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張古樸，簡單的小店，這家小店雖然算不上奢華，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只要來往的客人點出啥菜，無論是各種菜系，這家廚子就會做的有模有樣，sè香味俱全。
夜無雙雖然走的疲憊不堪，猶如死人，但他終歸是人，是人就會餓，就會吃飯。
他最少不能餓死在半路，因為他就算死，也必須要死在這條路的終點。
而且自己必須在死之前，殺了那個人，斷了他的劍，這已經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夙願，而是背負着無數的期望和重託。
……
小店老闆是個胖子，白白胖胖的胖子，臉上沒有一根鬍鬚，笑起來就像是個過年間，年畫裏面的泥娃娃，笑容可掬。
當夜無雙疲憊的拖着手中劍走向店面的時候，他本來是在皺眉，因為他從來沒看見過這麼落魄的人，臉上還掛着那絲古怪的笑，他不敢確定那是在高興？！還是在難過？！看他這幅窮酸的樣子，估計會點一碗最便宜的蔥花面，甚至不加蔥花；亦或者，也只不過是來要杯水，然後會道聲謝謝，便會轉身走開……
但老闆畢竟是老闆，眼光獨到，從夜無雙的身上掃過，雖然感覺到此人落魄，但是夜無雙的雙眉濃郁，隱隱散着獨有的傲氣，尤其那雙眼睛，雖然看似無神，但是你只要仔細打量，就像看到了一片深深的海洋，深邃，悠遠，看不到底……
這絕不是尋常百姓可以有的眼睛，尤其他手中拖着的劍，看似平淡無奇，像塊黑鐵，沒有劍刃，但是地上那厚重的划痕，足可以證明那必是一把神兵，這樣的人又怎麼可以得罪？！
於是，店老闆職業xìng的笑着，從看到夜無雙走向店面的時候，他就努力着笑的像朵小花，可惜，他卻估錯了時間……
他只是沒想到夜無雙走的實在太慢，自己的笑容已經堅持了半個時辰，夜無雙還是沒能走進這小店之內，他臉上的笑容再也看不到滋潤，就像枯萎的狗尾巴草……
不過還好，就算再長的路，再慢的走法，只要不停不歇，總是能走到路的終點。
當夜無雙走進了小店的時候，正是小店老闆的笑容快要抽筋的時候……
“夥計，麻利點，快點給客官準備上好的酒菜，伺候好爺……”老闆話音落處，一個二十啷噹歲的夥計就趕緊飛奔過來，立刻在夜無雙前面引路，將他帶到了靠牆邊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夜無雙雖然坐着，但是雙手卻仍舊牢牢地握着他的劍，他的眼神仍舊如灰，夥計卻已經立刻開口：“爺，您今個想用點啥？小店應有盡有，只要爺高興，你想用點啥咱店就給爺準備啥，不敢耽誤爺的事，您看您用啥？！”
“面……”夜無雙的聲音低沉，吐出一個字后，再沒有半句話補充。
夥計楞了一下，馬上“哦”了一聲，堆起了笑臉，答了聲“爺稍等，”便匆匆走了……
胖老闆已經在頭疼，因為真被他猜中，這個窮酸果然是點了一碗面，蔥花兩字都已經省了，他現在開始懷疑當夜無雙吃完了面后，是不是能拿得出這碗面的錢，他嘆息着，雖然明白這樣的爺是無法得罪，但是虧本的生意做起來，總是令人難過和惋惜。
稍等片刻……
一雙筷子和一碗熱騰騰的面就擺在了夜無雙桌面之上，裏面竟然還有兩個荷包蛋，夥計滿臉堆笑，衝著夜無雙輕聲道：“爺，您要的面來了，慢用，荷包蛋是本店老闆特意孝敬爺的，小的告退，您慢用……”
說話間，夥計正yù轉身離去，忽然夜無雙冷冷道：“慢……”
夥計皺眉，立刻將轉了一半的身子，扭了回來，再次賠笑道：“爺，您還有啥需要和吩咐？”
“你……吃……”夜無雙眼睛瞟了瞟桌上的面，冷冷的望着夥計。
頓時夥計臉sè一變，但是瞬間恢復如常，賠笑道：“爺，這不是開玩笑嗎？我怎敢在您面前造次？要是吃了兩口面的話，爺您再吃，豈不是吃了小的口水，我可不敢……”
夜無雙眼神，忽然一冷，雙手握着的劍雖然未動，但是，自劍身上傳來了某種訊息……
夥計立刻臉sè變得煞白，急忙緩和道：“爺，我吃不就好了，您別動怒……”話音落處，夥計慌慌張張從桌子上，盛着筷子小簍中，拿出了一副筷子，顫顫巍巍的從碗裏，挑出來了兩三根面夾了起來，放到了嘴裏，慢慢咽下……
少卿，夜無雙才點點頭，望着夥計那懾人的眼神，也漸漸消退，道：“好。”
夥計如獲大赦，急忙賠笑，點頭哈腰，慢慢的邊退邊說：“爺，您真是謹慎，看來是行走江湖的老行家，以後可別跟小的開這種玩笑，嚇死小的了，您趕緊慢用……”
話音落處，夥計一溜煙的跑了，連坐在櫃枱內的胖老闆，都被嚇了一跳，數落了夥計幾句，便沒了生息。
面，果然是好面，廚子果然是好廚子，這簡簡單單的一碗面，味道竟然堪比京城的御廚做出來的佳肴，都要好吃百倍！也許這就是餓了的原因，即使再難下咽的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都是上品的美食……
