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3 天道有缺

老者低首輕吟：“三皇之首，吾祖燧皇……”其他火焰紅袍修士同聲輕念：

三皇之首，吾祖燧皇。鑽木取火，功德無量。

改天換地，文明開張。熟食壯體，人獸揖讓。

結繩紀曆，共尊天皇。萬姓之祖，各族景仰。

慎終追遠，孝思難忘。鼓樂齊鳴，沐浴馨香。

昭告火祖，祈禱降凡。佑我火國，福祚綿長。

老者輕移步伐，手中掐訣，遠處的就轉鎖魔陣消失之處緩緩升起一座寬約百丈大小的祭壇。祭壇高約四十九丈，有着四十九級階梯自壇上垂落而下。

“昭告火祖，祈禱降凡。佑我火國，福祚綿長。”

老者見祭壇出現，更加虔誠低吟。

老者隨後邁步，拾級而上至祭壇頂端。祭壇上有着無數玄妙的紋，閃爍着黯淡的紅光。

老者的手指忽地輕划，一道殷紅的血自其手腕處噴洒而出。他手指遙遙勾勒，血順着其手指刻畫在火紅色的紋路上。祭壇上紅紋閃爍了一下，血液被吸收一空后再沒了反應。

老者臉色蒼白，口中急念法訣。

遠處的九頭蛇見此狂笑，雙手環抱，好整以暇地看着祭壇上的老者。

老者見此，眼中一沉。他突然揮拳捶胸，一口藍色的心頭血從嘴中噴出。他的眼中瞬間變得黯淡。

心頭血是修士的畢生修鍊的精華，心頭血逼出的後果將是境界跌落甚至是修為盡失。

老者神情專註，用這些藍色的心頭血飛快地刻畫。但祭壇仍然沒有絲毫的反應。他蹙眉不已，看其情形這些心頭血似乎仍然不夠。隨後他接着連連捶胸，心頭血不住地狂噴。

祭壇上老者的身形已似風中燭火，隨時將要熄滅。

“老祖！”祭壇下無數人低呼。

五個火焰紅袍老人，他們從低吟的人群中站起，一步一步地走向祭壇。他們在祭壇上紛紛捶胸，更多的藍色血液匯聚在老人身前。老人神情肅穆，其身形在祭壇上飛快地遊走着，手指連續不斷地刻畫。

突然，天地一頓。

隨後，一股浩大的神念自九霄掃下。

“我的族人！”九天外罡風烈烈，一個身着火焰藍袍，身高百丈的男子隨意地站立在虛無中，其口中忽的低語道。

火焰藍袍男子的前方，一片黑壓壓的醜陋生物蠢蠢欲動。這些生物直立，頭尖長如菠蘿，渾身覆有黝黑鱗甲，足似鴨蹼。它們身上都散發著懾人的氣息，最弱的實力都比九頭蛇強大。

這些醜陋的生物看向眼前的藍袍男子，眼神畏懼，掙扎着徘徊不前。

看着眼前這群醜陋的生物，火焰藍袍男子眼有猶豫。但他似乎又聽到了遙遠的地方，族人越發緊促的召喚。隨後他眼露堅決之色，一個一模一樣的火焰人影從其身體中走出。

火焰人影頓足，身形一閃，已是瞬移到一處虛空。他的右臂緩緩伸出，然後一拳猛地砸向前方。一道灰色粘稠的氣體屏障突然出現，在他的攻擊下不停震蕩。

“哼，區區結界也敢阻我！”

