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賀老
頂着熾熱的太陽，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周濟來到了懷德堂，收費窗口裏的吳小妹正無精打採的趴在窗台上休息，一進門周濟就滿面春風的跟吳小妹大聲打了聲招呼，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的樣子，看着周濟的背影，吳小妹腦袋一歪納悶起來：“周大哥是不是中彩票了，精神很好嘛。”
周濟直接來到了二樓的問診堂，把背包放在一邊，今天下午就在這工作了，他大刺刺的坐在堂前的圈椅上，雙手放在前面的硃紅色方桌上，十分興奮。現在他就靜靜地等着第一位上門的病人，看他如何用聖手系統大施拳腳。
周濟手裏拿着一本《黃帝內經》心不在焉的看着，雙眼時不時的往門外瞟去，頭上的紗布還包着，為了不影響病人的注意力他今天特意戴了一個黑色的遮陽帽進門也沒有摘去，帶着一頂帽子遮掩總比讓別人看他頭上纏滿紗布好一些。
快兩點的時候，終於樓梯響起了腳步聲，中醫館平時來的人也不多，基本都是些退休的大爺大媽過來做些推拿或者開一些補氣補血的中藥。“怎麼會是她，鄭大娘。”周濟的笑臉瞬間就垮下來了，眼中的小星星熄滅了。
“小周，今天怎麼是你呀，蔣師傅呢？”
“蔣醫生今天下午請假了，我來給你看吧。”
心裏再不願意，周濟還是微笑着回答。
“哎，白跑一趟。”鄭大娘一臉失望之色，一彎腰，一嘆氣，肥胖的身軀坐在了椅子上，周濟的笑容當場就僵在了臉上。這個鄭大娘可是他們懷德堂的釘子戶，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說這不舒服那不舒服，胸口悶、腿疼、胳膊酸，一開始蔣師傅看不出來什麼，還煞有介事的建議她到大醫院好好做個體檢，後來才知道，她不是身體有毛病，是就這性格，無論中醫西醫都查過，她很健康。
每次來都要聽她嘮叨半天，給予周濟精神上的打擊！
“那你就幫我看看吧。”鄭大娘抿了一下嘴，說話慢條斯理的像個太后一樣，接着把手伸了出來，手腕朝上。
“這次就不必用聖手系統了。”周濟心想，一天只能使用三次，不能這麼浪費，三指搭在脈搏上，脈搏強壯有力，跳得很有節奏。
“哎……”鄭大娘開口，又是一聲嘆息，馬上又要開始她的家長里短長篇大論了。周濟見狀連忙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阿姨，您沒事很健康，多注意休息多喝熱水，心放寬一點就行了，天氣這麼熱，阿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送您出去。”周濟一臉討好的笑容，站了起來，做出請的姿勢，就像一位親切的晚輩在送自己的長輩那樣。
“阿姨我覺得這裏很涼快，今天下午就在這歇了。”說完不理會周濟，屁股也不挪動，坐在那裏，右手當扇子一樣獨自在那裏扇風納涼。
周濟嘴唇哆嗦了幾下還是沒有開口，說了也白說，這個年紀的阿姨他搞不定。
“小周呀，要我說你這個年齡還很年輕，最好再去讀讀書，深造一下，當個跑堂的夥計有什麼前途，阿姨我是為你好才這麼說的。”鄭大娘側目看着小周，苦口婆心的樣子。
“嗯……”
“小周你是不是一直單身，賺不到錢不要緊，最重要的還是家庭，還是早點找個女朋友吧，現在小姑娘越來越不好騙了，不趁着她們小，好哄，以你這種條件，以後八成要打光棍的喲！”鄭大娘手指指向小周，臉現焦急之色，好像眼前的人是她的親孫兒。
“嗯……”
“不過你也挺好的，至少可以在國內離父母也近點，不像我兒子，史丹福大學畢業后拿了綠卡就留在美國了，逢年過節才回來一次。”
“嗯……”
周濟快要忍不下去了，他現在像個木頭一般杵在那裏，臉上的笑容都很勉強的樣子，就這樣半個小時過去了……
或許是覺得跟一個木頭聊天也沒啥意思，鄭大媽決定撤了，“你這個小夥子真是不太機靈，既然蔣師傅不在，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鄭大娘望着窗口一臉的寂寥，讓人有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一番這個孤獨老人的衝動。
