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挫敗感

然張仲的出現，終歸是讓簡川感受到了一些壓力。在他到來的第四天，多達數萬的大宋青壯百姓被驅趕至了武州城下，三軍陣前，作為第一次談判的籌碼。

為什麼說張仲可怕呢，便在於其謀略不僅陰狠更是長遠，之前其攻下大同府時，竟是第一時間以勞力為名轉移走了數萬青壯，而後的和談過程中，其雖同意將這些人遣送回宋，然因大宋許諾的賠償沒有履行完畢，其便也一拖再拖，拖到了現在倒是讓簡川束手束腳，焦頭爛額。

當然，張仲思慮長遠狠毒，簡川卻也不差，他之所以大費周章，耗費這麼多糧食留下了那麼多的俘虜，而不是屠殺乾淨，一方面是戰略考量，更重要的原因自然便是眼前這數萬百姓。

三軍陣前，兩方對峙，完顏阿骨打和張仲出列，張仲揚聲曰：“一別月余，簡兄無恙否。”

簡川嘿嘿笑着，卻道：“來者何人？”

聞言，大傢伙皆是一滯，張仲笑道：“簡兄在開玩笑？”

卻見簡川斜眼往天上掃，一幅不願意搭理的樣子，身邊親衛代其喝道：“我家將軍問你是何人，回話。”

饒是張仲根本不知道尊嚴是個什麼東西，更不拿面子當回事情，此時也被憋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由完顏阿骨打代回：“此乃我朝參謀將軍張仲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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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川怒了努嘴，親衛再問：“你是何人？”

完顏阿骨打氣急，怒聲道：“我乃虎威將軍完顏阿骨打，簡川，某敬你是當世英豪，莫要欺人太甚。”

誰知簡川臉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調轉馬頭就施施然往城裏去，只留下那親衛一臉嘲諷的揚聲道：“一個四品虎威將軍，一個五品參謀將軍，你們算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和我家將軍說話，滾回去，派個像樣的來。”

說罷，隨着簡川調轉馬頭，那叫一個嘚瑟。

如是，遼軍傻眼了，咋回事，不是要和談嗎？怎麼還沒開始呢就結束了。哦，原來人家是嫌棄咱們的將軍官位低，不屑與之談話，也對啊，憑什麼讓他們兩個去談，他們自打來武州城可什麼力也沒出呢，咱們主帥是咋想的？

難不成，故意的，還是說，主帥根本就不想談，根本就不想救回困在燕雲十六州內的兄弟們。

起初，是猜測，有了猜測就會有流傳，這傳着傳着，假的也變成真的了，於是乎，軍心不穩也是必然。

如是，遼國此次的主帥耶律慶元坐不住了，於是乎誠惶誠恐趁夜跑進了完顏阿骨打的軍賬，一個三軍主帥，一個老朽，卻是對完顏阿骨打非常之客氣，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由此可見，遼庭早就被完顏阿骨打和張仲暗中控制了，三軍主帥這麼重要的職位都可以爭取到來，由此可見一斑。

所以說是密談，其實無非是請示罷了，可又有什麼可以請示的呢，為今之計，除了讓耶律慶元這個傀儡出面去探簡川的口風，別無他法。

於是第二天陣前，雖老卻滿面紅光的耶律慶元在完顏阿骨打和張仲的陪同下踏馬而出。

咋一看，威風凜凜，再一看，慫包一個，便聽簡川一聲大喝，殺氣噴涌而去：“兀那老匹夫，可敢戰否？”

所謂殺氣，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然卻不可否認，有時候用的好了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這一喝，那耶律慶元竟是被嚇的瞬間面色蒼白，那胯下馬更不知怎的忽的一聲嘶鳴發了狂，猛的直立而起，竟是那耶律慶元甩下馬去，這要是換個年輕人或許還沒啥，奈何這耶律慶元年已七十有餘，這身子骨看着好，不過內里早就爛了，這麼一摔，竟然摔的背過氣去，兩軍十多萬兵馬矚目之下，竟是摔暈了。

