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騎兵神器
長安永和坊的一處小院。
秦王李二,正滿臉愁容的和秦瓊說著話。最近父皇不知是怎麼了,好像處處在針對着自己。
他想把韻竹娶回來,父皇說當初太原起兵時,王家不支持他,所以死活不同意。最近又新成了一個左右十二衛,調的差不多全是天策府的兵,還把劉文靜給要了過去。前些天河北劉黑闥舉事,父皇不但沒派戰功赫赫的自己,卻叫了太子建成領兵出征。
大哥從未單獨應付過大戰,平時打打小毛賊還行,但是真要面對劉黑闥,那就肯定慫了。果然,太子一到洺陽,就徵召自己和娘子關的大妹秀寧,前去助戰,這不是多此一舉么?
難道,父皇正式給太子鋪路,嫌自己礙事了?劉黑闥一滅,喊的調門很高的燕王高開道那就是個跑路了。除了兗州徐元朗和丹陽的杜伏威,其他人手中再無雄兵。他們不反,唐境內再無敵人。
呵呵,鳥兔死,走狗烹,父皇真是下定了決心了。
在李二身邊,還站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女子一身淡雅裝扮,但是嬌容絕美,她此刻嘴角微張,臉色不斷隨着秦瓊的話語而變化着。
李二回過神,問道:“叔寶,你是說,忪兒醒了,真的就像變了個人?”
秦瓊答道:“是,忪兒醒來后,我仔細探視過,他身體已無大礙。就是……”
李二慌忙問道:“就是什麼?”
秦瓊說道:“我觀忪兒,神態自然,頭腦清明,說話流利,眼神極為清澈。似是……似是沉痾盡去呢。就是,幾天來不斷地索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似乎又迷上了格物一術,怕是要從武痴變成一個……仙童呢。”
李二不由神色一怔,轉而又是一喜,道:“也好,忪兒生來呆傻,又是命運多舛,喜歡上格物,也是不錯。只是忪兒年幼,這木炭、火油等引火之物,叔寶要仔細些了。”
一提到木炭,一旁俏艷女子就想起那天的大火。心道,你這個無膽的爹爹,自己親生兒子出事了,三天之後才想起過來問問。這事還用你說?昨天不是我喊住了買木炭的秦管家,依照秦瓊的吩咐,忪兒要啥給啥的話,秦府的木炭早就堆成山了!
李二又問道:“這幾天忪兒在做些什麼?”
秦瓊老實的回道:“昨天要了硝石、硫磺,說是要做黑葯。今天要了一堆石頭,要做什麼皮恩管,發報機,要了火爐我沒給。今天還沒見他有什麼動靜。”
都聽不懂!李二呵呵笑了,道:“格物一道,最講究心靈則手巧,奇淫巧技,最能激發人的靈智。我倒是想看看,這忪兒,能不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精研這格物之術,說不定還能陸地飛升呢。”
這話一出,氣的女子俏臉彤紅,你個不要臉的爹爹,竟然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拿孩子去摸索那不着邊的長生不老的美夢。
剛要說話,聽見門外有人稟報,說是翼國公府上送來兩張圖和一條布來。李二接過一看,再把那個布條往案几上一搭,就對照着圖紙研究了起來。
一邊比劃着,一邊還在嘴裏嘀嘀咕咕着,這下好了,這下可好了,人人都可以上馬了……又叫過秦瓊,問他身體多重,圖上這個鐵蹬能否支撐的住,如果是單腳踩着這個鐵蹬,能不能藏在馬的側面,單手能不能持鐧撥開迎面的利箭。
秦瓊走上前去,聽秦王這麼一說、一問,就明白了圖中之物的價值。全是肯定的回答后,後退了一步,對着李二躬身賀道:“天佑忪兒,天佑夫人!天佑秦王,天佑大唐!有此一物,我大唐士卒就變成四條腿了,從此來去如飛。草原騎兵,大唐再無懼矣!”
