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一次機會
女子緩緩向前,向著老者微微行禮。
隨後也不客氣,一把抓住那柄釣龍桿,一套簡簡單單的拋竿之後,一屁股盤坐在那沙丘之上,神情專註。
女子相貌平平,但是身姿可謂是豐腴,某些豐滿處甚至不輸那些個生過孩子的婦人,引得那些江湖武夫嘖嘖稱奇。
夏澤看女子氣息沉穩,步履輕盈,便猜測女子多半也是個鍊氣士。
思君見狀,悄聲說道:“那位姑娘,來自流洲,攻玉宗,傳聞宗門之內有一座名為他山的仙山,專產一種攻玉石,是鑄造寶劍最好的礦石,攻玉宗盛產名劍,甚至有着一劍開山之能,也售賣那些個價值不菲的攻玉石,因此與劍仙多如牛毛的龍勝洲各大宗門倒是有着頗多貿易往來。那位姑娘貌似是攻玉宗二公子賀煉骨的隨從,已經不是第一次登上這座歲寒渡船去往別處了。”
夏澤點了點頭,問道:“思君姑娘,他們大概是何時登上這艘歲寒渡船的?”
思君眨了眨眼睛,旋即明白了夏澤的用意,笑道:“夏公子放心,她們二人是在三日前登船的,對於此前的海燈盛會之事,似乎並不了解。”
夏澤淡淡一笑,這座江湖就這麼點事,不是碰上誰都得分個高低打上一架,能夠萍水相逢,一見如故自然是最好。如果能夠在一見如故的同時,互利互惠,那就更好了。
如果有機會,夏澤真的想看一看,攻玉宗鑄造的名劍,究竟是怎麼個一劍開山,有沒有劍仙展顏的那柄仙劍玉殞那般鋒銳。
只是很快,夏澤便眉頭緊鎖,不僅是他,在場圍觀之人,大多被女子某個匪夷所思的舉措驚得目瞪口呆。
只見女子手掌往懷裏滿滿當當抓住什麼零零碎碎之物,向上一拋,一顆顆光彩熠熠的銅錢,就這麼散落,墜入那水池之中。
陳洞幽愣在原地,喃喃道:“敗家,太敗家了,約莫五百顆白露錢,就這麼沒了。”
陳壇靜身子有些發抖,扭頭看向夏澤,問道:“公子,她這是在做什麼?”
夏澤嘴角扯了扯,搖頭道:“也許是在,打窩?”
他不是沒釣過魚,甚至可以說是釣魚的好手,可用神仙錢釣魚打窩的豪橫方式,他還真是頭一回見,有錢人是真的不把銀子當銀子啊?
很快,水面翻騰,沙丘旁的水池就開始湧現出一道道熒光,眾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些熒光竟然是一隻只鯉魚,一個個搖頭擺尾,爭相躍出水面,搶食那些靈氣磅礴的白露錢。
老人呵呵一笑:“這小妮子,胃口真不小。”
其中一條通體翠綠的鯉魚,躍出水面,徑直咬向女子高高揚起的魚鉤。
卻不料女子臉色一冷,憑空揮出一掌,一道無形掌風飛掠而出,將那條鯉魚一掌的跌入水中。
原本清澈的池水,頓時浮現出一層濃濃的血污。
“你不配。”女子輕聲道。
眾人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花費了這麼多白露錢打窩,這明擺着機緣送上門,竟然不要,啥意思?腦子進水了。
頃刻間,池水之中的血污褪去,重新恢復那清澈池水,與此同時,有紅、金、白三頭鯉魚緩緩從池水深處探出頭顱,冰冷的眼眸望向那手持釣竿的女子。
女子終於不再觀望,低喝一聲,皓腕一甩手中釣龍桿魚鉤立時飛向那頭金色鯉魚。
“不可!丹粟,速速撒手,不然會有危險!”人群之中,有人以心聲言語神通對着名為丹粟的女子喝道。
但是一桿得手的女子顯然已經顧不上太多,那條金色的鯉魚,此刻已經咬鉤,隨着丹粟振臂一揮,那金色鯉魚炸開一道水花,沖霄而起。
“成了!”丹粟不由喜出望外。
只是很快,她的笑容就隨着周遭突如其來的變故,戛然而止。
那頭金色鯉魚驟然懸停在半口,死死咬着那魚鉤,像是與丹粟角力一般,丹粟頓時便覺得雙臂彷彿灌入了千斤水銀一般沉重,只是當下的局面,若是貿然撒手,唯恐會迎來更可怕的後果,女子只好強忍着咬牙堅持。
可那鯉魚魚鰭微微擺動之際,四周猛然掛起一陣妖風,整個水池都為之沸騰,隨着紅白兩色的鯉魚默默退回池水深處,池水之中的鯉魚,陡然化作一條條麟龍,環繞在金色鯉魚周遭。
所有麟龍,在這一剎那,向著手持釣龍桿的丹粟,吐出一道道碗口粗的水柱。
丹粟臉色微變,在這一剎那倒也沒有過多慌亂,只見她隨身多穿的衣物,迅速分化出數道紅色披帛,抵擋水柱的同時,宛如遊走的長蛇飛掠而出,絞殺向那些個鯉魚所化麟龍。
