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太子諭令
梁子恆擺了下手,說道:“請王先生過來。”
對於王啟明這位太子伴讀,梁子恆恭敬有加,向來以“先生”相稱。
六凈大師站起身來,便要迴避:“阿彌陀佛,殿下既跟王先生有要事相商,小僧先行迴避下。”
梁子恆看着六凈大師笑道:“本宮找王先生過來並非是要談論什麼國事,三弟無需迴避。”
六凈大師單手立掌:“阿彌陀佛。”
隨即再次坐回那椅子上。
不多時,太子伴讀王啟明被帶到梁子恆面前。
王啟明上前一步,躬身行禮:“殿下。”
又看向六凈大師:“大師。”
“阿彌陀佛。”六凈大師起身回禮。
“不知殿下找臣,所為何事?”王啟明心生一絲不太妙的感覺。
太子殿下今日的態度不太對,若是在以往,太子殿下見到他,自是要起身相迎,以示敬意。
梁子恆站起身來,他眼神灼灼的看着王啟明,朗聲開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王先生以為這四句箴言如何?”
王啟明聞言眼睛微眯了下。
太子殿下今日對他提及這樣一個問題,所為何意?
至於那四句箴言,誰知道那位欺世盜名的李公子這是在哪本早已失傳的先賢典籍上抄錄的?
王啟明心思涌動得厲害,卻是面色恭敬,躬身,由衷說道:“此箴言堪稱天下讀書人之標杆,震耳發聵!”
太子殿下點了點頭又問:“先生那首《登幽州台歌》如何?那首《江城子.記夢》呢?”
王啟明心裏的那一絲不安更甚,與此同時再次心想說誰知道這兩首詩詞是該死的傢伙從哪裏抄來的?
卻是只能再次躬身說道:“這兩首詩詞讓人嘆為觀止,可為千古絕唱!”
梁子恆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又問:“煙鎖池塘柳,燈銷江壩橋……先生可有比這‘燈銷江壩橋’更佳的下聯?”
王啟明心思急轉,猜度着今日太子之意。
一臉慚愧,說道:“對於此下聯,臣自愧不如。”
梁子恆又說:“先生乃是名譽天下的才子,學富五車,有着讓人敬仰的文人傲骨……”
面對天子這般讚譽,王啟明心生濃郁的警惕。
要知道太子平日裏雖對他恭敬有加,卻是從未這般給他戴高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會是什麼妖?
梁子恆內心深處驟然間一機靈,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
卻聽梁子恆繼續說道:“那麼在先生看來,那位說出那四句震耳發聵的箴言,作出那兩首千古絕唱的,對出此等絕妙下聯的才子,可有資格稱得上我大乾帝國第一才子?”
“這……自然稱得上!”
梁子恆眼神灼灼,似笑非笑,示意王啟明繼續往下說。
王啟明心裏那一絲不安已然達到頂點,臉色已然難以保持淡然。
只能一邊猜度太子的心意,一邊硬着頭皮,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繼續說道:“只可惜那位李公子雖滿腹經綸,詩詞天下第一,卻似乎不懂為人之道,竟做出此等人神共憤之事,着實讓人痛心不已。”
梁子恆回過身去,背着手看向前方那靜靜流淌的溪流,說道:“本宮知道,先生乃是翩翩君子,嫉惡如仇,眼睛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因此對那李楓的所作所為必然是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這潑來的水實在太過骯髒了些,王啟明趕緊說道:“殿下,臣只是深感痛心……”
梁子恆顯得強橫的打斷了王啟明的話。
“所以先生先前派人慫恿那些老百姓在那夜深人靜之際去那李楓院落,試圖用臭雞蛋等污穢之物襲擊李楓,導致他們被惡犬咬死,以及前兩日還派人去掘了李楓父母的墳等這些舉動,本宮自然都能理解。”
王啟明臉色劇變,連忙解釋:“太子殿下,臣……”
梁子恆卻是不給王啟明任何解釋的機會。
他回過身來,眼神灼灼的看着王啟明,不怒自威。
王啟明腿一軟,差點跪在那裏。
“只是,本宮雖能理解,卻是始終認為掘人父母墳墓這事做得有些過了,先生以為呢?”
王啟明身體顫抖都得厲害,卻是只能低頭行禮,沉聲說道:“臣,知罪!”
梁子恆又說:“本宮始終認為那位李公子的人品不至於那麼不堪,他身陷此等渦旋之中,會不會另有隱情?”
“這事本宮已然讓人着手去查,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
說著,梁子恆已然換了一張溫和的臉:“夜已深,先生下去休息吧。”
王啟明眸子深處有着驚恐神色涌動,躬身行禮:“臣,告退。”
一旁六凈大師始終一臉慈悲,心裏卻是重重一聲嘆息。
心想太子殿下的手段可是跟父皇越來越像了。
返回禪房后,王啟明來回踱步,那張向來儒雅的臉上微微有些扭曲,內心着實慌亂到極點。
“王鶴何在?”他驀然回頭看向禪房那緊閉的房門,低聲喝道。
片刻之後,進來的卻不是他那心腹王鶴,而是另外一名下屬。
“大人有何吩咐?”
“王鶴呢?”王啟明連忙問道。
“小半個時辰前,王鶴說要去上茅廁,卻是沒回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那下屬說。
果然如此……
王啟明面色煞白,一臉慘笑搖頭。
他無力的擺了下手,示意那下屬出去。
隨即他顯得無力重重坐在那椅子上,用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殿下,臣還是小瞧殿下了,好手段。”
一個時辰不到,一道身影來到王啟明所居住那禪房外,朗聲道:“王先生,太子諭令!”
殿下調查的速度好快啊,只能認命的王啟明面露死灰。
他起身迎了出去,跪在那地上磕頭行禮:“臣在。”
與此同時,趙德興也接到了太子諭令。
“趙德興,你可聽清楚了?”傳令之人居高臨下的看着趙德興,眼神里有着一絲憐憫。
想之前在那上京城,這位趙老將軍也算是一號人物,是他需要仰仗的人物。
誰想這才解甲歸田幾日,便落得這般個凄慘下場。
這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趙德興身體顫抖不止,他腦門貼在那冷冰冰的地上,用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說道:“草民,謹尊太子殿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