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被打
身體的觸動讓她緩緩起身,從背包的夾子層中,拿出當年父親給她的東西。裏面是一張銀行卡,和兩張存摺。
這兩本存摺分別用的是她父親,和她的名字辦的。她去查過,發現父親的存摺里,第一筆存錢的日期是她滿歲當日,最後一筆存錢日期是她成年當天。
而她的存摺里,第一筆存錢卻是她拿到身份證的隔天,之後每一年生日當天這個賬戶里都會出現一大筆錢,一直到現在從未中斷。
現在想想叔叔也很奇怪,他是個樂觀健談的人,與她從來都沒有任何隱瞞。可從小到大唯獨父親的事,他都是避而不談,只是說她長大後會有人告訴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父親在為自己做打算,但為什麼要以這種方式?
此時外面小雨不斷,余柒摸着臉上的疼痛,腦子裏滿是疑問。
這一切的發生就像一個專門為她設的局,所有人都選擇隱瞞,需要她一層一層的找出真相。
就在早上雞鳴日出,她剛起身穿上衣服準備開門出去晨跑。
剛打開手指長的縫隙,一股伴隨辱罵聲的外力,將她撞倒在地,眼冒金星:“余小柒,你這不孝女,現在回來幹嘛?怎麼不死在外面?”
她摸了摸撞疼的屁股,還沒看清黑壓壓的面前有幾個人,又被一隻蠻力大手抓着頭髮,把她拉扯起身。
“你們幹嘛?”她用力推開眼前的人,退到一邊,揉了揉麻痹的頭皮,生氣吼道。
片刻聚光后才看清來者,竟是她的二叔二嬸,還有跟在後面的大伯和大娘。
“我們幹嘛?我們還要問你幹嘛回來?”
脾氣暴躁的二嬸,一手叉着她二十多寸水桶大腰,一手過去就拽着她的手臂,嘴裏的泡沫濺了她一臉:“你說你奶奶從小把你當寶一樣,死前嘴裏還不斷念着你的名字,你都不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都說白眼狼,白眼狼,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二叔附和,上前想要揪她耳朵,被她及時閃開,同時掙開了二嬸的拉扯。
“這是我家,我想回來就回來。二叔二嬸,我敬你們是長輩,說話不要那麼難聽,說起白眼狼您們不覺得更適合堂哥么。”
對於這幾位名義上是家裏長輩,實際上從無來往的叔伯嬸娘,她懶得跟他們動嘴,可耐不住這些人擺明來招惹。
“你說什麼?你這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丫頭,要不是你堂哥這麼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幫你父親經營畫坊,畫坊能安穩這麼多年么?”王翠指着余柒的鼻子大罵。
對於她自己養的廢材兒子,她也恨鐵不成鋼,但自己的兒子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你們說誰有娘生沒娘養?我有父親養我也有娘生。”
罵她什麼都可以,但不能罵她有娘生沒娘養,她有父親和叔叔奶奶。
“二叔二嬸,說起父親,以前父親的生意還沒做起來的時候,二叔二嬸可從來沒正眼瞧過我們父女兩。後來見父親賺了大錢,你們死皮賴臉的,把那好吃懶做的寶貝兒子,硬塞給父親。說的好聽是學技術好傍身,實際上是自己懶的管,讓他去混吃混喝白拿工資。父親心善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隨着他去。不然就堂哥那要啥沒啥的樣,誰會嫁他。”
一大早就被人侮辱打罵,她不記得父親和叔叔有教過她,不還手的道理。
王翠氣憤中帶着一些驚訝,用手扯了扯丈夫的衣角,心想:這小妮子長大后嘴巴怎麼這麼利索?小時候可內向的很。
“看吧孩子他爹,來之前我怎麼說來着,孩子隨父母,你弟生前天天對我們一家子說教,說我們這不是那不是,都在怪我們吶,現在他女兒也不把我們長輩放眼裏。你說以後這個家歸她,那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么?”
