好寶貝?既然路過黑須山,還不獻於本黑須王!”
還真是被說中了,果然有妖怪覬覦血玉海棠!還沒走多遠呢,就直接攔在路上明搶了。屠離休怒道:“好囂張的妖怪,竟然明火執仗地跳出來搶東西。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拿着天蓬尺便打了上去。
妖怪也舉刀衝過來,兩人就在半空中鬥起來。
這妖怪敢衝上來叫陣,果然是有些本事。屠離休暗暗稱奇,自己修道三百年來,還少見這樣的敵手。
可屠離休終究出自名山仙宗,不是一般的游山方士,對付這樣的妖怪,一旦摸清了對方的路數,便漸漸佔了上風。拚鬥半晌,妖怪料知不敵,轉身向山間的樹林逃去。屠離休怎會輕易放手,立刻踏雲緊隨而下。妖怪在灌木林中硬生生撞開一條路,沒命地逃竄。屠離休腿邊生風,緊追不捨。
追至一處山坳前,那妖怪忽然停止逃竄,轉身站定,陰沉沉地看着屠離休。屠離休喝道:“死到臨頭,看你還能逃到哪去?”舉起天蓬尺便打了上去。那妖怪卻將身子一搖,忽地消失。屠離休這一尺打了個空。
想遁形!屠離休心裏暗笑,窮途末路,還能躲到哪去。正要四下尋找妖怪的蹤跡,忽然覺得心神紊亂,抬頭看時,只見面前的樹梢上懸着一盞油燈。這油燈閃着晦暗不明的燈火,讓屠離休心神迷離,竟然要忘掉手上的動作。
不好!屠離休猛地醒悟,這燈可以攝人心魄!屠離休趕緊跳上樹梢,要打滅那盞油燈。可誰知剛到燈前,那燈忽然消失不見。四下里尋找,竟然又出現在別處樹梢。再趕過去,仍舊是在此處消失,在彼處出現。追來趕去,屠離休始終無法撲滅那盞燈。
那盞燈撲朔迷離,屠離休在其威懾下,已經心神恍惚,漸漸無力再戰。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否則便會魂魄盡失!屠離休要逃離此地,於是拼盡全力,縱身一躍,想要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乘風而去。剛起身,半空中卻忽然現出兩隻碩大的蒼鷹,張着利爪向屠離休撲來。屠離休心神潰散,連風都難以駕馭,更何況要迎戰兩隻妖禽。既然不敵,屠離休便順勢落於地下,展開乾坤太一圖,叫一聲:“金睛團尾獸,出來!”
圖中忽地跳出一隻斑斕猛虎,毛皮鮮亮,長着赤色的眼睛,尾巴上有一簇長毛。屠離休翻上虎背,叫道:“走!”那虎撒開四爪,飛也似地逃了去。兩隻大蒼鷹毫不放棄,展開雙翅,緊追不捨。
金睛團尾獸左竄右突,專挑灌木橫生的地方使勁鑽,一邊躲避着蒼鷹的追捕,一邊帶着屠離休狂奔。幸虧山高林密,蒼鷹雖然跟得緊,卻始終無法撲中屠離休。跳過幾個山脊,金睛團尾獸漸漸將蒼鷹甩在了身後。
屠離休在虎背上有氣無力,如墜煙霧,任由老虎帶着他奔逃。忽然,屠離休聽見嘩嘩的流水拍擊聲,便道:“水聲鼎沸的地方必是深澗,到澗水邊上看看。”
金睛團尾獸聽了這話,立刻向發出水聲的地方跑去。到了跟前,果然是一條深澗,一條泉水奔流如練,從山頂涌下來,滔滔而去。
屠離休強撐着身體,展開圖,收了猛虎,又道:“鄭寓、周仝,快快現身。”
兩隻小骷髏應聲而出,聽候指令。屠離休道:“如今我遭大劫,魂魄被歹人攝走,已經力枯勢微,無力施展仙術。現在妖怪追得急,我要藏身圖中避險。你二人拿上圖,跳入澗中,找隱蔽的地方藏身。追擊的蒼鷹無法入水,找不到我的蹤跡,等躲上一陣,妖怪走了,咱們再離開此地。”
鄭寓、周仝領命。屠離休便跳進圖中,兩隻小骷髏拿上圖,“撲通”一聲跳下深澗,向水深處游去。游到澗底,忽然見到一個水缸般大小的洞口。鄭寓道:“別處水淺,怕掩不住蹤跡。這裏正好有個洞,咱們進去躲避。”周仝點頭同意,兩隻骷髏便魚貫而入,游入洞中。
這洞看似是個水窩子,進去才發現,竟然是個幽深的通道。兩隻骷髏一直游進去,通道慢慢向上,忽然水盡,一探頭,竟然到了一個石洞中。
