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扔個乾淨
清晨八點,會議廳內。
賀北帆陰沉着一張臉,台下的一眾員工都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散會。”直到這兩個字出了口。
坐在桌前的人總算是舒了一口氣,紛紛拿着文件夾離開了。
陸白冰走到盛世娛樂的大樓前,微微嘆了口氣。
她今日穿了一套修身的女式西裝,腳上穿了一雙平底的小皮鞋。這原本她從未駕馭過的衣服風格,穿在她的身上卻也還算合體。
乘了電梯,徑直來到四樓。
她走到辦公室的門前,輕輕叩了叩門,見無人應答,索性便走了進去。
賀北帆正倚靠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這些時日,忙於打理盛世娛樂,他幾乎夜夜失眠。疲倦的時候,他只能閉目歇息休息片刻。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男人雪白的襯衫上,他溫潤的面龐略顯疲憊,卻有種說不出的魅惑。高挺的鼻樑更顯英俊,單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地勾起一個弧度。
陸白冰竟一時有些獃滯,半晌之後才開了口,“賀先生。”
賀北帆這才察覺到了來者,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眸中卻恢復了往日冰冷的神采。
“賀先生,我是新來的心理醫生,我……”
“不需要,你回去吧。”還未等陸白冰說完,賀北帆就回絕了她。
雖說是芭蕾舞者的出身,陸白冰也是短暫地在心理醫療室實習過,面對賀北帆這樣不配合的病人,倒也覺得習以為常。
“賀先生,聽馮太太說,您的失眠已經很嚴重了,若再不醫治的話……”
“不需要。”
一聽見陸白冰提及馮嫣那個繼母,賀北帆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若不是這個女人,他又怎會在這麼年幼就被父親送出家門,在外留學。這些年,無論他做什麼,馮嫣都只會在父親面前挑他的錯誤,又何必這副假惺惺的樣子。
“賀先生……”
陸白冰還想再說什麼,辦公室的門卻被人推開了。
只見馮嫣踩着一雙細高跟走了進來,雖說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可這個女人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口紅的顏色未免重了些,乍一看,竟讓人有些說不出的彆扭。
“陸小姐,這麼早就來了呀……”
“陸小姐以後不用來了,我不需要什麼心理醫生。”賀北帆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絲毫都不給馮嫣面子。
他一向都不喜旁人打擾他的工作,更討厭將個人私事與工作牽扯在一起。馮嫣竟將陸白冰帶到這裏來,純屬是在給他添亂。
“陸小姐,北帆他的脾氣就是這樣,你不要介意。我們還是出去說吧。”
那婦人似乎也習慣了賀北帆一直以來冷漠的態度,一邊說著,一邊將陸白冰拉出了辦公室。
馮嫣將她拉到走廊上一張閑置的休閑桌前,坐了下來,順手為陸白冰倒了一杯茶水。
“陸小姐,讓你見笑了。北帆平日裏工作不喜歡被人打擾的,是我疏忽了。陸小姐還是晚上來家裏吧。”
馮嫣說著,便寫好了一張地址交給了陸白冰。
陸白冰將那紙條接了過來,倒也不甚在意。
除了做芭蕾舞者,這是她能找到的最體面的一份工作。馮嫣每個月支付給她的薪金,能讓她在偌大的帝都吃喝不愁,這便是這份工作的價值。
陸白冰點了點頭,就算應允了。
再次走出了盛世娛樂的大樓,不承想,卻看見街上的一對男女走下了車門。
那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陸白冰自然再熟悉不過了。
高文彬輕柔地拉開了車門,牽着坐在車中的女孩就走了下來。曾經,他也會這麼輕柔地為自己拉開車門,而如今,站在他身旁的女孩卻是她的妹妹陸靈珊。
陸靈珊一身高貴的黑色禮服,襯出了她曼妙無比的身段。那一對珍珠耳墜,更顯得光彩照人。腳上那一雙亮鑽高跟鞋,也曾是陸白冰最喜歡的款式。
她卻因為受了傷,怕是日後再也穿不了這樣的鞋子了。
高文彬的一隻手臂搭在陸靈珊的肩頭,二人說不出的親密,正說說笑笑的,向盛世娛樂的大門走去。
本是陸白冰心中的親的人,卻這般背叛了她。而當白冰反應過來時,卻已經太晚。
她受了傷的雙腳,怕是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退出了芭蕾舞團,她再也沒有資格走上那個光彩照人的舞台。
看着這邊相互依偎的人向這邊走了過來,陸白冰不由得死死地攥緊了拳頭,她狠狠地咬着下唇,卻巧妙地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心頭的恨意,讓她半晌才緩過神來。
高文彬卻已經拉着陸靈珊經過了旋轉門,走入了盛世娛樂。
曾經,這個將她摟在懷裏的男人,卻親手毀了她。
如今,他將溫柔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而她陸白冰,卻只是他世界裏的過客。
她將十八年都奉獻給了芭蕾舞,最終,卻是這麼從舞台上跌落下來。因為這個她從小護到大的妹妹,因為這個她將一顆心都託付了出去的男人。
陸白冰自嘲地一笑,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匆匆地離開。
除卻這些不堪的回憶,又剩下了什麼?
回到出租屋中,多多還沒有回來,房間裏只有陸白冰一個人。
她拉開了大衣櫃,將那些芭蕾舞裙都扔到了地上。
這些時日,陸白冰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去收拾這些再也用不上的東西。短短的時間內,原本寬敞的大衣櫃突然變得空蕩起來。
柜子裏只剩下了零星的兩件襯衫,地上卻是一片狼藉。
各式各樣的舞裙散落了一地,陸白冰麻木地將它們塞入了黑色的垃圾袋裏。這些平日裏,她最喜愛的,如今卻厭惡到都不願再多看一眼。
她走下樓,將那些華麗的舞鞋和裙裝都撂進了垃圾桶里。
這些年,除了這些芭蕾舞裙,她一無所有了。
如今,倒是扔了個乾淨。
她站在垃圾桶旁,將以往芭蕾舞團的合照撕得粉碎。看着那些碎片飛落,陸白冰似乎將自己的一顆心都清理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