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走龍蛇,胸懷瀚海
沒想到這男人看似勇武,居然像個小朋友一樣害怕打針!
秦星覺得好笑,便故意說:“打不打針,要看你的脈象如何咯!”說著再次敲了敲桌子。男人便乖乖地將一雙腕子遞上。
膚色黝黑中泛紅光,像是常年在外奔波,又多感席宴酒色之氣,想來是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中大殺四方之人。秦星稍微想像了一下那男人與她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
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搭上他黝黑的腕子,餘光瞥見他的眼神似乎閃動了一下。她也並不在意,斂息凝神,專註感受指尖下的脈動。
的確是壯年男子的脈象,沉穩有力,似乎有練家子的習慣,兼透着幾分孔武剛健。但可能近期思慮較多,心火上炎,腎水不能涵養心火,大抵會有些失眠多夢的問題。只需開幾副調和心腎的葯即可……
秦星思忖着,指下稍稍加了些搭脈的力度,探尋脈象深層是否還有其它故事。
然後,令她花容失色的一幕出現了。
男人的脈象中像是突然出現了一條細長的游蛇,那蛇遊行的速度極快,由遠及近向腕部衝來,還沒等秦星反應過來,那蛇就抵達了二人肌膚相接之處,就勢沖入秦星的氣脈中。秦星只覺得一股強大的能量席捲了她的五內,心臟登時亂了陣腳,砰砰一陣狂跳,驚得她差點抬手扔了面前男人的腕子。
不過,她終究是穩住了自己的心性,保住了醫者淡定從容的形象。男人的面上似乎也沒瞧出什麼異樣,仍是像一隻碩大的兔子般老實坐在原地,一雙細長的眼睛卻有幾分像狐狸。
秦星暗暗呼吸吐納,只當剛才是自己犯了魔怔。果然不該鬼迷心竅夜間接診啊。這來路不明的男人不會是什麼妖怪變來索我命的吧。
好在接下來,那脈象又恢復成一個比常人稍嫌健壯的男子的脈象。也沒有什麼重大隱疾,頂多就是起居勞頓、心腎不交之類的亞健康狀態,仍是幾副葯就可以緩解的小毛病。
秦星和男人簡單說了下情況,便開始寫方子。男人試探地問道:“那是不用扎針了?”
就這麼害怕扎針嗎!秦星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用的都是最細的毫針,和蚊子叮一口差不多,不會疼的啦。”
秦星開完方子便去抓藥。助理不在,她只能事事親力親為。那男人異常健談,秦星在這頭抓藥,他那頭一刻不停地說話,從他不平凡的人生經歷、到街頭坊間的秘聞謠言、到幾近玄幻的神鬼傳說,秦星簡直懷疑他只是在大聲自言自語,因為他幾乎沒有留給秦星搭話的餘地。
“葯,好了。”秦星冷漠地把一大包葯扔在櫃枱上,“一共七副,每天一副,分兩次煎服。七天之後過來複診。”
男人伸手去拿葯。
秦星飛快地在計算器上打了幾下:“一共720塊。”
男人掏手機轉賬。
秦星又拉過一個小本本,拔開鋼筆帽,頭也不抬地說:“姓名,電話。登記病歷用。”
秦星暗想,好傢夥,我快把先師們“接診面癱臉”的功夫學到手了。
窗外已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男人雖是站在屋內,卻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也許他本就自黑夜中出生,靈魂便染上了暗昧的色彩。
“趙辰海。”他凝視着秦星,用一種彷彿軍人般莊重的口吻,一字一頓報上了名字。
自黑夜中現身的人,卻有一個彷彿在春暖花開之時面朝大海的名字。
秦星很難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