兩個骷髏一陣高興。鄭寓抖一抖身上的水,道:“這個地方妙得很,任誰也找不到。”
周仝也道:“在這避一避,等上一陣,再問仙主接下來如何辦。”兩隻骷髏滿心歡喜,又見洞中有些嶙峋怪石,便各尋一塊石頭,舒舒服服躺下,只等日子慢慢地過去。這一躺便是一整天,兩隻骷髏無所事事,便拿些石子做棋子,照樣玩起六博棋來,權做打發時間。
兩隻骷髏下一會兒棋,閑聊起來。鄭寓環顧自周,搖頭晃腦道:“此地甚好,又寬敞,又乾淨,還有澗水封路,唯有一條水下通道通向外邊,是個絕佳的地方。不要說是在此避難,就算長時間住在此地,我看也行。”
周仝“嘿嘿”笑道:“兄弟說得妙。這地方清凈,我最喜歡。”一邊說著,一邊起來,長長地伸個懶腰,準備四處轉一轉。正走着,忽然發現另一處隱秘的通道,忍不住驚呼:“兄弟快來看,這裏怎麼還有一處通道。”
鄭寓聞言,趕緊過去瞧一瞧。可不是么,這通道口隱藏在石壁中,遠了看,竟然看不出痕迹來,走近了,才發現是一條蜿蜒的小通道。
兩隻骷髏探頭探腦地走進去,七拐八拐,竟然到了一個石室中。石室里陳列着石桌石椅、石杯石碗,最裏邊還有一張石榻,這裏竟然是個起居之所!
兩隻骷髏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這裏別有洞天。鄭寓暗暗思量半晌,失聲叫道:“不好,能住在這澗水之下的,必是能人異士。咱們貿然闖入,大有不妥,不如速速退去。”
周仝連聲附和,兩隻骷髏趕緊撤回,準備從來時的水路退出去。
剛出石室,還未入水,就聽見水中有撥水分浪之聲。鄭寓吃了一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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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是主人回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周仝環顧四面,指着角落裏的石頭道:“先躲到石頭後邊。”兩隻骷髏拔足奔過去,伏在石頭後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只聽得水聲響動,便有腳步輕踏的聲音,果然是有人回來了。兩隻骷髏縮緊了身子,不敢露頭。
那腳步聲忽然停下,過一會兒,便聽見一陣輕快的笑聲,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哪來的野鬼,竟然闖我的洞府?還不快快滾出來!”
還是被發現了。兩隻骷髏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好乖乖地從石頭後邊走出來。
眼前是一位英氣逼人的女子,手中拿了兩股寶劍,正惡狠狠地盯着兩隻骷髏。
鄭寓打量了女子,料想是位獨自修行的仙人,如果和和氣氣說些好話,或許能求得諒解,於是拱手道:“女仙人息怒。我們兩人在澗邊游水,誤入仙人居所,實在是有些莽撞,特向仙人賠罪。女仙人可四處查點,洞中絕對沒有任何損失,也無擅動的痕迹。我們並無擅闖之意,實在是無心之過。女仙人寬宏大量,請饒恕我們這一次。我們立刻就走,再也不敢冒犯了。”
女子將兩隻骷髏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看到周仝懷裏抱着的乾坤太一圖,立刻變了臉,喝道:“兩隻死卒,說的什麼鬼話!我這洞府在深水底下,豈是隨隨便便能誤入的?分明是偷我的東西,還不快快交出來!”
