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兒時記憶
夢中的場景,突然把任永東驚醒過來。
深秋月光的照映之下,房間裏如同蒙上了一片白霜。藉著月光,他翻過身,看了看床邊發著夜光的手錶,已經是深夜2點多鐘了。
任永東長吁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按亮床頭的枱燈,然後又順手拿起香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輕輕的吸了一口,隨着煙霧的逐漸瀰漫,腦海中仔細回憶了剛才的夢境。
其實夢中的那些場景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他想不明白的是,這些都早已經封存在自己記憶庫里,已經十多年都沒有觸碰過。可今天,兒時的往事卻毫無徵兆的、活靈活現的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清晰再現,恍若昨日,怎麼不讓他感到驚詫呢?
艾小美,這個十多年前分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的兒時夥伴,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夢境,同時,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景,在夢中一一重現,甚至於她身上穿的花裙子,都那麼真實、清晰。只是,對於這個兒時隱約有些好感的小姑娘,任永東只記得她的容貌,在自己的記憶中,永遠停格在她十二歲那年。
她,從小就是家屬大院裏每個人都寵愛的小美人兒,南方人小巧玲瓏的身材,飄逸着一頭烏黑的長發,又大又圓的眼睛鑲嵌在白皙的瓜子臉上,小巧的嘴唇邊蕩漾着兩個小小的酒窩。
任永東的父親年輕時是地質勘探規劃院的技術員,由於工作任務時常變動,這也往往意味着工作地點的變動,常常是這個城市呆上一兩年,剛剛熟悉了,就又匆匆調往另一個陌生的城市,這種情況在這個家庭已經是常態,母親和三個姐姐早已習慣,跟着父親輾轉反覆,顛沛流離。
任永東出生剛剛滿月,父親就接到單位的調令,前往南都省地質勘探局擔任技術總工程師。原以為在南涯市呆上個幾年後,不知道下一個城市在哪裏,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次父親工作調動到南都省,卻已經整整呆了二十五年了,鐵定是會在這個城市過上離休的生活了。
艾小美的家庭情況和任永東差不了多少,也是隨着父親的工作調動來到南都省的,她的父親是局裏的行政科長,只是,她來的那年,已經是六歲多的小姑娘了,而任永東正好比她大一歲。因為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上念書,自然而然的,兩個來自家屬大院,年紀相仿的少年男女,漸漸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任永東小的時候比較調皮搗蛋,有不少男男女女的小朋友經常圍在他身邊,在家屬大院,他可算得上是一個孩子頭,什麼壞事都不落下他的份,和人打架、上樹掏鳥窩、砸人門窗等等那是司空慣見,有一次他帶着艾小美以找父親的名義,偷偷溜進局辦公大樓,正好當時局禮堂在放內部的教學片,大樓里沒有幾個人員,他帶着艾小美跑到會議室玩弄着地形沙盤,苦了技術科的幾個實習技術員,不但要收拾被他們弄壞了的地形沙盤,還不同程度的受到了處分,就連他們各自的父親都被局黨委書記和局長給好好的說了一通。
別看任永東在大院裏面的孩子中比較猴,可是當他上學后卻慢慢的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在學校可是一名成績優異的學生,年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年年都是班級的班長,深受學校老師的喜愛,這讓父親心裏面稍稍感到了一些安慰。整個大院的人都感到驚訝,搞不懂他這小腦袋瓜裏面,到底裝了些什麼。你說他調皮搗蛋,可人家學習優異;你說他年少不懂事,可是人家在學校經常被老師作為榜樣表揚,都搞不懂他到底是個壞孩子還是好學生了。
漸漸的,他在大人面前表現的越來越規規矩矩的,不僅懂禮貌,而且嘴巴也甜,逗人喜歡,整個大院裏面,但凡家裏有女兒的母親,沒有一個不喜歡任永東的,都搶着和他父親母親攀着娃娃親,有一年,好傢夥,光娃娃親就定下六七家了,艾小美也是其中一家。雖是大人之間的玩笑,可是在孩子們幼小的心靈裏面,已經悄悄的埋下了種子。
艾小美雖說是個女孩子,可是性格比較開朗,膽子比一些男孩子都大,所以也不例外的跟着這幫小朋友,在大院裏隨着任永東一起玩耍。
在學校,她同樣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任永東擔任班長,她就是副班長,她要是擔任了班長,任永東就是副班長。如果說大院裏面的男孩子都服任永東,聽從他的調配,那麼大院的女孩子都公認艾小美是她們的領頭人。加之艾小美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母親是南方人,把她打扮得小巧精緻,小朋友中沒有不喜歡她的,在某些時候,她說一句話的威望,甚至高過任永東。
隨着年齡的慢慢增長,少男少女之間的情愫比之兒童時代又不可同喻而言之,少了一些兒童之間的親密無間,卻又多了一些少年之間的羞澀甜蜜。
可惜十二歲那年,她又隨着父親工作的調動離開了南都省,從此天南地北,分隔兩地,雖然開始兩家之間尚有一些書信聯繫,時間一久,大人們事情一多,加之她父親工作調動頻繁,幾年後,兩家便失去聯繫,杳無音信了,而兩個懵懂間互有好感的少年男女,也從此成為路人,再也沒有了彼此的消息。
任永東熄滅了香煙,慢慢驅散了腦海中的記憶,儘管他不明白今晚,為什麼在十多年後,無緣無故的在夢中夢見了艾小美,這究竟意味着什麼還是毫無意義的夢境?但是他也沒有準備花時間去探求已經塵封多年的記憶情景,就權當看了一部舊影片,發了一通感慨后,他又得重新投入目前的生活之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他好一陣子都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