周濟聽到這句話，如逢大赦，心裏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嘞，阿姨，您慢點。”他很早就發現這群老年人聊天的時候表情十分豐富，要悲就悲，要喜就喜，活像再演話劇。
送走了鄭大娘，診堂里又安靜了下來。周濟已經被這盆冷水潑醒了，來懷德堂的都是些養生的老客戶，人均診脈絕對超過三次，根本找不到系統升級需要的目標人物：自己不知道身患重病，需要自己幫忙確診。
周濟眼神閃爍不定，福至心靈，一個很好的想法突然湧上了心頭：要不要來一次義診活動，找個休息的時間跑到海城最大的中央公園，搬個凳子掛個條幅，給來往的路人義診，這樣比較快。“我也不收費，應該不會造成什麼麻煩吧，在公園裏也不會招惹到城管的，再說我也是做好人好事。”
“可是我一天只有三次使用的機會，哪有那麼巧，三次就能找對人呢。”周濟頭疼起來，不禁以手扶額，救死扶傷，說起來簡單，現在在第一步找到目標就卡住了。
周濟正思量着自己系統升級的大計，隱隱約約聽到樓下老闆高亢的嗓門：“哎呀呀，賀先生你怎麼來了，快快，給賀先生倒茶。”高老闆佝僂着身體，原本就矮小的身軀顯得更矮了，足足比他面前的老先生矮了一個頭。
“賀先生能來真是讓晚輩倍感榮幸，寒舍蓬蓽生輝，有什麼需要晚輩效勞的嗎？”兩人坐定，高先生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很客氣的問道。
周濟也好奇的走下樓來，入眼處，看到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藏藍的中山裝，右手拄着一根虎頭的原木拐杖，精神矍鑠，雙眼精光閃爍，這個老頭不簡單！跟他平時看到的那些大爺完全不一樣。
“這老頭看樣子快八十了吧，聲音蒼老洪亮，中氣十足的樣子，再看他的裝着，八成是習武之人。”周濟在樓梯的拐角處看了看，沒有下去打聲招呼，後退了兩步靠近牆面，輕手輕腳的又回去了，其實他還是有一些社恐的。
看高老闆對他客氣成那個樣子，應該是個有點身份的人。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嗎，我只是碰巧路過，不過我還真有點事。”賀老呵呵一笑，爽朗的回道。
“我夫人上次抓的葯吃完了，正好路過你這裏，葯重新再拿幾份。”說著賀老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張藥方遞了過去。
“這好辦，不知道您老是要我們這邊幫您煎，還是自己帶回去煎。”高益思雙手捧過藥房，低頭一想問道。
“你們這煎五天吃的分量，再給我帶五天吃的分量吧。”老者顯然早就考慮好了，立刻就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蔣醫生在嗎，正好我也讓他給我診診脈，來都來了，自然要看看我這位朋友的，不知道他現在可有時間。”
高先生賠笑道：真不巧了，蔣師傅今天下午不在這兒，我們這有個小徒弟，也是有一手絕活的，不如讓他給你診脈好了。
一聽蔣師傅不在，賀老搖搖頭：那就算了，我也不是為了看病來了。
高老闆那是十分熱情，“抓藥還要等會時間呢”，抬起頭就朝樓上喊：“周濟快下來，給賀老把把脈。”
這是躲不掉了，收起苦笑，周濟拿起脈忱就快步走了下去，老闆交代的事情一定要積極。
“您好，賀老。”再沒有多餘的話，周濟坐上高老闆讓出的位置，三指搭上賀老的脈搏。
“這老頭怎麼看都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哪用的着看病，還不是老闆給人家拍馬屁，今天看來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使用聖手系統了，就在他身上試試吧。”周濟本着試試看的態度，再次使用了聖手系統。
“系統開啟，數據採集，分析，完畢。”十秒鐘一股龐大的信息如洪流一般湧入周濟的腦海，一張銀色的紙片出現在他的大腦里。咦，上次看到自己的診斷信息的時候，只是一張普通的白紙，怎麼現在變成一張銀燦燦的紙了，好像還不是普通的紙。
隨意地往診斷信息一瞟，周濟大驚失色，原本沉穩的表情也不由的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