鄭寓順着女子的眼光看去,知道她懷疑這圖的來歷,趕緊分辯道:“女仙人誤會了,這圖是我們的,不是偷的。”
女子仗劍大喝:“快給我拿過來!”
屠離休就藏在圖中,豈能輕易將圖給出去?周仝抱緊了乾坤太一圖,絲毫不敢鬆手。
女子大怒,舉劍砍了過來。兩隻骷髏嚇得大叫一聲,連連後退。慌亂之中,鄭寓使個眼色,忽然一竄,向女子撲過去,周仝則抱着乾坤太一圖撒腿就跑。他們是想丟卒保帥,讓周仝先走,好保得屠離休安全。
可那女子到底有些修行,豈是已死的鬼卒能比?鄭寓還未撲到女子面前,女子手起一劍,將鄭寓劈成兩半。那邊周仝還未入水,女子從後邊趕上,揪回來猛地一摔,周仝也碎成了幾塊。
兩隻骷髏瞬間變成了一堆骨頭,乾坤太一圖也骨碌碌滾落在地。
女子上前,正要拿起圖,圖中忽然傳來聲音:“女仙人高抬貴手,勿要趕盡殺絕!”
女子吃了一驚,舉劍指着地上的圖道:“何人說話,快快現身。否則,我便燒了這圖,讓你化為灰燼!”
乾坤太一圖中升起一道仙氣,仙氣散開,現出一人,正是屠離休。
屠離休本以為能躲過一劫,誰曾想兩隻骷髏誤闖他人洞府,正中他人之懷。此時被人挾持,屠離休也只能硬着頭皮出來。他魂魄被人收去大半,難以御法,無力迎戰,只好道:“我是修行之人,剛剛遭了劫難,逃離時慌不擇路,誤入女仙洞府,實在是莽撞。我這就離去,請女仙高抬貴手!”他口裏一邊說著話,一邊暗思脫身之法。
沒想到那女子將他打量一番,忽然轉變臉色,殺氣漸漸消退下去。屠離休見她殺意漸消,以為她要耍什麼花招,暗暗小心提防着。
女子忽然指着屠離休身上的鱗紋氅衣道:“你這衣服哪來的?”
屠離休如實回答:“這是友人所贈。”
“何人所贈?”
“這個么...”屠離休有點遲疑,“有那麼重要麼?”
女子卻不管屠離休的話,又道:“我只問你,你身上這件鱗紋氅衣,可是三百年前一條赤色巨蟒所贈?”
此話一出,屠離休立刻愣在原地。他瞪直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道:“你就是那條赤蟒?”
那女子驚喜不已,扔掉手中寶劍,道:“正是,正是。你便是那隻白猿了!”
兩人眼中蹦出欣喜,禁不住上前,仔細打量對方。天涯無處不相逢,兩人全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了朝思暮想之人。
這裏卻有着一段他年偶遇的故事,要從屠離休拜師學藝說起。
屠離休本是巫峽中的一隻白猿。江水入夔門,便是三峽。三峽之地,江水湍急雄渾,兩岸奇峰陡立,是江水中最險急的地方。古來大小船隻到此,都加倍小心,稍有不慎,便會船翻人亡。而兩岸峭壁上,長着古木怪林,多有猿群聚集。猿群在林中穿行,不時發出長嘯。嘯聲尖利悠長,回蕩在峽谷之內,更顯得凄苦悲傷,遠行之人聞之,忍不住思念故土親人,往往潸然淚下。而三峽之中,尤以巫峽中猿群最多,嘯聲最遠。因此在三峽中行船的艄公常常唱道:“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
巫峽之中,有一群猿猴,居住在峽邊陡崖之上。其中一隻,天生渾身雪一樣白,不與別的猿猴相同。有一天,白猿看着滔滔東流的江水,忽然心生不解,向族中最年長的猿猴問道:“爺爺,你可知道這江水流向何處?”
