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 第82章 白墨不知道的小魚兒往事

前塵 第82章 白墨不知道的小魚兒往事

楚華予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腦袋懵懵的,渾身酸痛使不出半點力氣。

禍不單行,黑衣鬼魅吸食楚華予的靈魂雖是未能如願,可她的記憶卻因此受損了,竟是怎麼也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楚華予在原地愣了好久,隨後便在路上光着腳丫漫無目的地走着,就這樣一直走到了酈城……

不知走了多久,楚華予許久未進飯食,又渴又餓。忽然,她眼前一亮,只見不遠處包子鋪的蒸籠里放着許多白花花的包子,楚華予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只見那些包子肚皮圓鼓鼓的,頭頂呈旋渦狀,實在是讓人垂涎欲滴。

包子鋪老闆走了出來,見渾身髒兮兮的楚華予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包子,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哪裏又了個小叫花子!真是氣煞我也!

“走開!小叫花子!”包子鋪老闆怒聲呵斥道。

楚華予被這突如其來的罵聲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你……”包子鋪老闆見楚華予連鞋子都沒有,心中起了一絲憐憫之心:這孩子也怪可憐的,要不……給她一個包子?不行不行,若是她從此賴着不走,日日都來找我要飯可怎麼辦……

包子鋪老闆思索片刻,口中暗罵了一聲。

“小丫頭!”包子鋪老闆喊道,楚華予聽到后跑得更快了。

見楚華予不理會自己,包子鋪老闆拿起一張油紙包起幾個包子便追了過去。

“小丫頭!”包子鋪老闆拍了拍楚華予的肩膀喚了一聲。

“啊!”楚華予嚇得輕叫一聲,眼前這位不是方才很兇的那位大叔嗎?

“小丫頭,這個你拿着。”包子鋪老闆說罷將用油紙包着的包子遞給楚華予。

楚華予小心翼翼地接過,她看了看包子,隨後又抬頭看着包子鋪老闆露出甜甜地笑來。

“吃吧!就這一次啊,以後可別賴着我。”包子鋪老闆說罷,未等楚華予道謝便匆匆回到店裏去了。

楚華予找了個台階坐下,隨後大口吃着包子,兩隻腳感覺到痛癢便互相摩擦着。由於光腳走了太久,楚華予的小腳丫磨破了皮,流了些血,看着實在可憐……

“喏。”此時,遠處巷子裏有個男人正觀察着楚華予的一舉一動,還同身旁的女子眼神交流了一番。

“依我看……這小女娃娃許是個走丟了的孩子。”女人說道。

“我看未必,也可能是沒人要的小女娃。”男人說不同意女人的看法,又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嘖!蠢貨!”女人輕斥一聲:“別看這小女娃身上髒兮兮的,可她身上穿得料子可是上好的錦緞,還有,你看看她脖子上戴的,是個什麼東西?”

男人定睛一看:“不就是塊玉佩嗎?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

“嘖!要不怎麼說你是個蠢人呢?”女人怒道:“不識貨的東西!”

“切!你識貨,你找她問去!”男人不服氣得很。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在拐角的店鋪買了碗水,隨之緩緩走向楚華予。

“小妹妹,慢慢吃,別噎着了,來,喝點水。”女人嗓音溫柔,叫人一時沒了防備。

“謝謝……”楚華予輕聲道,她的確很渴,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來。

女人則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楚華予胸前那枚玉佩。

“咳咳咳……”

喝的太急,楚華予不小心嗆到了,那女人聽到咳嗽聲才回過神來,隨後輕輕拍着楚華予的背,順便抬眼示意那個男人過來。

見眼前又來了位陌生人,楚華予終於慌了起來。

“我就說嘛!這可是塊上好的玉佩。”女人站起身說道。

楚華予站起來就要走,可是那男人跨步走上前,一把揪住楚華予的玉佩,隨後用力一扯,將那玉佩從楚華予的脖子上生生拽了下來。

楚華予吃痛,脖頸處有一道細細的血痕,楚華予顧不得脖子上的疼痛,剛要離開,那男人朝她背後一記手刀,楚華予便沒了直覺。

再一看,坐在台階吃包子的小女孩已沒了身影,地上只剩下半個吃剩的包子……

“小妹妹,小妹妹,快醒醒……”