隨後，他一拳接着一拳猛地擊向同一處空間。隨着其連續地狂暴攻擊，空間處漸漸顯露出一片破碎的空間來。但同時，他的口中也溢出了一絲絲藍色的血液。

“嘭！”結界壁壘終於被擊破，露出一個黑壓壓的洞口。洞中罡風肆虐，灰色氣體不斷蠕動，像隨時都要合攏一般。火焰男子的身體驟然縮小，鑽入其中隨後不見。

“不好，快殺掉他！”九頭蛇突感不妙，嘶吼一聲帶頭沖向祭壇之處。

“攔住他們！”台下的其他修士紛紛怒吼，一個個掙扎着衝天而起。但在九頭蛇為首的妖獸面前，這些修士挨之即飛，沾之即亡。

但人類修士仍然陸續飛起，如飛蛾撲火般沖向來勢洶洶的妖獸。

“我來！”修士人群的後方，劍聲忽地錚鳴。隨後，一道百里長的血色劍氣迎向九頭蛇。

九頭蛇猝不及防，八首中一頭的眼珠被劍光刺破，流淌出烏紅的血。它一時間疼痛難忍，頓時大怒。它的左掌迎風漲大，猛地一撈，將正欲飛離的血色劍光緊握在掌心。

眼見劍光被九頭蛇抓住，無數修士紛紛飛起欲救。但他們都被九頭蛇鋒利的狼牙棒拍飛。

劍光在九頭蛇掌心內不斷閃爍，一股股烏紅的血從它指縫間流出。九頭蛇似有些吃痛，揚手將掌心的劍光直接扔向一口中。一陣金鐵之色傳來，劍光被其咀嚼吞咽下肚。其撫摸着肚子，看向其他修士的眼光中儘是殘忍。

一對火焰紅袍的中年男女在跪拜的人群中緩緩站起，他們相視凄然一笑。兩人牽着手一步邁出，已是到了九頭蛇的身前。

“縮地成寸！”混跡在妖獸群中的黑袍男子見此，眼中猛縮。

“孩子，再見！”中年男女回首深深地望向遠方向老者建言的壯碩青年，低聲輕語。

“嘭”“嘭”隨後兩聲巨響傳來。

九頭蛇的身體被強大的衝擊力擊個正着，身形被炸退百里。火焰紅袍青年抬首，眼中噙着淚水，模糊地看着那爆炸之地，其口中的吟誦之聲始終未停。

“我來！”又有一火焰紅袍老者沖向九頭蛇，其自爆后又阻擋了妖獸前進的一息。

“我來！”又有一火焰紅袍老者上前，但其自爆僅僅是晃動了下九頭蛇龐大的身體。

“妘家來！”一名青衣老人衝上前自爆，又阻了一阻九頭蛇前進的步伐。

“媯家來！”

“姞家來！”

“姒家來！”

陸續有修士紛紛飛身上前，以自爆阻擋着妖獸的前進。

一聲聲震天巨響傳來，一朵朵蘑菇雲連續不斷地升起。但在煙塵散去后，九頭蛇已是率先到了祭壇的邊緣。

九頭蛇將手中的狼牙棒高揚，挾着風雷猛然劈向祭壇上的火焰紅袍老者。

“不！”眾人類修士紛紛嘶吼，無數的飛劍和法寶瘋狂地射向九頭蛇碩大的手臂。但這些法術擊在其手臂上，此獸似無知覺般，竟也未能撼動其分毫。

“想不到人類修士自混沌初開的太初以來，勵精圖治百萬年，無數先賢帶領人類在百族中脫穎而出，方開闢出修行盛世，而如今真的走到末路了嗎？”

人類修士無不絕望，閉目不忍直視。

紅袍青年與祭壇上的火焰紅袍老者遙遙對視，兩人眼中也儘是不甘。

“哼！”忽地一聲輕哼從蒼穹傳來，眾人只覺時空一頓。

一個火焰人影從天而降，緩緩降落在祭壇上。

人影渾身被火焰包裹，無數金色的閃電在其身上滋滋地遊離着。身上股股黑煙冒出，但他對其渾然不覺。

火焰人影深深地看了一眼祭壇上的火焰紅袍老者和台下的青年。

爾後他的身形突然漲大如巨山，似小山般的巨手隨意一扇，九頭蛇千丈的身軀及其身後的妖獸盡數被他拍飛。

在萬裡外，九頭蛇的身軀一動。它從這恐怖、神秘的定空術中掙脫，而後其身形暴退。

在遠處，它凝目遙望着眼前和它一般高大的火焰巨人，眼中儘是忌憚。從火焰巨人身上，它感受到了濃濃的威脅。

“你是仙？還是神？”九頭蛇遙望着火焰巨人，沉聲問道。

“我……既不是仙，也不是神！”火焰巨人揚首看天，輕蔑地說道。

“天道有缺，竟生出了你這個異數！”