猿群每日除去找果子吃,便是嬉戲打鬧,逍遙自在,從不考慮別的事。白猿提出這樣的問題,讓老猿大為驚訝。但是他一向知道白猿舉止非凡,志向不淺,於是答道:“江水順流而下,匯入了東海。”
白猿又問:“江水每日這麼灌下去,東海的水怎麼沒有溢出來?”
老猿撓撓頭,道:“據說,東海之外,有一個叫做歸墟的地方。歸墟無底無邊,海水一直灌進歸墟里去,便不會溢出來。”
“那歸墟裏邊是什麼呢?”
老猿捋一捋長長的鬍子,道:“這我也就不知道了。”
“那誰能知道呢?”
老猿一指遠處,道:“我曾聽說,在群山之中,有神人居住。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你要是有心,可以去找到神人,拜其為師,學些道術,便能盡知天下之事。”
白猿沉思片刻,道:“謝爺爺指點。我有心去山中找神人,拜其為師,學得真道術。”
周圍的猿猴們聽到這邊的對話,都圍上來,嘰嘰喳喳地看個熱鬧。
老猿道:“要學真道術,豈是那麼容易的?但凡飛禽走獸,要修道的,先要褪去禽獸之身,化作人形,打牢根基。然後要覓得良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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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年累月修習之後,才能成功。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苦的路,意志不堅定的人,是走不到終點,學不成真道術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猿向著老猿拜了三拜,道:“我已經想清楚了,此去一定要學成真道術,洞悉天地間的奧秘,絕不半途而廢。”
老猿讚許地點點頭,這隻白猿果然不是尋常之物,於是道:“既有大決心,必有大成功,你就大膽去吧。這小小巫峽,也不是你的久居之地。”圍在一邊的猿群也都群情激昂,為白猿喝彩。
白猿言出便行,當即撥開猿群,向大山深處走去。群猿看着白猿漸漸遠去的背影,都忍不住吶喊長嘯,為白猿壯行。
白猿由此一去不返,去往山中尋找神人,學習道術。
走了不知多少地,翻了不知多少山,白猿到了一個叫潁山的地方。走進深山,白猿尋到了一處水潭,水潭邊長滿桃樹,桃林深處,有一處洞穴,不知深淺。白猿記起老猿的話,想要修道,先要褪去禽獸之身。於是打定主意,在此洞穴之中修成人形,再去尋找神人。
正要進洞,從洞穴中忽然傳出“嘶嘶”的聲響,一條赤色蟒蛇從洞中緩緩游出來。這蟒蛇一身赤紅的鱗片,昂着高高的頭,口中不停地吐着信子,殺氣騰騰地盯着白猿。
白猿卻不驚慌,拱手道:“蛇大仙,我本是巫峽中的白猿,想要去學些真道術。眼下無處可去,想在此地修成人身。請蛇大仙發發善心,將此洞借於我。我若能在此修成人身,必定感念蛇大仙的恩德。”
赤色蟒蛇轉圜一陣,忽然低下頭,慢慢游到別出去,不見了蹤影。白猿見蟒蛇讓了路,便昂首進了洞,在此處修鍊人身。
春去秋來數載,白猿終於修成人身,於是要去山中尋找神人。等他出了洞,走出桃林,到了潭水邊上,低頭一看的時候,便瞅見了自己的倒影。這一眼,卻羞煞了白猿。原來他修成了人身,可是身上無一絲一線遮醜,真是難堪得很。
白猿羞愧難當,正在手足無措之時,見到水潭邊有一團物件。走上去一看,竟是一件蛇蛻,這一定是那赤色蟒蛇所留。白猿大喜,拿過來披在身上,正好遮醜。那蛇蛻上鱗甲錯落,沒有一絲損壞,真是又漂亮又實用。
