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再遇故人
馬車離京城越來越遠時,原本隱藏在心底的牽絆開始變輕、變淺。
起初,她找不出這種改變的緣由,還以為是自己心性涼薄,為此,好生自責。
還是赫連佑霖看她接連幾日愁眉不展,主動詢問后,為她解了惑。
他告訴蘇萱,這種改變並非是心性涼薄,而是距離和時間,距離和時間,會改變很多事,少了牽絆,只是因為少了相處。
但,愛和牽挂,並不會因為少了牽絆而減少,相反,她依舊愛着京城裏的那些人。
只不過是,他們一路遠行,聽不到來自京城的任何消息,而蘇萱,又不適應於這驟然的改變,所以才會惶恐不安。
蘇萱對此似懂非懂,但心下總歸是好受了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收到她的信時,樊湘難過了很久,樊棟在屋內一聲不吭的坐了一整夜。
只有柳鶯鶯,更是抱着她的阿吉,哭的天昏地暗。
明心更是紅腫了一張臉。
他們尚且如此,更別說蘇家人……
你看,這世上那麼多人愛她,可惜她不知道。
但,她應該也知道,不然,不會連離開都悄悄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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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京城出發,尚且是正月初六。
等蘇萱從悲傷里回過神時,已經是陽春三月。
彼時,他們抵達了桃源縣。
在這裏,桃樹隨處可見。
而今,又正是桃花盛開的日子,是以,各種以桃花為主的酒水點心,很是盛行。
赫連佑霖說,此處的桃花酒分為兩種,一種是釀下十多天就能喝的,還有一種需要在地下埋藏數年的。
蘇萱有幸,兩種酒全都嘗了一遍。
不過,她之所以有這般好運,全靠赫連佑霖,畢竟,赫連佑霖認識桃源縣最大酒庄的老闆。
當然,桃花酥、桃花餅、桃花甜釀也很不錯。
是以,在桃源縣賞完桃花后,蘇萱花錢買了一些,着人送去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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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桃源縣出來后,蘇萱的心情像是三月的日光一般,豁然開朗。
此時的她,不再自責,不再難過,也不再悲傷。
她開始享受這閑適的旅行。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會在最美的人間四月天,在距離京城一千多里的豫安見到江言才。
唔,仔細想來,這個人已經許久沒出現在她生命里了。
是以,當她行在豫安的長街上,被人忽然抓住手腕,轉身瞧見那張太久沒見的臉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阿萱,果然是你。」
彼時的江言才穿着一身官袍,頭上帶着官帽,看向蘇萱的眼神迫切又驚喜,隱約間,還有幾分蘇萱讀不出的複雜。
似愛戀,又似悲傷。
「幹什麼呢?」
赫連佑霖走上前,擰着眉頭將蘇萱的手扯了回來。
「我說這位大人,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
「抱歉。」江言才鴉羽般的睫毛垂落,遮下眼底的悲傷落寞。
赫連佑霖騰出一隻手攬住蘇萱的肩膀,「蘇么么,你怎麼回事?為夫不過是一眼沒瞧見,你就又給我招了情敵。怎麼?是小爺我對你不好嗎?」
蘇萱哭笑不得。
江言才身子驟然一僵,好一會兒,才慘白着臉抬起頭來。
「你……成親了?」他錯愕的看着蘇萱,本就白皙的臉,此時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怎麼?看不出來么?」赫連佑霖挑眉,他嘴角勾着笑,可說話的語氣極為囂張。
江言才視線落在赫連佑霖身上,見他穿了一身瀲灧紅衣,耳邊帶着奇怪的紅木牌耳墜,除卻手腕上露出來的那隻奇怪的腕錶外,其餘東西都帶着奇怪的紋路。
他意識到,他不是中原人。
可看到那人囂張霸道的模樣,垂在衣袖下的手不由攥緊。
他眸光暗了暗,須臾,卻是再度抬眸看向了蘇萱。
彼時的蘇萱,不似在京城那般,總是穿着綉着大片萱草花的紅色衣裳,如今,她身着一襲羽藍色的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頭上帶着紫鴦花水晶花,看上去靈動活潑,像是從海上仙山走來的仙女。
他張了張嘴,心下多有苦澀。
「抱歉,我不知你成親,不然,一定給你送上一份賀禮。」
「大可不必。」赫連佑霖嫌棄的擺手,「我家么么,不收野男人的東西。」
野男人三個字,說的江言才俊臉驟然一紅。
蘇萱眼瞅着四下里有人偷偷打量他們,便伸手給了赫連佑霖一胳膊肘子,繼而笑着對江言才說:「不必這般客氣的,再者,我們也是偶然路過此處,馬上就要離開了。」
「這麼倉促?」江言才驚詫。
「嗯。」蘇萱點頭,心說,原本還可能多帶兩天,但遇見了你,那可不得趕緊跑?
