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修鍊之道（二）

修仙之事雖曰天道，然實乃人道之極，說到底修仙之事就是“損不足而補有餘”，通俗的話來說便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強者通吃，不過這個強者不是只個人，而是指氏族。

氏族佔領一地就會建立乾坤塔，吸取領地天地元氣供族人修鍊，以此維繫家族修士的絕對力量，從而統治一方，後來天子統一天下，便有了乾坤塔等級制度。

乾坤塔竭一域天地山川之元氣以俸天子、諸侯、公卿、百姓之族修練，而黔首黎庶無姓無氏之輩仙緣鮮寡，然天道“天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所以築基期及築基期之後境界的大能修士，因為積聚大量元氣，在突破境界之時會遭到降雷劫，以損諸貴之有餘補天地之萬物不足。

也就是說，修仙在這個世界是“執干戈以衛社稷”者的特權，只有有姓有氏的百姓國人才有資格擁有修仙這個生殺予奪之威能，而無姓無氏的黔首黎庶只能以生產勞作為業，以其出產奉養封建氏族。

封略之內，何非君土？食土之毛，誰非君臣，封建氏族壟斷封土之內一切修練資源，由此壟斷修行者的修途，並借修仙鞏固其家族統治，所以說白了修仙便是“損不足而補有餘”之道，強族恆強，弱族恆弱，氏族世世代代以修鍊為業，用進退廢，所以氏族的先天資質越發精進。

而黔首黎庶，世世代代以躬耕勞作為業，所以仙緣退廢，很少出現天姿卓越的修仙者，偶有天賦出眾之輩，大多只能依附於封建氏族充當客卿，抑或佔山為盜截取氏族乾坤塔的元氣來修鍊，魯國盜跖便是此聲斐之輩，聚眾散修以縱橫山野，侵暴諸侯，為黔首黎庶所傳頌。

當然修仙最重要的條件並非是仙緣或先天資質，而是海量的資源，而壟斷修鍊資源的便是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人、國人大小貴族階層。

從周公旦草創製度，到周厲仙王“丹書器符”專營制度說起，榮夷仙公革典變法，將丹藥、修鍊功法、寶器、符篆與氏族身份等級貴賤捆綁，實行爵位等級壟斷，把丹藥、寶器、修鍊功法、符篆也依照修為等級劃分：通感、練氣、築基、結丹、金丹、通靈、元嬰、悟虛、歸真、羽化、登仙，其品質有白、青、綠、藍、靛、黃、橙、紫、赤九等。

而丹書器符也能進行升階，其品質會變動，絕大多數都是降其品質，升品者百中無一，保留原品質也是大有機緣。

周仙厲王雖流放而亡，然人死而政不息，其專營制度為歷代天子沿用，乃至於諸侯公卿效法，練氣期以上丹書器符，無論何種品質都不得在民間私自流通，必需由仙王天子、仙君諸侯、仙家卿大夫的專營的官營機構“丹書器符”俸閣認證才能合法交易，如若非認證則屬非法，公家有權查抄封禁。

元嬰期及以上的丹書器符稱為胙丹、胙書、胙器、胙符，大都由大周仙室煉器世家闕鞏氏以九鼎八簋大陣煉製，在祭祀文武二仙王，再由天子賜胙諸侯；通靈期、金丹期二階丹書器符稱為享丹、享書、享器、享符，諸侯受封享國；結丹期、築基期的丹書器符則稱為祿丹、祿書、祿器、祿符，卿大夫世卿世祿，練氣期丹書器符稱為俸丹、俸書、俸器、俸符，以養士之用，通感凡階丹書器符稱為凡丹、凡書、凡器、凡符，惠及黎庶黔首不在官方管理之內。

這個世界的功法也別有意思，分為神識法、息法、武（靈）技、護法、身法五大分支，神識法最為珍貴，息法次之、然後武靈技、護法、身法，按功法熟練度分為十個境界，分別是初蒙、初曉、嫻熟、通曉、通徹、大巧、精妙、純青、絕倫、無我，境界越高威力越大，功法也隨修士修為升階，其熟練度也會大境界提升而降低變動，與丹書器符之道同理。

在這貴族社會，功法有很強的家學傳承，上等品質的神識法、息法、武技、護法、身法往往被各仙君諸侯、仙家卿大夫俸為鎮宗絕學，非嫡系子弟不傳，這麼嚴密一套系統，可謂是修學皆在官府。