有了遮身之物,白猿忽然想到,既然要去拜師,兩手空空,可不大禮貌。四處一看,正好見桃林中野桃繁茂,紅艷艷的一片,甚是喜人。於是上前,揀那果實豐盈的桃枝,折下一枝扛在肩上,權做拜師的見面禮。
一切妥當,白猿便向深山中尋去。
又不知翻了多少山,到了一條衝天絕壁之前。白猿也不怕,將桃枝系在背上,找細小的落腳之處,一點一點攀上去。攀崖過半,抬頭一看,只見絕壁之上,橫生着一叢灌木林,枝繁葉茂,遮住了整片山崖。白猿爬進去,才發現這是一株枝幹粗大的古木,盤踞在絕壁之上。
白猿靠在粗大的枝幹上稍稍歇息,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從古木的枝葉深處傳來:“外邊是什麼人?既然到了,就進來相見吧。”白猿站起來,循聲望去,只見枝葉掩映的絕壁上有一個山洞,那聲音便是從山洞中傳來。白猿一步步攀到洞前,抬腳走了進去。
這洞初時狹窄悠長,走過一段,便豁然開朗。寬敞的洞內,竟是一個道場。道場頂上,似有明光映照,光影交錯之中,站着一位白衣女子,衣着飄飄,絲帶環身,氣度超然。
白猿知道這便是他要尋找的神人,於是恭恭敬敬地跪下,將桃枝舉過頭頂,道:“神人在上,請受我大禮。我本是巫山中一隻白猿,經過長途跋涉來到此處,只願拜神人為師,學習真道術,洞悉世間奧妙。請神人接納。”
那女子道:“此地名喚丹涯山,此洞叫做盤木洞,吾乃此處修行之人,叫做神霄大師。你既然想拜我為師,可知學道之艱難?道阻且長,稍有不慎,便會墜入魔道,一事無成,你能靜氣沉心,循道而行么?”
白猿頓首:“弟子已經下了大決心,一定要學到真道術,絕不會半途而廢。”
神霄大師點點頭:“好!既然如此,我便收你為徒。”又問,“你姓甚名誰?”
白猿有些羞赧,道:“弟子還未有姓名。”
“天地萬物靈長,皆有其姓名,否則如何稱呼?你既然還未有姓名,為師就為你取一個,可好?”
白猿欣喜不已,叩頭道:“請師尊賜名。”
神霄大師沉思一會兒,道:“我曾有一位師兄,撰有《至道》三篇,我獨愛其中《無憂》一篇,其中有幾句講到:‘屠體焚身,行逍遙之樂,解倒懸之憂。無縱天地之離,無同陰陽之休,潰則去,成則守。干越之劍,匣而藏之,不至時不用,其貴也;北海之珠,袖而掩之,不遇人不出,其明也。真人之行,閑閑焉居之,恢恢乎游之。道惡乎至?曰,始於正,遠於變。’我時常誦念這幾句話,感悟頗深。今日便討個巧,從中為你取名。就取姓屠,取名離休,從此喚作屠離休,如何?”
白猿喜不自勝,深深一拜,道:“多謝師尊賜名,自此,我也有姓有名,就叫做屠離休了。”
神霄大師頷首讚許,將屠離休仔仔細細打量一番,問道:“你身上所披是何物?手中的桃枝又作何之用?”
屠離休老老實實回答:“身上所披是一條赤蟒之蛇蛻,用來遮身。手中桃枝是拜師的見面禮,請師尊笑納。”
神霄大師笑道:“蛇蛻畢竟不是絲麻之物,用來遮身大有不便。”揮一揮手,臂上的絲帶拂過,屠離休身上的蛇蛻立刻變成一件氅衣。氅衣上留有鱗紋,正是蟒蛇鱗片的印記。
神霄大師又道:“凡我修道之人,必修仙器,仙器盛則人興,仙器滅則人衰。你手中的桃枝既然承載了你的心意,正好做你的仙器。”說罷,輕念口訣,豎起食指,對着桃枝輕輕一點,桃枝慢慢變化,成了一卷畫軸。
神霄大師道:“此圖可叫做乾坤太一圖,你日後要勤加修鍊,必將助你修行有成。”
屠離休舉圖深深一拜,跪領教誨。自此,屠離休便留在丹涯山,修其道果。而其和赤色蟒蛇相遇一事,則深深地銘刻在心中。閑暇之時,屠離休每每回憶起當時情景,總是心生嚮往,期待着將來某日的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