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血戰(二)
夜辟疆勒緊韁繩,止住奔騰的火雲凝霜,看着白牙巨象之上手握投矛的洞主白牙朵思,和倒斃戰象鐵蹄下的夜大成及十餘族兵,面頰幾乎扭曲,然而久經沙場的理性戰勝了怒火,將夜辟疆從憤怒中拉了回來。
“撤退!”
夜辟疆吸了一口濁氣,心情複雜的調轉火雲凝霜,這白牙朵思的修為到了與他結丹期不相上下銀紋期,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帶着殘軍怒而沖陣,這是愚蠢,這是讓他麾下的族人送死!
“大成你們放心去,我們會替你報仇的!南荒蠻族必然飲恨蔽日谷!”
夜辟疆見黑壓壓的涌了上來,便知道蠻軍主力雲集,不敢逗留,調轉馬頭,立即高舉一把黑令旗,蔽日谷的夜氏軍陣立即傳來急促鳴金之聲。
“白牙朵思!你今日必須給我個說法,你的白牙部怎麼姍姍來遲。”
隨着夜氏殘餘游闕、盪騎的退去,蠻軍大帳的門帘猛然掀開,青鹿那烏、岩羊塔辛皆是身披厚重骨甲怒氣沖沖的趕了出來。
“我青鹿氏、岩羊部都因為你部行動遲緩折了不少族人,你拿不到此人的頭,就別怪我三部不客氣!”
“青鹿那烏、岩羊塔辛,你們是木頭腦袋么!這些奸詐的楚人撤退有序,毫不慌亂,顯然有埋伏。”
“埋伏什麼也好,這些我不管,我岩羊部死了那麼多族人,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把那蒼賊主將的人頭給砍了!”
岩羊塔辛雙目圓睜,怒氣未消的瞅着白牙朵思,把方才部族損失都算在白牙部動作遲緩頭上。
“哼!你們青鹿、岩羊部也不是這般!保留實力讓黑鱷部前鋒突陣,我說怎麼連聚元期青鹿、岩羊騎士的影子都沒看到,是不是趴在窩裏下蛋。”
“這還用你說!蔽日穀道路狹窄,我們兩部修士騎兵展不開,根本不適合作戰!”
白牙朵思看着青鹿烏那烏與岩羊塔辛兩人一副咬牙切齒恨意,就知道這事沒法那麼輕易收場了,對着身旁的壯漢揮手道:“三弟!你去拿他人頭,給兩位大洞主解解氣。”
“廝郎領命!我這就讓他們這些廢物瞧瞧,區區一個結丹期蒼賊不足為懼!”
白牙廝郎瞅着青鹿、岩羊二部將士露出傲然之色,握着隕鐵長矛便轉身飛速走出中軍大帳,爬上不遠處一頭灰色的生靈期巨象之上。
“走!拿蒼賊修士人頭!”
白牙廝郎握着尖銳的隕鐵長矛拍了拍象頭,那小山丘一般的灰色轟然站起,巨象背部木塔之上的白牙部蠻兵皆是一陣咆哮的朝着夜辟疆殘部望去。
“蒼賊一個都跑不掉!”
……
眼見夜辟疆率部撤退,備受挫折的青鹿溫孤與岩羊沙步也回過未來,自己部族死傷慘重還被白牙部摘桃子,這讓兩人如何能忍,立即帶着麾下千騎迅速的朝着夜辟疆包抄過去。
青鹿部青鹿騎奔跑如風,一溜煙的功夫就把岩羊部、白牙部甩在後邊。
青鹿孤溫一騎當先,其部很快便咬住夜辟疆殘部,千騎奔射,須臾間箭如飛蝗朝着夜辟疆而來。
“哇!”“嘶噪!”伴隨着元氣耗盡的戰駒一聲短暫地慘叫,斑白的日光下一襲寒光閃爍,劃過所有人疲憊的視野,側衛在隊伍外圍的戰馬上爆出一陣鮮紅的血霧,倉惶的戰馬連同馱着的族兵連人帶馬翻仰的慘死在身後的箭雨之下。
“青鹿部鹿騎追上來了!向我靠攏!”
夜辟疆神識掃過迅捷如風的青鹿騎,絲毫不敢大意,當機立斷展開青蓮護罩。
精疲力盡騎兵看着尾隨而來的青鹿騎皆是面露沉重,尤其青鹿之後的白牙部小山一般巨象更令他們忌憚。
“不好!青鹿氏騎兵纏過來了!”
“冷靜!不要慌!你們保持速度,這就交給我。”
夜辟疆輕輕的拍了拍坐下火雲凝霜,回首看着向他越發靠近而來的青鹿氏騎兵,他意識到想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如果麾下那些疲憊的游闕、盪騎被青鹿騎兵上來纏鬥,在岩羊部、白牙部戰象合擊絕無生還可能。
“你們先走,把黑鱷部洞主送回大營!這由我斷後!”
