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四 怨毒,量身定做
白龍玉首先請行,趙構知道他為了上次沒有殺死段虎堂而耿耿於懷,如今朱桂芝果真代表苗人來了,段虎堂一定也在苗人中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恐怕下次和段虎堂相遇的機會又不知道何時才有。
趙構點點頭,讓白龍玉隨行。畢竟白龍玉是蠱術高手,他的隨行至少能夠讓林清黎有所忌憚。
簡單做了一下安排,第二天,韓世忠率軍出營前面導引,趙構坐於馬上,內外隨從三千,都是鮮衣怒馬將校,就是跟着苗人一起上了路。
韓世忠率軍送到了永州,趙構示意大軍都原地紮寨,其餘三千人陪着他跟在朱桂芝等人身後緩緩地繼續向西南進發。
一日後,舜皇山。
這舜皇山有水泊梁山的模樣和規模,日頭下就見一片綿延橫亘數十里的大湖,就在水中央吐出一帶遠山,隱隱可見上面有旗幟招搖。
朱桂芝來到了港汊,就是站在一個高處,手裏拿着一個紅色的幡兒,有規律的搖一搖。
忽然聽見水中央傳來了一聲嗡鳴,三艘大船就是從舜皇山開出,逐漸靠岸。
全部人都上船,約莫是傍晚時分,停船就岸,眾人就是在島上安住了。
而趙構則在朱桂芝的導引下,直接去見林清黎,白龍玉為了防範蠱術掣肘趙構,和幾個蠱師隨行。
從舜皇山山腳,一直走到晚上十點多鐘,才到了一個山巔之上和宮殿差不多建制的建築群中。
趙構被眼前所見的一切震驚了一下,倒不是說這裏的建築多麼新奇,就是氣象、人員的佈置、組織的嚴謹性,都好像學他在大澤區的樣子,不得不說這林清黎果然是人中龍鳳,當初就是殺了她一家也留下她,就是看中了她身上的奇崛之氣,果然都一一兌現了。
朱桂芝將他們帶進了一個議事堂中,就是對趙構道:“王爺,請蠱師們略坐一坐,您隨我去見主上。”
白龍玉道:“我也隨同前往。”
趙構一笑,低聲對白龍玉道:“白龍玉,你還是找找段虎堂的痕迹,見到他就和他斗,不要留情。我做我的事,你做你的事,搞不定再叫我。”
白龍玉道:“王爺,你的安全······”
“哈哈,我的安全只有我能保全。至於你,也要小心。”
趙構說的這些,白龍玉消化不了,他領略過趙構的實力,但對於他抵禦蠱毒侵襲的能力,並沒有真實體會。
而實際上,趙構抵禦蠱毒的能力確實很粗糙,全靠他滔天實力支撐,所謂亂拳頭打死英雄漢,不過是這個意思。
要是普通的實力,不足以支撐這種打法,而趙構不同,他的實力絕對允許他變着花樣各種造。
所以,他不怕蠱毒,而且他的鍛體也不是任何蠱毒能傷的。
白龍玉只能叮囑他道:“王爺,其實以你的實力,我算是看出來了,只要你不貿然觸碰他們任何東西,絕對沒有問題。”
不等白龍玉說完,趙構已經隨着朱桂芝走了。
當時月朗星稀,時有蟲鳴和夜梟的叫聲傳入耳中,顯得愈發寂靜。
而朱桂芝將趙構引到一帶勾欄后,就是退去了。
趙構憑欄,看着眼前展開的完整的河山夜景,聽着夜歸的漁農欸乃的槳聲,和那一陣緊接着一陣的蟲鳴聲,心頭就是感嘆江山如此多嬌。
正出神的時候,忽然就是身後一陣腳步聲,等趙構轉身,腳步聲停了,就見燈光處一道倩影佇立在那裏,高挑瘦弱而美麗。
“你叫我來是看夜景的?”趙構直接就是溫暖一笑,好像兩人相見沒有絲毫內心的芥蒂。
那人挪動了蓮步,就是走了近前來。
趙構目光始終不離她分毫。
她素手摘去了七彩面紗,取下頭上的方巾,除掉雲肩,燈光中就見是一身印花的素裙,小腹隆起,看上去有八九個月了,臉色卻是白的。
她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死和仇恨,把自己修鍊成通體的冷艷。
林清黎並沒有着急說話,冷眼盯着趙構看了半天,才道:“你很早知道是我?”