李二朗聲大笑,對那女子說了聲:“這些年,韻竹辛苦了。”把個韻竹的眼睛立刻說得彤紅,眼淚快要流了下來。心說,你個沒良心的,可算有了句暖人心的話了。
李二轉過身又對秦瓊說道:“叔寶,你說的極好!有這騎兵神物加持,大唐的軍卒從兩腳羊就要變成下山虎了,這樣一支騎兵出現在戰場上,會叫人大吃一驚的。他能走,風馳雲卷、奔逸絕塵,日行百里千里不在話下。他能打,飆發電舉,迅疾如雷,頃刻之間就突到敵前。他能強攻,蹬里藏身,敵人只見馬匹、不見活人,弓箭效用已經費去大半。他還能偷襲,有這馬鞋,走冰川,踏雪嶺,視沙石瓦礫如無物,不僅寇能往、吾能往,寇不能往處,吾亦能往!”
說到這,李二還是不敢相信:“叔寶,你說,這東西真是忪兒研究那個格物之術后,鼓弄出來的?”
這話一出,那個韻竹就火起了,不悅的哼了一聲,道:“忪兒開了靈智,你不喜么?喜歡格物,你不高興?忪兒非得變回以前的那個傻子,你才滿意么?”
李二頓時無語,誰說要把忪兒再變成個傻子,我特么……我要他命!
看見李二尷尬,秦瓊上來解圍,道:“秦王,我看圖中還有些未明之處,那些材料都是何物也沒有寫清楚,不如……”
李二聽了大喜,連忙喊道:“走!去問問忪兒!”
因為是私訪韻竹,所以李二是一身青衣,只帶了幾個忠勇護衛。出了後門就和秦瓊的衛隊混在一起,也顯不出來,拍馬急行而去。
韻竹今天是必須要去看兒子的,她沒想到從來不敢在忪兒面前露面的李二,這回居然主動跑去找兒子了。所以,她單乘一個小轎,遠遠的跟在後邊,她倒要聽聽,這個狠心的、不想忤逆老爹、又不敢認兒子的沒膽鬼,見了兒子會怎麼說。等秦瓊到家,從後院把和李勛對練雙鐧的秦忪叫到客堂的時候,韻竹的轎子就已經進了門。
李二看着跟在秦瓊身後的小傢伙,身高剛到秦瓊肩頭,鼻似懸膽、齒如編貝,口若單珠,龍頭鳳額,暗暗叫好。心道,這也不是韻竹和叔寶說的那個呆傻模樣啊?難道是這小子藏拙了不成?這次自己可是來對了,看這小子神氣內蘊,鋒芒盡斂,似乎在緊緊的遮掩着自己,讓人看不清楚。很好,小小年紀就懂得隱藏實力,不愧是自己的種。
李二越看越喜,八年了,為了韻竹,他沒少為這個孩子操心。他知道韻竹生了自己的兒子后,就想把她娶進家門,可說了多少次,老爹就是不同意。沒辦法,就瞞着老爹把他寄養在秦瓊家裏,怕父皇看出來這是自己的兒子,他連翼國公府都很少來,心裏惦念著兒子,可連面都不敢露。早知道兒子是個會裝傻的,他就多來幾回了。見韻竹進門,也不管這是在秦瓊府里,就笑着叫了聲“韻兒”,不料卻是聽到一聲:“假惺惺,哼!”
尷尬的李二撓撓頭,看看秦瓊正在榻前躊躇,好像沒注意他,就指着主座,對秦瓊說道:“呵呵,叔寶兄,無需客氣。”說完就逕自坐在了客位上了。
秦瓊這才猶豫了一下,也就坐了,然後就開口問道:“忪兒,那個馬按着是你所畫?”
李二也忍不住了,他想知道,這個兒子是不是真的在鼓弄格物的時候,就發明了這個,怕嚇到兒子,他就一臉和煦的問道:“那圖上的馬按着看着極其逼真,就是不知是何材料製成。還有,中間支撐的三角,好似不是皮革,又是何物?”
秦忪早看見屋中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穿着最普通的黑衣,第一次進國公府就很隨便,這次居然還和叔父搶着發問。心想,自己弄出了馬鞍,是想通過叔父,向他頂頭上司秦王報告的,可為什麼先來的卻是個身穿黑衣的人?!
秦王便裝?
李二親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