“宗主不可!斷後還是交給我們吧!”
“宗主您關係我夜氏一族安危,不可以身犯險!”
一個個夜氏族兵皆是面露凶光,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
夜辟疆眉目不動,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喝道:“聽我將令!撤!”
“身法!鳳炎化身訣!”
夜辟疆說完話便當機立斷運起身法,猛的緊夾火雲凝霜馬腹,橫握赤焰夷矛朝着衝鋒而來青鹿騎反向衝鋒,疾馳的身影如幻影一般散開。
“這是什麼詭異身法!”青鹿孤溫見到夜辟疆分出六道幻身,不由駭然,他難以置信夜辟疆還有餘氣發動如此恐怖身法。
“吁!”青鹿孤溫倉皇失措拉住坐下生靈期青鹿韁繩,想迅速掉頭卻發現其身法太過於迅速,連麾下青鹿騎都反應不過來,只能獨自施展身法逃跑。
“身法!青鹿林隱步!”
“想跑!沒門!”
“武技!庭燎槍法!”
六道分身變幻中,火雲凝霜凌空一躍,立即碾入青鹿騎行伍之中,六道殺氣騰騰幻影卷陣而過,咆哮卷掠,風雲變色。
幻影橫掃之中,青鹿部的低階蠻修們哪是結丹期功法對手,無論是半步蠻修、還是鐵紋蠻修根本無法抵擋突然而來渾厚玄氣,赤焰夷矛橫掃之間皆是死亡與毀滅,一息之間便斬了十餘青鹿騎兵。
此情此景青鹿孤溫哪還有一絲勇氣上前,他被夜辟疆散發的殺意所震懾,他不過是想纏住這隻隊伍而非與拼個魚死網破。
夜辟疆此刻也不好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消耗,他的陽氣靈氣都是所剩無幾,而且岩羊部與白牙部、黑鱷部的兵馬也合圍了上來,光是眼前便有三名銅紋蠻修以及近百鐵紋蠻修對其虎視眈眈。
站在灰色披甲巨象之上的白牙廝郎,一臉傲然看着氣喘吁吁的夜辟疆冷道:“蒼賊,你若下馬受降,我保你全屍,如若不然定將你踏成肉醬。”
“有何手段便管使,我夜氏只有斷頭兵,沒有乞降的將!”
夜辟疆處於南荒四部重圍之中凌然不懼。
“這是你自找的!上!”
“啵啵!”一聲巨象怒吼,大地立即顫抖起來,合圍的四部蠻修蜂擁而上,喊殺聲震耳欲聾。
四面合圍之中夜辟疆無躲可躲,每一下襲來的武技夜辟疆只有硬接,即便是強悍的結丹期修士面對潮水一般的蠻修車輪戰,他身上的青蓮護罩、護盾、護身三重防禦也是肉眼可見的衰弱。
“取其首級者賞銅紋期洗髓丹!”
在重賞的激勵下南荒蠻修越殺越勇,數以百計的各種武技雨點一般砸其護罩之上,只聽“轟”的一聲,那強悍的青蓮護罩一闕轟然坍塌。
就在青蓮護罩坍塌之刻,瞬息之間青鹿孤溫、岩羊沙步、白牙廝郎三人爭功而至,武技施展如火,各不相讓,手裏皆施展拿手的武技。
三股洶湧武技迅猛而來,“轟”的一聲,便打在夜辟疆的護身加持闕鞏黑甲之上。
“哇!”夜辟疆左支右絀抵擋不住,一口老血猛的噴了,饒是藍階結丹期的寶甲護身,他的肉身也在連擊中遭到重創。
“如此還沒死?果真寶甲!”
青鹿孤溫、岩羊沙步、白牙廝郎看着結丹期藍階闕鞏寶甲皆露出貪婪之色,身形一閃都搶了上去。
“青鹿孤溫!岩羊沙步!給老子散開!這東西是我的!”白牙廝郎仗着修為最高,一掌打在正欲搶先青鹿孤溫胸前,將他從疾馳的青鹿上擊飛了出去。
“你這混賬!”青鹿孤溫吃痛,臨空回頭便是張弓搭箭射向白牙廝郎。
見首領動手,四部蠻軍各自打成一團。
“宗主!”
正在此刻,殘餘的游闕、盪騎見自家宗主陷入重圍,皆是調轉馬頭共赴生死,上百的車騎急突而來,握着夷矛朝着人山人海蠻軍衝鋒。
“夜廣!願隨宗子效死!”
“夜鱗!願隨宗子效死!”
“夜正!願隨宗子效死!”