趙構一笑道:“只是猜的,我知道你離開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死。”
“但是很明顯,你猜對了。不得不說,你趙構是個難纏的人。”
“這算是恭維嗎?”
林清黎見他嬉皮笑臉的,懶得再和他虛與委蛇,冷哼一聲,目光冷冽,走過趙構身邊,素手搭在欄杆上,一舒玉頸就是看向天空朗月,良久才道:“那麼這次是我騙你來的,你也知道了?”
趙構指着她肚子道:“這個也是假的?”
林清黎冷笑了出來,瞥了趙構一眼:“當然是真的,但這裏面的不是你的,而是朱桂芝的,孩子將來會姓朱。”
趙構笑道:“你是說那個帶我來的娘娘腔是吧?”
心說你繼續編,還真以為我看不出來那朱桂芝是個女的?
“真相很殘酷吧?”林清黎好像期待趙構直接暴走。
趙構直接笑了:“你以為我看不出朱桂芝是個女的?雖然我知道這是你引我來的圈套,但就是衝著這一點是真的,我也會來。我們之前的誰欠誰還,一筆勾銷了好不好?”
林清黎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趙構竟然識破了朱桂芝的女人身份。
趙構果然是心細如髮,對朱桂芝那麼不起眼的人也會如此留意,而且看穿了她真實性別。
這肚子裏的貨確實是趙構的。
只不過,他們之間的仇怨一筆勾銷怎麼可能像說的那麼容易!
“很抱歉,對於你趙構真相或許已經不重要了,我之所以讓你來,就是要和你做個了斷。等你回去了北方,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報仇,而現在剛好你在南方,而且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只要這個孩子生了,我未必忍心親手殺你。”
“所以,你就對自己說必須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走一遍流程,其實還不是自己騙自己?你有實力殺我嗎?老子就站在這裏,讓你殺,來吧。”
趙構擺出一個龍門陣,就是閉上了眼睛,引頸就戮的意思。
就看你林清黎動手不動手。
林清黎已經是混沌境宗師,此刻,只要她真的動手,頃刻間還真能對趙構造成致命殺傷。
但是她猶豫了。
趙構先是感受到了一股森然的殺氣,但很快,那股殺氣漸漸散去,忽然,傳來了林清黎撕心裂肺的哭聲。
趙構抬眼一看,她正伏在欄杆上哭的梨花帶雨,眼淚簌簌地滑落,在俏臉上滾動。
這!此情此景,趙構的心都碎了。
真是冤孽呀,林清黎這麼傷心,還真不如直接給趙構來一個痛快的。
老子還是太年輕了,要知道結果是這樣,為什麼非要給人家種上呀。
“好了,不要哭了!這不是團聚了嗎?”趙構掏出一個綉帕,走過去,就是給林清黎揩淚。
就在這時,林清黎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得償所願的猙獰,淚容漸漸消失,換上了一抹邪魅的笑。
“趙構,知道你防備我下蠱,普通下蠱只會讓你更加提防,而我剛才的眼淚,正是專門為你量身定製的!”
趙構臉色一變,忽然大叫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彷彿靈魂都被扔進了地獄中,痛苦瞬間將他吞噬,痛苦如果分級,此刻趙構的痛苦是十級。
吾有大患,為吾有身。只要有這具肉體,到底還是滲漏。
白龍玉當時的囑咐言猶在耳:“王爺,只要你不貿然觸碰他們任何東西,絕對沒有問題。”
可是趙構就在剛才一念不忍,竟然鬼使神差地拿出綉帕為林清黎揩淚!
你不中蠱誰中蠱?
“小賤人!你陰我!”
趙構額頭上青筋暴漲,目光獃滯,剩下最後一絲靈台的明白,指着林清黎這般控訴。
“這是一直流傳但從來沒有人掌握的怨毒蠱,我把我無數日夜煎熬的怨念都煉進了蠱中,而你今晚,難逃一死。不過你放心,我會告訴孩子,他的父親是個大人物!”
看着趙構痛苦中垂死掙扎,林清黎的臉上沒有歡欣,報仇的這一刻,她竟然沒有任何歡愉,她同樣痛苦地咬着嘴唇,強忍淚水,自言自語道:“你我之間,只有這樣才能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