神識法之所最為珍貴，乃是窺陰陽之道大法！三大頂級絕學分別是三代上古真傳，夏后氏的萬岳連山、殷室萬川歸藏、周室八極衍易，其餘上古氏族雖遜色一籌，但皆有其族珍藏。

神識法功能細分為：察、鎖、窺、隱、控、算、言、七大法門，察即為洞察，先手於敵；鎖為精神鎖定，任其身法絕妙也難逃追蹤；窺為隱視於人，我暗敵明，詭道勝之；隱為遮掩氣息，以免被察、鎖、窺而原形畢露；控則關係法寶功法控制，是器法如一要訣；算則術數衍化，觀萬物氣數，是控制陣法的必修法門，至於言則是言靈之術，內外攻心之術，名真言順，敵未戰膽氣先怯，我未戰氣焰盛若驕陽，氣正則三軍效死，攻之所向披靡。

夜未央夜氏其族，地位不過大夫家族，家學無深厚底蘊，只能學些不入流神識法，神識法地造詣也有三腳貓的戰鬥力，憑藉著記憶對神識法的概括便是先機，高手過招往往就是一瞬之間決定勝負。

神識法之外尋常功法，排第一的是為息法，是靈根筋脈吐納吸收之法，簡而言之便是有吸、理、歸、衍四字訣，靈根氣穴吸收元氣，經脈理之分陰陽，循於周身，歸於氣海，衍於功法，能強化氣穴吐納溝通內外，經脈流通效率，具有再生祛毒的功效，如果功法與屬性相生則事半功倍，相剋則事倍功半，以前世的話說就是修士的發動機。

排第二的的是武技、靈技，是作戰殺伐的具體招式，其會隨熟練境界衍化。

排第三的是護法，凝氣以護其身，護法有三防之道，分別是護身、護盾、護罩，護身貼身之防，有加持強化鎧甲之效，是修士肉身之外最後防線，其優點是隨身靈動自如，缺點防禦平平需要配合強大寶甲；護盾凝氣於一隅，優點是其防禦強悍，缺點尤耗神識駕馭，非精力強者不用，其勢能加持在寶盾之上達到更強的效果；護罩凝氣於周身，優點是庇護範圍大能庇護同袍，為戰陣之道，缺點明顯，防禦平平而耗費元氣甚多，且笨重，總而言之護法是居家旅行乃至軍陣，逞勇鬥狠必備的保命要典。

排第四的是身法，身法有三類，分別是速、閃、化身，速度類身法以速勝人，消耗不多，最為實用，前世都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之說，攻守一體，為身法之主流；閃類身法，以空間勝敵，攻防難料，為詭道，為刺客所喜，只是利弊明顯，消耗不少，不適纏鬥，一擊不中則退之，不然力屈氣窮取死之道；化身類身法乃虛實之道，攻防兼備，是上乘之道，優缺點也明顯，威力不俗，消耗不少，非氣海出眾者不用。

總而言之與夜未央所想一致，貴族社會的大環境決定一切，周天子這種封建奴隸主頭子，集種姓制度，婆羅門剎帝利於一身，生產資料、修練資源、意識形態、暴力機關皆周天子及分封貴族壟斷，諸侯公卿，因生賜姓，胙土世職而命氏，故曰通稱為百姓，城邑之外鄉野賤民，無考其祖，無命其氏，故無姓無氏，無姓無傳承，黑巾系其首，君子輕描淡寫其貌，言其位曰：黔首黎庶抑或瓮牖繩樞。

黔首黎庶與百姓貴族雲泥之別，王侯將相生來便是天生貴種，世受其卿世受其祿，祖輩餘澤五世而斬，不過就算斬了餘澤也有國人的待遇，三戶國人食一井田，有“執干戈以為社稷”參軍之權，而黔首黎庶則是八戶食一井田，沒有資格參軍，也難怪晉國六卿，祁姓范氏，范匄范宣子會如此自豪道出：“昔匄之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在夏為御龍氏，在商為豕韋氏，在周為唐杜氏，晉主夏盟為范氏，其是之謂乎！”，而黔首黎庶無姓無氏，居四野瓮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躬身田畝，面向黃土背朝天，目不識丁，無庠序之教，無丹藥之澤，階層上升難如登天。

