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倒春寒
“應公子呀,別來無恙,這大黑天急着進城?也太急了吧。”馬捕頭沒挪半步。
人家現在早服了西藥,你別說,跟未服時就是不一樣,勁也有了,精神頭也足了,關鍵是心眼還多了。
史密斯可是下了本錢,靈石城內能為他們效力的人都用了西藥,至於那些買不起葯的窮人,多你們不多,少你們不少。
少了誰地球也得轉。
在利益面前其實有些人挺實際。
應靈石見馬捕頭只說話不行動不由得心裏冒火,可怒歸怒,怎能對馬捕頭髮火?
應靈石運氣提升,飄上城頭落在馬捕頭跟前說:“快快打開城門,城內的百姓急需的藥材到了,也不白白麻煩你,給你這個數,有時間奉上。”
應靈石伸出右手,在馬捕頭面前晃了晃。
馬捕頭不由得心裏一喜,准了句:“應公子可要一言為定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心裏又想:“這一巴掌到底是五十兩還是五百兩,要有個准數。”
“應公子,這應該不是五兩吧。”馬捕頭還是動了動心眼,首先把五兩銀子的好處堵住,這就好了,最少也要五十兩,五百兩更好。
應靈石心裏罵,“這狡猾的馬捕頭,不愧是個泥鰍。”隨後又說:“你也太小看我了,五兩,五十兩怎能拿得出手,我說的是五百兩。”
馬捕頭一聽這話滿心歡喜,喝了一聲:“兄弟們打開城門,應公子這個大善人給大家運藥材來了。”
一句敞亮的話后,守城門的所有的人行動起來,城門吱吱的打開。
應靈石一擺手,藥材車隊浩浩蕩蕩進了城。
應靈石打開院門,一車車的藥材卸進院子。
應靈石家的院子裏冒出來幾座小山,一種藥材一座,正在這時應靈石喉嚨里一癢,應當歸,應靈芝和葉靈石落在他面前。
應當歸吩囑:“趕快支好了幾口大鍋,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飛流和小栓子心領神會,一陣忙活。當然還有身強體壯的西門大郎和西門二郎,靈石中藥鋪在他倆的經營下也有起色,在公益路上倆人也是不可缺的。
“兒呀,按這個比例把中草藥分派到所有水源。”應靈石更是聽指揮,用秤稱了藥材分包了許多份,然後裝車行動。
靈石城有多少井有多少塘心裏明鏡似的,再趕上他做事利利索索,中午時分便把活幹得漂漂亮亮。
花開數枝只能細表一枝,小栓子和飛流這邊支起大鍋熬起葯后便拿起銅鑼在街上喊:“各位鄉鄰街坊,靈石中藥鋪現在免費發放治療鼠疫的湯藥,大家拿着傢伙去領!不能到場的也可以往家裏拿!”
就這麼一聲喊,閉門躲疫的人驚喜的奔向大街,奔向靈石中藥鋪,又是免費送的,如果掏一文錢有的人也會思量一番,不管藥效如何,只是免費太誘人。
人們拿着盆碗鍋瓢向靈石中藥鋪聚過來,這可是叫貧窮百姓興奮的事!
燒餅譚拿了盆子,一家老小早就躺平了,再沒藥的話也只能坐吃等死,一家人也就他還有些力氣。
人們製作了各式各樣的的口罩,各種布料各種顏色,不過口罩的樣式還是五花八門的,有褪了色的破衣服做的,有衣領,有衣袖,有肩部,這些口罩多以艷麗的色彩為主,雖然是各色布條綁在耳朵上,但人多后還會用眼睛交流交流各人的成果。
馬捕頭躲得遠遠的,他可不願沾這種危害生命的光,有好處也可以一試,
可丁點好處沒有,他能夠冒着生命危險去做一些公益性的事,也太拿他當回事了。
代筆桃把應靈叫到一邊,瞅了瞅四下無人對應靈石敞開心扉。
“應公子,你鬧得這是哪一出?出人出力出銀子,到頭來毛好處沒有,這樣不好吧。”
應靈石傻笑了笑說:“不這樣,還能怎樣呢,讓窮人們掏錢比割他們的肉還痛,況且窮人手裏沒錢,你們又不管他們。”
代筆桃這時有些不痛快,正了正用絲綢做的口罩說:“應公子呀,你為什麼這麼倔犟,也不考慮考慮我賢婿的感受,他可是有公職的人,你把他做的給做了,這樣合理嗎,依我看這事值得商榷。”
應靈石冷笑一聲,猜到代筆桃的用意,略微停頓說:“我做這事的確沒有惡意,不過我把話說在頭裏,絕對有你賢婿的好處。”
代筆桃滿意的笑了笑說:“應公子快人快語,這話我愛聽,也不知能給多少好處?”