楚華予感覺有人在輕輕搖晃自己,她緩緩睜眼,發現四周一片烏漆麻黑,方才搖醒自己的人雖是看不清面容相貌,卻可依稀分辨得出是位十五六歲的姑娘。

屋子裏的窗子被木板封死了,只能透進來些微光,楚華予看不清,卻可聽見四周充滿了細碎地嗚咽聲,原來,還里還關着許多姑娘,凄凄慘慘,哀聲一片……

“這是……什麼地方?”楚華予怯聲問道。

“這裏是人牙子的關人的屋子,小妹妹,你是被抓來的,還是被家裏人賣了?”那姑娘的聲音溫柔動聽。

“我……是被抓來的……嗚嗚嗚嗚……”楚華予說罷害怕地哭了起來。

“不哭了不哭了……”那姑娘將楚華予輕輕擁住,方才她見楚華予身上髒兮兮的,還有許多細碎的小傷,就連鞋子也不見了蹤影,她覺得心疼,便細心地為楚華予清理了身上腳上的傷口。再過會兒買主便要來了,如果被人牙子瞧見楚華予還不醒,便會以為楚華予活不長了,會將楚華予丟了喂狼喂虎,所以那姑娘才着急忙慌地將楚華予搖醒。

“小妹妹,別怕,你可還記得自己家住何方?父母姓名?如若記得,姐姐幫你問問那人牙子,看能不能行個方便叫你爹爹娘親拿錢來贖你。”那位姑娘輕聲說道,難怪她見楚華予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錦緞,看來,楚華予定是一位父母疼愛的孩子,而不是如她這般,被欠下賭債的父親狠心發賣了……

“我叫……我叫小魚兒……”楚華予啜泣道。

“小魚兒?這……這是乳名吧,小妹妹,你可還記得你的大名叫什麼?”

“我不記得了。”楚華予搖了搖頭:“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叫小魚兒……”

那姑娘心中一滯,難道……眼前這位小姑娘是被可恨的人牙子打傷,不小心失去記憶了?那群畜牲,當真是狠心!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那姑娘覺得很是心疼,又將楚華予抱在懷裏柔聲安慰了好長時間。

終於,黑屋的門不知被誰推開了,光終於照了進來,楚華予也終於看清了眼前這位姐姐的模樣。

只見眼前這位姐姐衣着乾淨,耳垂上戴着玉珠耳墜,面容姣好,臉龐白白凈凈的,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

推門而入的有兩人,一位男子是人牙子,另一位女子是買主,也是酈城怡春院的老鴇兒。

“李媽媽又來看貨啦?”那人牙子問道。

“哼。”老鴇兒搖扇輕輕點頭,隨後緩步走進屋內,左看看,右瞧瞧,動作極慢,隨後停在一處不動了,死死瞪着那位正抱着楚華予的姑娘。

老鴇兒微微下蹲,隨後用扇柄挑起那姑娘的下巴瞧了又瞧。

“不錯不錯,可有才藝?”老鴇問道。

“會彈箜篌……”那姑娘輕聲道。

“叫什麼名字?”

“柳雪兒……”

“你妹妹叫什麼?”

“小魚兒……”

“不錯,這姑娘我要了!”老鴇兒的聲音又尖又細,隨後指了指楚華予:“還有她懷裏抱得這位,看她與我妹妹年齡相仿,正好買回去同我妹妹做伴!”

“李媽媽眼光真心不錯!”那人牙子笑道:“這丫頭可是我們這兒定價最高的,至於她身邊這位小的,嗨呀!我們白送您都成!”

“哈哈!那你說,要多少銀子?”老鴇兒笑着問道。

“嗯……最起碼得值這個價!”人牙子說罷伸出五根手指。

“別同老娘打啞迷,直說吧!”老鴇兒的臉上有些不悅。

“最起碼……得要五百兩銀子!”人牙子試探着說道。

“什麼!”老鴇兒瞪大眼睛,怒道:“嘖,根本就不值這個價,三百兩!”