「那我可否,請你吃個飯?」江言才小心翼翼地問。
赫連佑霖凝眉,剛要開口,就被蘇萱扯了扯衣袖,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乖乖閉嘴了。
「不用了。」蘇萱禮貌的笑了笑。
「我們待不了多久,而且,比較忙,可能……」
「一頓飯而已,阿萱。」江言才急切的打斷她的話,那雙深情又溫柔的眼眸此時殷紅一片,看着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蘇萱張了張嘴,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
「好啊。」赫連佑霖開口替她答應下來。
蘇萱愣怔的抬眸望他,便見赫連佑霖笑得一臉無所謂。
「難得江大人這般熱情,我們若不賞臉吃個飯,那實在是太對不住你了。」
「么么,你說是不是?」
「嗯。」蘇萱尷尬的點了頭。
江言才卻是鬆了口氣的模樣,難得露出了笑臉。
「我知道此處有一家極好的酒樓,我們就去那裏吧。」
「但憑江大人安排!」赫連佑霖答得利落,懶着蘇萱肩膀的手,卻是一時一刻也不鬆開。=
好在,江言才所說的酒樓離他們不遠。
這裏的人,似乎都認得江言才,一路上不少人同他打招呼。
等進了酒樓,趁着江言才和掌柜寒暄的功夫,蘇萱壓低聲音問赫連佑霖。
「你怎麼認識他?」
赫連佑霖悠悠地嘆氣,伸手捏了捏蘇萱的耳朵,傷心地道:「我當初,既然留在京城追媳婦,可不就得多調查調查么?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蘇萱嗤笑出聲,「那你都調查出什麼了?」
赫連佑霖一臉傷心,「別問,問就是很傷心。」
蘇萱聽了這話,笑得更厲害了。
前頭的江言才許是聽見了她的笑聲,偏過頭來看她。
蘇萱一怔,笑容僵在了臉上。
便瞧見江言才耳尖紅了紅,低着頭轉過了頭。
赫連佑霖吃味,湊到蘇萱耳邊,咬牙切齒地道:「我後悔了,早知道他這麼喜歡你,我就不答應跟他吃飯了。」
蘇萱無奈的看他,「誰告訴你,他喜歡我了?」
「我又不瞎。」赫連佑霖氣呼呼的,「就他看你的那個眼神,嘖嘖……」
「別亂說。」蘇萱哭笑不得,但見赫連佑霖是真的吃醋,便扯了扯他的衣裳,湊近他道:「我又不喜歡他。」
「可你以前喜歡他。」赫連佑霖活像是打翻了醋缸子。
蘇萱無奈,「你自己都說了,那是以前。」
赫連佑霖,「哼!」
蘇萱忍俊不禁,乾脆把渣男那一套擺出來。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見蘇萱直接開擺,赫連佑霖氣得快要冒煙。
「蘇么么啊,蘇么么,你真是要氣死我!」
「我沒有,你別瞎說啊。」蘇萱擺着手同他拉開距離。
赫連佑霖氣的一把將她拽回來。
「蘇么么,你再這樣,我可真就生氣了啊。」赫連佑霖擰着眉頭,神情又委屈,又可憐。
「哎呀,知道了。」蘇萱輕笑,低頭在他胸口蹭了蹭,小聲道:「不喜歡他,喜歡你。」
「哼,這還差不多。」
赫連佑霖心下熨帖,偏不巧,這一幕被轉過身來的江言才看了個正着,他好不容易恢復血色的臉,瞬間白得徹底,就連手中拿着的書卷,都「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