應靈石心裏憤怒口氣卻好說好商量說,“給你這個數。”伸出右手在代筆桃面前晃了晃。
代筆桃是何等聰明之人,心想:“昨晚上還應了馬捕頭五百兩,他們這邊起碼也要五百兩起,五千兩才算滿意。”
原來,代筆桃一大早便約見了馬捕頭,當然馬捕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昨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代筆桃。
其實馬捕頭也明白身邊有代筆桃的心腹,他不能拿自己的鐵飯碗開玩笑。
“應公子,五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你可要守信呦。”代筆桃厚顏無恥地做了引誘式發言,他一張口便把五百兩否決了,他與馬捕頭不是一個檔次,假如和馬捕頭拿同樣的銀子,這也太憋屈了。
應靈石心裏難受,遇到的全是這種人,怎麼就遇不到好人呢?
“等過去這事,我會親自奉上。”應靈石只管許諾,過過嘴癮,反正現在兜比臉乾淨。
代筆桃得意的笑,雖然只是一句空話。
“應公子,有空一起吃個飯!”代筆桃還是說了一句客套話。
人嘛,假情假意也要做的有模有樣,要不一句漂亮話也不說該多麼尷尬。
目送走代筆桃后,應靈石長出了口氣,心想:“藥材一天比一天少,再次購藥材的銀子還沒着落,哪裏還有喂這些蛀蟲的理?”
這一天,幾口大鍋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院子裏的藥材小山下去了不少,人們忙忙碌碌的都忘了吃飯。
其實每個人都忙,真的沒功夫吃。
倒是燒餅譚有心,拿回葯后緊着張羅,摁了滿滿一籮筐燒餅盛了一大盆骨多湯少的大骨湯,按說他跑兩趟正好,可卻非要一趟了事。
不遠的路累得他出了一身汗,可他還是端着盆,盆上還有籮筐。
“停下手來,譚叔把飯弄過來,大家可勁兒造。”應靈石放下手裏的活計招呼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應靈石也餓,算起來他們好些日子沒有正兒八經的吃飯了。
飛流用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汗,咽了口口水,三步並作兩步走過籮筐前,看着燒餅泛起大幹一場的衝動。
飛流用吃饅頭樣的速度吃燒餅,這可是犯了忌,可想而知,一個燒餅沒下肚便出了狀況。
燒餅本來就硬,吃得急不堵在嗓子眼才怪呢,飛流的小臉憋得通紅,跟喝了白酒一樣的招搖,這時再想起盛大骨湯往下順可就有些晚。
飛流又是流淚又是咽口水,惹得小栓子大笑,可笑歸笑忙還是要幫,他照着飛流的背一陣有仇報仇的騷操作后,又從盆里盛了一勺大骨湯。
大骨湯正熱,盛得多反會誤事。
小栓子打趣說:“湯不在多而在精,讓你這餓死鬼得瑟,吃虧了吧,還是打仗親兄弟,來,喝。”
飛流這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嗓子眼的燒餅咽下去,只是喝湯時是就着眼淚用的。
應靈石看着倆小哥可笑,不過可笑歸可笑他還是燒餅和湯齊頭並進,免得走飛流犯的老路。
“別搶,真有你的。”
一刻鐘功夫,飛流拍着肚皮喊了聲:“好了,也多虧命大,要不閻王殿會多個撐死鬼。”
“撐死鬼還是餓死鬼,這個我就不較真只是我救了你一命。”小栓子有點小題大做,這玩笑開的有點過。
不過飛流不會在乎。
院子裏的藥材幾天功夫便見少了一半,只是靈石城的疫情卻沒有人們想像的藥到病除。
應當歸迎着夜色倒背着手嘴裏嘟囔着:“莫非當歸還有說頭,捨得一身剮才能把鼠疫拉下馬。”
應當歸說到做到,拿起刀割破手指,一滴血融入葯湯里。
“這可使不得。”應靈芝話是說了,可就是沒阻止,夫妻這麼多年誰什麼脾氣還不知道?別看應當歸平時幽默風趣,到了真事上還真是個有主意的人。
“叔叔?!”葉靈石喊了句,卻又不知所措。
應靈石被這一幕震撼,雙手攔住說:“父親,這樣不好吧,這麼多葯湯,要多少血?會危及生命的。”
“兒呀,我心裏有數,你不用勸,我心裏真有數。”應當歸說后依舊把一滴滴血滴進鍋里。
應靈石含着眼淚,心想:“兒子不會拉你的後腿的,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兒子絕不會給你丟臉。”
應當歸臉色蒼白,雖然他的血實際意義上不是血,而是真氣。
又是雞鳴時,應當歸在應靈芝和葉靈石攙扶下消失在夜幕中。
應靈石含着淚水挺直腰桿,對着身後的飛流和小栓子說:“幹活吧,這事過了請你們吃大餐。”
飛流和小栓子何嘗不是淚眼婆娑,在這世上,有誰還會拿生命這樣去賭?
鬼魂有時比人更有魄力和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