夜未央一番聽梧桐木的介紹及閱讀記憶，也難免唏噓，哀民生之多艱，先秦貴族比起前世受國人熱捧大嚶臭腳貴族，自是貴不可言，無論是血統家學淵源皆不是其可比擬的，家祭上古聖王之宗廟，大周仙朝興滅國，繼絕世，舉逸民，氏族受胙土受庶民裂土封建，姓是其血緣，氏是其權富，不論其他只論出身，而黔首黎庶鮮有上升渠道，既無官學庠序之教，又無舉孝廉秀才乃至科舉之拔擢，如不是諸子百家私學興起，黔首黎庶難登大雅之堂。

夜未央不知道是慶幸與否自己穿越在大夫之家，還是哀嘆自己降臨在一個地位岌岌可危的貴族身上，不過，不管如何夜未央都不能忍受別人欺凌於他，他前世便是亦君子亦小人，凡是先君子后小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奉還。

因為一日48小時的緣故，思索一番之後，夜未央還有不少時間。

他想起從蒼藍城回來前，阿姊夜晴雪還為他準備了不少丹藥。

夜未央從須彌袋裏取出一瓶，仔細的打量着白瓷的丹瓶，突然從記憶中想起他穿越前神魂潰散的經過，在蒼藍學宮春蒐的致師禮上，他被鄢歸海用築基期藍階陰寒符擊傷火鳳神魂，而後來狩獵時被生靈期紋獸巨牙野豬驚嚇傷到只是表象，那築基期藍階的陰寒符帶着濃郁的蝕神散之毒，不僅讓他神魂潰散，還讓他經脈嚴重受損，要不是夜未央遭了天大的機緣在岩羊部突襲中得以涅槃重生，他現在便是如掉入深谷中那些屍體，被穢土化的息壤吞噬殆盡。

起因僅僅是鄢歸海喜歡霜氏小姐，蒼藍學宮三大絕美佳人之一霜衾裯，而她與夜未央有蔽日谷一戰有臨戰婚約，霜恆越與其父夜辟疆有盟：“有子娶他之女，有女嫁他之兒，不負守土再造之恩。”，這言之鑿鑿的盟誓反倒成了他的無妄之災。

這事對夜未央可謂是晴天霹靂，沒來由遭毒手，不提防挨災禍，叫聲屈無門，夜氏小族屈服鄢氏千乘之威，敢怒不敢言，唯有三緘其口，當作無事發生一般，如若不是穿越涅槃重生的莫大機緣，此事定當蒙塵再無出頭之日，夜未央想到這便是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鄢歸海他此刻何至於淪落於此，遭到家族拋棄，一切罪孽都是由他而起。

夜未央知道他現在失去了一切，無力報仇，何況羋姓鄢氏一族顯赫於上邦大楚，其父鄢將祈為大楚下派蒼監，在蒼域之內口含天憲，位比上卿，便是蒼域子爵庄涉其也忌憚三分，何況鄢將祈兄長鄢將師為楚王禁軍右領權重一時，千乘之家，帶甲修士十餘萬，非夜氏這種百乘之家能撼，如若貿然報仇，必遭泰山之威壓，必然陷夜氏與傾覆。

夜未央長吁了口氣，知道他與鄢歸海之仇非一朝一日能報，他必須立即提升修為，保住嗣君的地位才是當務之急。

夜未央立即盤膝坐在滿是灰塵的矮榻之上，將阿姊給的六瓶丹藥悉數排了出來，輔助修鍊聚元丹、培元丹、通竅丹各兩瓶，雖然只是通感期丹藥，但其品質都達到了藍階，是蒼藍城丹俸閣里最好的凡丹了，雖然與阿姊夜晴雪相隔了數千里夜未央還是心裏一暖，世間最關心他的便是姐姐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阿姊傷心。

將一枚輔助修鍊的聚元丹吞入口中，平息心神，漸漸的進入神識內窺的修鍊狀態，立時在腦海里展現出一幅經脈圖，他的七處氣穴開始吐納起來，須臾之間便有大量的元氣湧入體內，這時便把從氣穴進入體內元氣用神識駕馭，以轉化為陽靈二氣，然後將其分別引入經脈，以其淬鍊四肢百骸，最後陽氣靈氣分別歸於丹田氣海和神樞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