見狀，莫說完顏阿骨打和張仲臉色鐵青，手忙腳亂，簡川也是愣住，這可咋整，他今日還準備把談判推進一下呢，可還沒開始呢，這耶律慶元竟然摔暈了，看那樣子，就此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和誰談，昨日才羞辱了完顏阿骨打和張仲，此時自然不可能自落身份去和他們兩個談，所以，只能狂笑着調轉馬頭，趾高氣昂的回了城。

誠然，燕雲軍紀律嚴明，等閑不苟言笑乃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可此時，卻仍舊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繼而像是傳染似的，這嘲笑聲驚天動地，再觀遼軍，一個個哭喪着臉，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而自回營，主帥之下的大小將領們徹底爆發了，耶律慶元是完顏阿骨打的人，可並不代表這些將領全是完顏阿骨打的人，於是乎很快推選出一個人來，將之架上了主帥的帥台，在朝廷的旨意沒有來到之前，暫掌軍務。

這位叫耶律青玄的新任主帥也是位皇族，其顯然早就對完顏阿骨打頗有微詞，故上任第一件事便下令讓完顏阿骨打去接應糧草。完顏阿骨打自然是不願意的，然他一個五品虎威將軍卻又不敢公然抗令，於是乎，只能一邊加緊派人去上京周旋另外指派一個主帥，一邊卻也只能捏着鼻子領下了這個差事。

如是第三日，兩軍陣前再次換了新面孔。

對這個耶律青玄，簡川可不敢再嚇唬了，所以，終於還算客氣的和其進行了第一輪會談，兩方各有所需，一番像模像樣的討價還價之後，兩方各自回營，至於今日談判的內容，也沒人會當真。

遼國想要回燕雲十六州，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簡川要遼國對大宋稱臣，否則就發起滅國之戰，顯然也沒人會當真。

無所謂，扯皮嘛，今天退一點，明天再退一點，只要有誠意，總有一天能談攏。

殊不知，被完顏阿骨打留在大營里審時度勢的張仲愁的嘴角都冒了泡，他清楚簡川為什麼要進行這樣毫無意義的扯皮談判了，說白了就是在拖延時間，此時，燕雲十六州境內肯定正在進行一場翻天覆地的改革，事實也正是如此，據情報得知，此時，大宋正在緊鑼密鼓的調集兵馬並陸續開進了燕雲十六州，北境防線正在急速的北疑，負責此事的，乃是他的胞兄張鳳仙。

張仲太了解自己的這位親兄長了，麒麟子的名頭可不是百來的，所以他清楚的知道，最多一個月，燕雲十六州便能成鐵板一塊，想奪回來，無疑是痴人說夢。

所以為今之計，只要迅速強攻武州城，大軍入境，方有一博之機會。

若張仲是主帥，他肯定第一時間殺戮宋民給簡川威脅，而對俘虜也絕對會視而不見，甚至會逼迫簡川殺了武州城內的俘虜，以此激發出遼軍同仇敵愾之心，繼而不惜一切代價的打下武州城。

奈何此時此地，他做不了主，僅憑女真部的三萬兵馬去攻城，那和送死沒什麼兩樣。

深深的無力感困擾着張仲，饒是當初設計控制簡川失敗，他也沒有現今這般挫敗感，先是蘇昀，再是簡川，這兩人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張仲的謀略，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以至於一時間，竟有茫然無措之感。

似乎一切，都在簡川的預料之內，一環接一環，環環相扣，步步為營，那麼，該如何破局呢。

忽的，靈光一閃，對，殺了蘇昀等人，只要殺了蘇昀等人，簡川必然失去理智，其必然會把武州城內的數萬俘虜殺光為蘇昀陪葬，皆是，遼軍必然激憤，以數倍之敵擊之，必然可能一舉奪回武州城，為以後的大業保住一片根基。

對，勢在必行，主意既定，張仲當即修書一封，派人連夜送去了完顏阿骨打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