“余小柒,我們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說話的。”余維海上去就給余柒一巴掌。
“你父親好高騖遠非要做遠洋生意,最後賠光了所有家產,為了躲避債主,瞞着我們把你悄悄送出去,最後把你奶奶也氣死了,要不是你堂哥一直堅持幫你父親看住最後的尊嚴,你還能回的來么?現在他去世一個月了,你才回來,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想到母親去世前還在維護他們父女兩,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他承認他的弟弟余維華從小就優秀,這麼多年來靠着他的生意他們一家過的也夠滋潤,兒子受着小叔的影響也改變不少。
但現在人已經去世了,老房子可不能白白交到一個女娃娃的手上。
這老宅分上下兩堂,左廂右房,中間有個庭院專門隔開分離,有點四合院的味道。
當時沒分家前他們三兄弟和兩老的一起住在這裏。
兩位老的住上堂,上面正前廳是香閣,放着祖宗靈牌。靠進門側面的房間就是兩老的房間,對門當時用來做廚飯的地方,現在改成了儲存室。
而中間庭院兩側是給老大一家住,現在一間被推平種了一棵月球樹和一些花草,另一面改成廚房和衛生間。
下堂兩側面積都一樣,都是兩個房間,當時分配是老二餘維海一家住左側,右側則給了老么余維華住。
現在左側兩個房間被打通,改成了給余柒住的地方,右側房間就是余維華住的。
後來村裡分配土地,老大余維民一家在村裡那顆大榕樹旁蓋了房子。
老二餘維海一家不到一年時間也在靠馬路邊蓋了兩層房。
那時余維海家在三兄弟里是最有錢的,搬出去時還得意洋洋說,老房子他們不要了。
而老爺子斷氣前叫來了村長要給三兄弟分家(村規:為了兄弟間分家后帶來糾紛,每一戶分家時都由村長現場見證,並且在分配書上按手印)。
當時他們上演了一場兄弟情深,說他們當哥的如今家庭美滿,不缺錢不缺糧,老房子就留給老么娶老婆。
於是分家協議書上村長只寫了余維華的名字,並且按了村長的手印做了見證,事後村裡還讚美了他們三兄弟的兄弟情深。
只有餘維民和余維海知道,當時他們收到消息說政府要搞建設,把整個鎮的路面搭橋鋪路,走運輸。
余維民家靠村往東方向的河道,余維海家靠村裡往西的馬路邊上,所以鋪路運輸都在他們兩家門前。
而老房子除了面積稍微大一點點,又是靠村尾山邊的位置不值錢,所以當時他們才那麼大方自動放棄老房子。
可現在讓他們後悔的是,國家要在村裡山背通高鐵,而規劃的橋墩位置剛好是老房子的位置,
這明顯是要被徵用了呀,這得值不少錢啊,很多很多的錢吶,想想就讓他們心裏癢的不得了。
“你說什麼?二叔。”
余柒抬着五爪疤痕卻依舊掩蓋不了驚艷的臉,震驚的看向二叔,不敢相信。
余維海側過臉沒有搭腔,她又轉頭看向坐在堂廳的大伯,微顫的再次問道:“我父親死了?”
余維民眼神複雜,隨後微微點頭。
余維海以為她故意裝可憐,震怒道:“你不是死了父親,回來爭家產的么?”
王翠噗鼻:“就是,死了一個月才回來,還在裝。”
余維民看不過,拄着拐杖抬着一雙風濕腿走到他們三人中間,側頭低聲叫夫妻兩收斂點。
隨後面對余柒說道:“你父親死在家裏三天後才被發現,警察那邊給的結果是吃了大量安眠藥。”
那時大家都在紛紛猜測,余維華是欠了大筆債務,還不起想不開自殺了。
看着余柒眼睛裏震驚中透着悲傷,知道她並不知曉自己父親已死的事。余維民有點不忍,拍了拍余維海叫他們先走,明天再來。
可余維民夫妻兩怎麼會聽話,好不容易逮到人,哪會放過。
余維民湊到余柒的面前,手指不客氣的指着她的鼻子,厲聲說道:“自己的奶奶和父親死了都不回來送葬,現在還顧及她什麼心情,我們今天來是要跟你說老宅的事的,當初老么把你抱回來,實際上你是不是他親生的,我們還不知道,現在老么死了,這老房子歸誰我們要重新談談。”
他們說什麼余柒根本沒在聽,腦子裏一片空白,她顫顫巍巍轉身走進房間,把門關上,任憑外面二叔二嬸怎麼拍打喊叫,她都沒反應,直到外面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