頃刻間,金色鯉魚猛然發力,丹粟一時慌亂,竟然被一把拖入水中,女子一陣撲騰,剛想躍出水面,抬頭時卻看到一頭渾身散佈金光的兇猛巨龍,鼻孔之中噴出白色霧氣,一雙冰冷眼眸好似高掛的燈籠,正死死地盯着她。
血盆大口一開,頓時露出一副匕首般鋒利的凌亂獠牙。
丹粟當場嚇得癱軟如泥,差點一屁股落入水中,更是連大聲呼救都忘了。
那暗中提醒丹粟之人,當即急得想要飛上前救下丹粟,卻被老者以神通擋在原地。
“好高騖遠,操之過急,貪得無厭,小妮子,這些可都是大忌,記好了。”
說罷,老者輕吟一聲法訣,輕輕一揮袖,立時有一道雄渾雷電,激蕩而至,重重砸落在金色巨龍之上,將它打得血肉模糊,傾倒在水池之中,激起千層浪。
丹粟不敢浪費這活命的機會,迅速向著老人的位置飛去,不曾想那頭金色巨龍鬚臾間飛出水面,張開血盆巨口,眼看就要將女子當場腰斬。
老者低喝一聲:“孽畜!饒你生路,還不珍惜!”
倏然間,老人頭頂,升起一座幾十丈高的法相,手持浮塵,身穿道袍,仙風道骨。
“鎮!”話語剛落,一個龐大的鎮字,自半空由靈光匯聚成型,重重砸落在金色巨龍身軀之上。
這一擊過後,整個水池都盪起道道金色漣漪,一條條鯉魚所化的麟龍,個個嚇得四處逃散,但被這金色漣漪一晃,竟然悉數落入池水之中。
那金色巨龍經此一劫,更是鱗片脫落,全身上下多處血肉模糊,就連龍角都折斷了一根。
片刻之後,池水重新恢復平靜。
丹粟望向那個池水,心有餘悸,向著老者道一聲謝,便要匆匆離去。
五百多顆白露錢投入這龍門福地,換做是尋常福地,甚至有可能在靈氣暴漲之後躍升至洞天資質,但是這一次丹粟出手,什麼都沒撈着,甚至可以說是乾脆聽了個響。
因此女子有些羞赧,走向那位攻玉宗的賀煉骨賀二公子時,生怕受到責罰,低着頭不敢看向男人。
未曾想男人似乎並未因為丹粟的失誤,而大發雷霆,他一隻手摸向女子臉頰,捏了捏笑道:“沒關係,家族那邊,我來解釋,爺爺也不會責罰你的。”
女子眼中含淚,差一點就要哭出聲來。
那位氣宇軒昂的賀煉骨賀公子,旁若無人一般,捏了捏丹粟臉頰,將其攬入懷中:“你呀你呀,粟兒你到底還是着急了一些,家族那邊,我倆的婚事我自會做主,你不必寄希望於幫我抓住這個大機緣,只要你平安無事,比什麼都重要。”
丹粟已經說不出話,整個人把臉埋入賀煉骨的胸膛,身子輕輕顫抖,像是在輕輕啜泣。
船上頓時有不少女子看得憤憤不平,這賀公子生得這般俊俏,又家財萬貫,這女子又捅了大漏子,卻被賀公子所疼愛,真是老天爺瞎了眼。
但是旁觀的江湖漢子,書生們,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他們紛紛豎起大拇指,讚歎這賀公子真是吾輩楷模,高,實在是高,活該人家家財萬貫,妻妾成群。
“下一位。”
夏澤輕輕拍了陳洞幽的肩膀,示意陳洞幽上前試一桿。
陳洞幽有些羞怯,問道:“公子,我要是釣不上來東西......”
“隨緣即可,不必強求。”夏澤笑道。
陳洞幽就要上前,結果就在此時,有一位書生搶先一步走入場中。
夏澤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位賣字畫的書生嗎?哦對了,之前在乘船趕往大齊洞京之時,也曾與那位書生有一面之緣,可不就是當時因為自己落水,嘲笑自己沐猴而冠的那位嗎。
老者看了看書生,問道:“二位可持有歲寒渡船的上等船票?”
陳洞幽畢恭畢敬奉上船票,而那位書生卻顯得有些局促道:“我沒有上等船票?”
“哦?你應該是知道規矩的吧?唯有持有上等船票之人,才有資格釣寶。”
書生點了點頭,聽着四處議論紛紛的聲音,臉色潮紅,將一個樸素的玉牌奉上,畢恭畢敬道:“我師傅說,憑藉這個玉牌,您老人家能給我一次釣寶的機會。”
四下的嘲諷聲響愈演愈烈,這書生怕不是在痴人說夢?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玉牌,能值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