“但……你不該造此殺孽！”火焰巨人看了看死傷無數的人類和妖獸，轉首指向九頭蛇冷聲喝道。

“哈哈哈……就你，還不配教訓我。”九頭蛇仰首狂笑。

“哼……如果吃了你，我就可以從這裏出去了！”九頭蛇貪婪地看向對面的火焰巨人，八個蛇首上的蛇信長長地伸出，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火焰巨人聞此，而後環視生靈塗炭的大地。他再看向九頭蛇時，眼露悲哀之色。

“吃我一棒。”九頭蛇見火焰巨人的目光，頓時勃然大怒。它手持狼牙棒瘋狂地沖向火焰巨人，狠狠地砸去。

火焰巨人輕舒右臂，一個如小山般大小的火紅掌印迎擊而去。

“砰”的一聲巨響。火焰巨人的身形連晃，而九頭蛇的身形則是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有千里之遙。

火焰巨人皺眉看着這片天地，而後不滿意地看向雙手。想不到自己被這片大陸的世界之力壓制太大，實力下降得如此之多。它目前實力，也僅僅是此界的最巔峰。加之他打通空間壁壘和穿越過界時神體受傷，要不是天生體質非凡，今天還真要在此獸手中吃虧呢。

實力被世界之力所壓制，火焰巨人非但沒有生氣，其臉上還有喜色。他的神識緩緩掃向這片熟悉的大地，眼中驚色連連。

想不到二十多萬年過去了，此界已經成長到如此地步。這也難怪對面的九頭蛇能有此成就，其修為居然超越了此界的巔峰。

“再來！”九頭蛇咆哮一聲，再度沖向火焰巨人。

火焰巨人在九頭蛇衝來前舒展手掌，虛空中的人類修士被他輕卷。他輕輕一拋，人類修士已盡數到距離此地十萬里之外的安全之地。

隨後，火焰巨人向天雙手一撕。人類修士遠望，只見蒼穹突然被撕裂開一個寬大的空間裂縫。空間裂縫內黑色的罡風呼嘯，似一張血盆巨口，只要生靈一靠近就將被吸入撕得粉碎。

空間裂縫極其不穩，隨時都要崩塌一般。其中，一個長長的通道若隱若現。

“火來！”

“劍來！”

火焰巨人連連暴喝。

忽地，一團火焰飄然出現在空間裂縫中的通道中。它剛出現就瞬間綻放出令天地失色的光芒，將大陸中的一切顏色遮掩。就連這無盡虛空，都被它染成了藍色。

藍色火焰在通道中徐徐而行，通道似乎承受不住其恐怖的高溫要散裂開來。火焰巨人臉色一變，右手急招。火焰倏地飛至他的右手，飄浮在其掌心處。

在藍色火焰后一把百丈的火紅巨劍拖着長長的劍芒爆射而出，飛快地出現在火焰巨人身邊。巨劍飛至火焰巨人身旁時，慢騰騰地繞着他的身體搖擺盤旋，似有抱怨。

在巨劍出現后，通道中紅光一閃而過。只見一隻似鳥非鳥，似蟬非蟬之物，興奮地衝出來，其朝着火焰巨人嘶鳴一聲后，飛也似的掃向其他妖獸。

“哎，你們……”火焰巨人嘴角一扯，似乎對它們很是無語。其隨手一招，火紅巨劍被他輕輕持在左手中。

這一切看似很漫長，實際上只是在電光石火中完成的。看着衝過來的九頭蛇，火焰巨人突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