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趕屍人考核
我叫麻靈,出生在最動蕩的那個年代裏的湘西。
我這一生,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對於死亡,可以用麻木不仁來形容。
而改變我命運的,則是那場長達十年的運動......
那個年代,交通還不是很便利,火化等方式還沒有流行,落葉歸根仍舊是人們的傳統思想。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催生了一個職業--趕屍人。
我爺爺就是一個趕屍人。
從小我沒見過父母,是爺爺把我帶大的,從我記事起,爺爺便一手拉着我,一手搖着鈴鐺,帶着屍體趕路。
我原以為,只要跟着爺爺,哪怕以後繼承他的衣缽當個趕屍人也無所謂。
但人算不如天算,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
那天中午,剛從外地回來的爺爺,還沒來得進家門,一群帶着紅袖章的年輕人便浩浩蕩蕩押住了爺爺。
邊走還邊喊着口號:
“拿起筆作刀槍,集中火力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麻布任宣傳封建迷信,進行封建迷信活動,罪該萬死,萬死活該!”
“打倒宣揚封建迷信的麻布任!”
聽着那些異口同聲的口號,年僅七八歲的我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直接被嚇哭了,追過去也無濟於事,甚至幾次被人推倒在地。
之後爺爺被押到大街上,與好幾個同是趕屍的同行跪在一起,個個被五花大綁,背後插着一塊木板,頭上帶着高帽。
滿街都是喊打喊殺的口號,氣勢洶洶,人潮洶湧。
我已經記不清他們在喊什麼了,總之整個大街人聲鼎沸,謾罵聲、喊殺聲不絕於耳。
最後人們越來越激動。
我哭着喊着,卻沒人聽到我的聲音。
直到人聲開始下降,人群也開始慢慢地散去。
等我看到爺爺的時候,他已經剩下最後一口氣,身上的繩索還沒解開,就這麼弓着身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爺爺!”
看到他被打,我整個人都崩潰了,心似刀絞,哭着跑到爺爺的身邊。
爺爺的眼皮動了動,似乎就那幾下已經耗盡了所有氣力。
“靈…靈兒,小聲一點,別…別讓那些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他一邊說,嘴裏一邊在流血。
我才看清楚,爺爺的腦袋不知道挨了多少棍子,臉上也有不少地方變色了。
我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找誰來幫忙。
流着眼淚對爺爺點頭。
“靈兒,答應爺爺…三件事,好不好?”
“第…第一件,你現在立刻馬上,去雞皮山上找…找到廖振,說是故友所託,讓他收你為徒,把咱這項手藝,傳下去!”
“第二件,爺爺在你半歲大時…給你指了個媳婦,十八歲后,去吳家…提親,給我們麻家留後!”
“第三件,找…找到你爸和你三姑,活要見人,死…死要見屍!”
爺爺突然,抓住我的手,他的大手冰涼,顫抖得厲害。
“記…記住爺爺說…說的三件事沒有?”
我重重點頭。
他鬆開我的手,顫抖着手掌,輕輕地在我的臉頰上撫摸了下。
“去…去吧孩子,爺…爺爺…過幾天…過幾天再去…找你!”
“走…快走…”
我死也不會忘記,爺爺最後的那個眼神。
那也是我跟爺爺的最後一面。
七八歲的我,哪裏知道爺爺那是善意的謊言?
雞皮山,距離麻栗場村不遠,有時趕屍,我們會從雞皮山山腳出外接生意。
但廖振是誰,我卻從未見過。
按照爺爺說的,我自己一個人,哭着離開,一路奔跑到了雞皮山。
哭了半天,肚子空了一天,到了山頂,我是又餓又累。
直到一個木屋前,木屋的旁邊還有個石頭洞。
我跑上去,幾乎貼在門板上,敲了好一會才有個六十幾歲的老人開門。
老人佝僂着身子,只有一米五左右,長相醜陋中帶點兇狠,雙眼目露凶光。
“找誰?”
說話語氣冰冷無情,聲音沙啞有力。
我被他那醜陋的長相給嚇一跳,有些畏畏縮縮的道:“我…我找廖振…廖師父。”
老人重重的地嗯了聲:“我就是!”
我撲通地跪倒在地,忙不迭地磕頭。
“師父,我要拜師,我要拜師!”
隨後廖振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說我胡鬧,要趕我走。
“師父,我不能走,是爺爺讓我來找你拜師的。”
廖振眉頭緊蹙,顯得很意外。
要知道有些行當很多人忌諱,不愁一日三餐的話,不會觸這行當的霉頭。
“你爺爺是誰?”
我說叫麻布任,
“麻布任?他人在哪?”
“他,他出事了,被一群人架着到街中間毆打,求求你,幫幫我爺爺吧。”
“批鬥大會?”
廖振驚訝,見四下里沒人跟來,他忙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拖進了木屋裏。
不過態度好了許多。
“故友所託,我可以無條件養你,但是行有行規,收徒之前你得滿足條件,我才能收你。”
“你跟你爺爺這麼久了,應該也知道一些吧?”
我點了點頭,趕屍這行當,不是誰都能幹的,爺爺曾經跟我說過,想要做趕屍人,必須要有師父帶領,而能不能拜師成功,每個師父都有自己獨特的收徒考核。
什麼去亂葬崗挖墳開棺,什麼和棺材裏的屍體睡一覺等等考核。
我有點怕了起來,但是想到爺爺跟我說的話,我不由得緊了緊拳頭,喊道:
“出吧,我一定能通過!”
“第一個條件,等下你去雙龍村墳山的東南角找一枚銅錢,天亮之前找到,然後帶回來交給我便算你通過第一個條件。”
我點點頭答應。
廖振拿出了,幾塊竹筍乾,幾根野生苦麥菜,一碗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水的粥。
在那個年代,粥水底有飯粒已經很幸福了,更別說還有竹筍乾。
“你吃飯沒有?沒有我這裏還有些剩菜剩飯,吃了準備去吧。”
吃了飯,廖振拿了個玉戒指給我。
說是玉戒指也不盡然,有點暗紅血色,半透明狀,裏面隱約有什麼東西被封印着。
“戴上這個,倘若遇到什麼危險,打破它可以救你一命。”
廖振交代清楚,立馬就把我給推出門了。
雙龍村的墳山也在雞皮山,至於東北角,爺爺教過我,走夜路辨別方向很重要,即便在黑燈瞎火下,我也能準確找出東、南、西、北等八大向。
靠着準確的方向感,沒走多長時間之後,我便來到了雙龍村的墳山。
摸着黑,我來到墳山東南角,打開火摺子,貓着腰開始找銅錢。
但自己一個人身處墳山,說不害怕肯定是不可能的。
陣陣的陰風讓我的內心開始焦躁不安,身心極其不自然,總感覺身後像是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