“哎呀,李媽媽,我們乾的可都是些殺頭的活啊!四百兩,不能再低了啊!”人牙子說道。

“嘖,四百兩便是四百兩!”老鴇兒眼中滿是不悅,卻也是同意了。

老鴇兒將柳雪兒和楚華予帶上馬車,車輪滾動,那是前往怡春院的路……

到了怡春院,有人上前為柳雪兒楚華予清洗沐浴。

楚華予身上的傷口太多,又浸了水,疼得一直掉眼淚。

隨後兩人被換上嶄新的衣服帶到老鴇兒面前。

“跪下!”老鴇兒厲聲斥道。

柳雪兒自然而然地跪了下來,楚華予也跟着跪了。

只見老鴇兒手中拿着烙鐵,又有幾人將跪着的兩人狠狠按住,隨後將二人衣袖扯了上去。

老鴇兒拿着烙鐵走了過去。

“刺啦——”

是皮肉燒焦的可怖氣味,兩人手臂上的肉被活生生的烤熟了,楚華予只覺得手臂上傳來了滅頂的痛……

柳雪兒咬緊牙關不想叫出聲來。楚華予卻是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嗚咽,眼淚也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再一看,兩人手臂的血肉模糊處隱約可以辨得出銅板大小的梅花烙印。

楚華予被按着簽下了賣身為奴的契子,老鴇卻沒叫柳雪兒簽。

“明日你先彈箜篌,我們再來簽這賣身契。”老鴇兒說罷便離開了。

柳雪兒自然懂得老鴇言外之意,明日彈箜篌,若是聽得人多了,便簽清倌人之契,若是彈不好沒人聽了,便簽成紅倌人。

清倌人賣藝不賣身,紅倌人卻由不得“清高”二字……

“小魚兒,莫怕,以後,姐姐護着你……”柳雪兒抱着楚華予輕聲說道。

第二日,柳雪兒坐彈箜篌,琴聲清脆際亮,時而輕快,時而低沉。曲調悠揚有時似隨波逐流承載萬斛憂傷,又時似人間四月天春雪紛落寒意猶未盡,又時似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柳醉春煙昆……

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今日怡春院客人格外的多,老鴇賺着錢了自是高興得很,便與柳雪兒簽下了清倌人的賣身契。

柳雪兒有一個要求,那便是要將楚華予帶在身邊,老鴇一口應下了,畢竟這柳雪兒還真有些本身。

可若不是家道中落,誰願意來這身不由己的勾欄?

柳雪兒將楚華予帶在身邊,每日空閑時除了教教楚華予彈奏箜篌,還會教她讀書寫字。

一年匆匆過去。

楚華予是越長越白凈,惹得老鴇後悔沒將這美人胚子簽成紅倌人契子,不過楚華予被柳雪兒護得極好,老鴇再後悔也是無濟於事。

柳雪兒出落的更加漂亮,那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眉如畫眼如星,薄唇上彎,帶着點兒哀愁的笑意,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在這勾欄中像是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不染一絲纖塵……

今日老鴇的妹妹李蝶衣喝水被燙着嘴了,而楚華予剛好在她眼前不遠處的地上跪下洒掃,蝶衣氣不過,想撒氣,隨即端着杯盞朝楚華予走了過去。

“小魚兒!”蝶衣怒聲喝道,才十一二歲就已經被慣的驕縱跋扈專橫自恣。

楚華予抬眼,只見蝶衣拿着滾燙的茶水往楚華予身上潑過去,楚華予下意識地用手去擋,那水半數潑在她手上,一秒未察覺到疼痛,須臾后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痛感,楚華予的手又紅又痛,漸漸現出駭人的水泡,楚華予還沒哭,蝶衣卻被嚇哭了。

“嗚嗚嗚……”

“哎呀!蝶衣啊!這是怎麼了?”老鴇上前關切地問道。

“她!她竟敢燙我!”蝶衣指着楚華予怒罵道。

“我……我沒有……”楚華予顫抖着輕聲辯解,身上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

“呃……”楚華予悶哼一聲,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也不敢哭。

“小賤人,你tm還敢頂嘴?”老鴇怒聲罵道:“來人,將我那烙鐵拿來!”

“是。”

老鴇將那烙鐵遞給蝶衣,笑道:“蝶衣,莫要再哭了,她燙疼了你,你便燙回去!”

“嗯!”蝶衣點頭笑道,隨後扯着楚華予的頭髮將她從地上狠狠拽了起來,隨後握着烙鐵就要往楚華予的臉上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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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亦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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