……
殘餘的夜氏騎兵突然不要命的提起最後力量,提起長兵迅猛朝着打成一團的蠻軍衝刺。
氤氳的瘴癘空氣中,暴怒喝聲,夜氏車騎們如風一般奔馳,絕不回頭的武技靈技一齊施展,寒刃彷彿讓時間靜止,夜氏車騎與四部蠻軍拚命廝殺,夷矛穿透,火球炸裂,陽氣橫斬,尖銳的鹿茸割裂,迅猛的衝鋒沒有勝者,戰場之中皆是慘不忍睹,兇狠的搏殺之下只有血雨四濺一地的殘肢斷臂!
決然目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你們!”
血霧之中,夜辟疆與殘餘車騎族兵們兩道冰冷的目光悄然交匯,如若心有靈犀。
內訌造成的戰局轉變給夜辟疆喘息之機,三枚築基期青爆炎符撒出,在亂軍之中轟然炸裂,三朵火蓮頓時在戰場上綻放開來,這般貼臉距離的爆炸,實力低微的蠻修遭到了滅頂之災,一個個被火焰包裹,發出絕望的悲鳴慘叫。
夜辟疆喘息之間,迅速運起息法枯木蒼炎訣,周身氣漩涌動,散發無窮無盡吸力,通過四面八方的燃燒迅速吸收空氣的陽氣靈氣。
“你!”
“武技!血虹錘!”
岩羊沙步見夜辟疆在爆炎中修法傷勢,哪裏還坐得住,舉起大鎚便朝着夜辟疆腦袋上砸去。
“找死!”
夜辟疆身後背着的劍匣劇烈抖動,發出一陣顫抖的嗡鳴,須臾間劍光閃爍,結丹期藍階暮炎劍從劍匣內迸射而出,朝着舉錘而來的岩羊沙步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哇啊!”岩羊沙步見到寒光一現,便覺肩頭一疼,肩上的護身銅紋在幕炎劍的攻擊下幾乎不堪一擊。
遭受重創的岩羊沙步面露怯色,夜辟疆駕馭的飛劍殺傷力太過驚人,讓他心有餘悸。
岩羊沙步忍不住氣,便向打作一團的青鹿孤溫與白牙廝郎吼道:“你們兩個蠢貨!還爭什麼,他要突圍了!”
青鹿孤溫、白牙廝郎聽聞岩羊沙步所言,立即回過頭來,發現夜辟疆帶着殘餘騎兵逃離而去,見煮熟的鴨子飛了兩人都是勃然大怒。
“青鹿孤溫都是你這混蛋!”
“你他娘的才是王八蛋,如果不是你那一掌,他跑得了。”
處於大帳之外觀戰的四大洞主見此狀況,臉色都是極為難看,五六千的主力合擊居然把蒼賊放跑了,黑鱷、白牙、青鹿、岩羊四大洞主見此都是率大兵趕了上來,與遠遁的夜辟疆冷冷的對視了一眼。
“蠢貨!還愣着幹什麼,不把那蒼賊軍陣滅掉提頭來見!”
聽聞青鹿那烏這般狂暴叱喝,青鹿孤溫、岩羊沙步、白牙廝郎心頭一顫,他們知道四大洞主已經下殺心了,再耽誤戰機便是真的提頭來見了。
青鹿孤溫、白牙廝郎、岩羊沙步不敢猶豫,各領着部曲一道朝着夜辟疆陣線衝去。
四部大軍齊頭並進,旄旌飄舞、黑曜石的長矛大斧,在驕陽下閃着寒光,那黑壓壓的蠻軍如一堵堵鐵牆一般壓了過來。
夜辟疆及麾下望着潮水一般蠻族大軍再次鋪開,皆是心頭一顫,黑壓壓的滿是人頭,還有壓陣的青鹿、岩羊騎兵、黑齒鱷以及如小山一般移動的巨象,軍威之盛令人窒息。
而此刻人困馬乏夜氏一族軍陣則顯得甚為單薄,只剩下六百人斷後,比起迅速逼近的南荒主力大軍七八萬人馬,根本微不足道。
夜辟疆立於陣前,替夜氏大軍斷後,身後的夜氏族兵嚴以待陣,儘管臉色緊繃,但一個個都是毫無畏懼之色。
“殺!滅了這支蒼賊!”
白牙廝郎親率生靈期灰色披甲巨象對衝鋒在前,巨象背部高傲的木塔上,一個個手舞足蹈,手中的銅簇已經聚集陽氣,正等着大開殺戒,青鹿孤溫領着青鹿部騎兵護衛其兩翼,一個個張弓搭箭,而岩羊部羊騎在最外圍,躍於岩壁之上,為大軍掃除伏兵之憂,而黑齒部之眾則填充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