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拉鋸
警隊的地下一、二層是證物保管室和鑒證科,地下三層是檔案室。
證物保管室里保管着的大多是還沒有破獲的陳年舊案的相關證物,也有一些無人認領的死者遺物。
本來法醫解剖室所在的樓層是地下四層,但“4”這個數字引起許多人的不適,最終地下四層變成了地下三a層。
法醫陳鈺倒是更喜歡“4”。美其名曰,更貼合法醫的“氣質”。
地下三a層是每一個警察,尤其是新來的警察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那裏陰冷潮濕,在暗處滋生的微生物混合著各種藥水和腐敗的味道,一般人都很難忍受。
這還是只是第一關,解剖室和遺體保管室里的遺體死狀各異,即便是被清理過,也叫人難以直視。所以,新進的刑警到地下四層歷練,目睹屍檢的經過就成了必修課。
林青回到警隊,直接下到位於地下一層的鑒證科。從華曜大廈帶回來的證物並不多,那塊手錶就放在眾多證物之中。不同於其他款式的手錶,這塊手錶更重視錶帶的設計,品牌的logo融入到設計中。
“有什麼發現嗎?”
林青拿起裝着手錶的證物袋。陳釗正在對着顯微鏡看着什麼,頭也不抬地將手邊的文件交給林青。
“整隻表都被擦得很乾凈。”
“能查出來這兩個是不是同一款手錶嗎?”
林青把從白筱實那裏要來的照片遞給陳釗,這一次他不得不將視線移過來,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照做,林青就會一直站在旁邊直到他肯同意插活。
“五分鐘。”
“辛苦了。”
走出鑒證科,林青又下到地下四層。咚咚咚,金屬門被敲擊的聲音在這個地方聽起來有些讓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然而敲門人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進。”
穿着透明防護服的人正背對着門口認真地對着遺體做着什麼,深色的外科手術服透過白色透明的防護服,不明就裏的人恐怕會誤以為這裏是一個救死扶傷的手術室,而眼前正在忙碌的人是外科手術醫生。
她的旁邊放着一個有長約五十厘米、高約四十厘米的玻璃容器,容器內的液體呈暗紅色,底部還有一些沉澱物和死者的頭顱殘骸,液體的表層漂浮着一些看不出實體的物體。
“你小子夠孝順,一個月一具屍體也就算了,不是墜樓就是分屍,你是閑我們法醫太閑了是不是?”
只要聽腳步聲就能知道是林青,她轉過身來面對林青,一句話從陳鈺的齒縫裏鑽出,臉上的笑在白熾燈的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而又猙獰。
“這我也是受害者。我帶了咖啡,無糖雙倍。”
和白筱實分開后,林青又折回時光咖啡店點了一份冰美式外賣好孝敬陳鈺。聽到有咖啡喝,陳鈺手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棉棒和戴在她手上的膠皮手套全都扔進了垃圾桶,接過咖啡就喝了一口。
白板上記錄著死者的一些信息。
性別:男
年齡:28-32
身高:≈184cm
體重:≈74kg
籍貫:亞裔
檯子上的遺體被陳珏一點一點拼湊修補,但頸部以上的空缺依舊沒能修補完整。不知道是好是壞,死者手指被灼燒的痕迹更清晰的展現了出來。
“死因查出來了嗎?”
“高空墜落導致頭骨破裂。死者全身性骨折,骨頭碎片侵入肺部、心臟等多個臟器。體內有高濃度的酒精殘留,胃部、十二指腸也殘留着還沒有消化完的食物。”
“墜樓的時候還活着……”
“嗯,聽說這個也是華曜大廈的?開年這都第幾個了?”
“第三個,前兩個都是女孩子。”
“這個死者生和前兩個一樣,生前也有過親密行為,不過沒有被強迫的痕迹,裏面還殘留着另一個人的dna?”
“裏面?……為什麼這麼肯定沒有被強迫?”
陳鈺像是在看白痴一樣翻了個白眼,拿起筆在白板上畫了起來。
“霍比特人知道吧?如果像你這種身高的人想要進霍比特人的家,你會怎麼做?”
“彎腰。”
“不錯,但這前提是對方邀請你進入。但如果是強行進入呢?”
“輕則門框損壞,重則影響整個房屋架構。”
“而且,還會在裏面留下很多強行侵入的痕迹。但我沒有在死者的身體裏找到類似的痕迹。不過……”
陳鈺走到死者的身邊,將蓋在身上的白布撩開,取出下面的手展示給林請看。
“死者的腕部有被束縛的痕迹,寬度在5-10cm之間,有可能是絲質領帶類的東西。”
“嗯……dna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年後,華曜大廈接連有兩個女孩墜樓身亡,屍檢證明生前都有過被迫行為,且體內殘留着屬於他人的dna。
“三組dna都做過比對,不一致。”
第一個跳樓案也是由林青負責調查,當時午休時間剛過,很多人在天台放空休息。當死者失魂落魄地穿過天台,跨過花壇從緩台上縱身跳下的時候,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第一個人開始尖叫。
雖然是明白無誤的自殺案件,但林青始終無法釋懷,多次出入華曜大廈進行調查,曾探訪過死者生前同事20餘名,身邊朋友2名。
通過調查他發現,死者生前曾多次遭受上司的騷擾,舉報無果后就被變本加厲的折磨,最終導致精神崩潰而選擇了輕生。
“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嗎?”
“如果你送來的都是完整的屍體,我保證能立刻給你查出來。”
無法確認死者身份,即便知道死因也無法結案。而這一次的墜樓案明顯和前兩起不同,死者的身上體現出來的矛盾點太多。
死者的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證物,就連十指指紋都被刻意銷毀。彷彿有人不希望被人查明死者身份。
“如果陳釗那邊也找不到什麼線索,我就只能花點時間把頭骨一點一點拼回去,再通過3d模擬復原生前容貌了。”
“沒有更快的辦法了嗎?”
“有倒是有,不過你得去求他咯。”
順着陳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或者說是一具白色的人工智能矗立在電腦前。白色的軀殼和身後白色的牆壁幾乎融為一體,林青竟然一時之間沒有注意到。那是警隊上個月剛剛配備進來的人工智能。
“沒有我的宋老師做不到的事情。”
“宋老師?”
“法醫鼻祖宋慈你不知道嗎?總之,宋老師會還原死者的面部然後和身份系統比對篩查。你要的死者身份就會有了。”
“需要多長時間?”
“具體時間還沒辦法告訴你,我要先把頭骨清理出來,還要保證說你們把現場所有的骨渣都帶回來了。不然結果可能會有偏差,但也不會太大。”
“頭骨這不是清理完了嗎?”
林青指着那個玻璃容器,裏面的分層比他剛剛進來的時候還要分明。
“你就是這麼壓榨你的組員的?你看看這個,我這黑眼圈都快趕上大熊貓。再說了,牛上工你不也得先把它餵飽了啊?”
“我帶了三明治,拿破崙雞肉卷,清淡少鹽。”
“嘖嘖嘖,這你就不夠體貼了,做這種精細的活,你這點東西哪夠我補充能量的?至少要一份紅燒肘子的熱量才夠嘛。”
“這只是前菜,肘子……在你吃完之前就會到了。”
林青看了眼外賣進程,很確定地對陳鈺說。
“你!!!行。”
陳鈺憤憤地搶過林青手裏的雞肉捲走出解剖室,將林青丟在解剖室,而自己回到溫暖的辦公室里享用她的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