夜無雙已經拿起了筷子快的吃着，而且吃得極快，面剛沾唇，便狼吞虎咽，裝進了肚子。他的確餓了。這些天，他沒有好好的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從那夜走來之後，一切就像是一場大夢，他甚至懷疑自己活着便是這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可是不管如何，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只有一樣，那就是活着，走到無雙門，殺了夜如水，斷了他的天突。所以他在補充能量，他其實不喜歡狼吞虎咽。最少以前的他，更喜歡細嚼慢咽，因為他喜歡享受生活，他喜歡點各種各樣的小菜，再配上幾壺小酒，可是現在的他，再也不是以前，他再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浪費在吃上，因為對於他來講，那都是奢侈的！有比這些重要百倍千倍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去做，而且都是刻不容緩……
碗就像刷過一樣……
面和湯被吃的乾乾淨淨，所以夜無雙馬上就要啟程，他剛剛一起身，才現天旋地轉，雙眼一黑，立刻意識到自己中毒，眼光望去，就看見剛才那個夥計和那個肥胖的老闆，正在對着自己邪邪的笑，夥計手裏就拿着一雙筷子晃來晃去，相當得意……
夜無雙眉頭暗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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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椅之上，夜如水就穩穩的坐在上面，眉頭緊皺……
黑衣人依舊戴着面具，披散着頭，站在他的身側，他的眼神依舊望着的不是夜如水，還是那把至邪的天突……
“夜無雙真的那麼說？”
夜如水詫異着道。
黑衣人慢慢收回了眼神，緩緩點頭，道：“是的，門主，趙胖子他們以為下毒迷倒了夜無雙，所以正當他們興高采烈的時候，才現了自己的錯誤。”
“蠢貨！”夜如水怒罵道：“夜無雙要是能那麼輕易被迷倒，還是夜無雙嗎？！”
黑衣人點點頭道：“是的門主，夜無雙不僅沒有中毒，而且只用一招就將裝扮成食客和夥計，包括趙胖子自己，全部削掉了一隻耳朵。”
“哼，”夜如水冷哼道：“這幫白痴，自尋死路，但是趙胖子的三十六路彈腿，也算小有所成，竟然沒有避過一招？”
黑衣人點頭，嘆息：“不僅沒有避過，而且輸的很慘，夜無雙的劍根本就沒有動過，只是用了一雙筷子……”
夜如水忽然緩緩冷笑，道：“有趣……有趣……的確有趣……”
黑衣人接口道：“而且最有趣是夜無雙還給他們講了講失敗的原因……”
“哦？！”夜如水眼中泛光，似乎真的覺得有趣，追問道：“什麼原因？”
黑衣人頓了下道：“他說從進門開始，老闆喊自己的夥計，就不該喊夥計，應該會叫張三李四……”
夜如水點點頭，低低冷笑道：“不錯，否則怎麼能顯得熟絡，分明就是敗筆。然後呢？”
黑衣人續道：“他還說每個人都表演過度，火候拿捏不準，就連基本走路的時候，都看得出每個人懂得武功的端倪……而且，絕沒有地板全被被劃破了，還能讓客人吃的那麼舒舒服服的老闆……”
“廢！物！”夜如水冷哼，似乎也對趙胖子等人的表演非常氣憤。
黑衣人搖頭道：“他還說筷子上的毒下的太多了，恐怕是知道自己的內力深厚，不容易對付，所以趙胖子他們就急了點，下毒沒分輕重，連筷子的顏sè都變了……”
夜如水忽然笑了，大笑……怒極反笑，怒哼道：“然後呢？”
黑衣人道：“夜無雙削了他們耳朵后，便慢慢的走了，而且讓他們傳給門主一句話，所以就留下了他們的狗命……”
“什麼話？！”
“下次請個好廚子，面有點淡……”
……
夜如水眼光急轉，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看不到半點悲喜，忽然間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夜如水的臉上才緩緩掛出一種難言的笑容，道：“真是有趣……夜無雙也會開始講笑話？！那個被江湖上稱為第一火爆脾氣的夜無雙，在自己家破人亡之後，竟然還有如此心境？！不知道我是該恭喜他，還是該為他的不幸惋惜……”
黑衣人沒有立刻回答，不答反問道：“門主，我一直奇怪，夜無雙為什麼會走的那麼慢？！難道他不急着報仇嗎？”
夜如水淡淡一笑，緩緩道：“他比誰都急！不過，我想只有三個原因。第一，是因為他知道我最了解他，換成平常時候，他早就氣急敗壞的跑來跟我一戰，他忽然變了xìng格，只是不想讓我依常理出牌，因為我太了解他，所以這也是一種心理戰。第二嗎？！那就是他有必勝的把握，反正我早晚要死，他也想讓我嘗嘗等待死亡是什麼樣的滋味。至於第三點，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那就是這個夜無雙根本就不是夜無雙……”
“假的？！”
夜如水長長嘆息，眼光閃爍道：“他如果只是餌，或者只是煙幕的話，那麼事情就會變得複雜，因為我真的想不到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更有這麼大本領，還這麼有趣？憑着一雙筷子就輕易削掉趙胖子等人的耳朵，這個江湖上能辦到此事的人，也真的寥寥無幾……如果他是假的？！我甚至懷疑他比夜無雙更可怕，更難對付……”
黑衣人點點頭道：“門主說的是，那門主是否想親自查驗？！還是……”
夜如水淡淡一笑，頓了下，道：“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黑衣人似乎明白了夜如水的意圖，於是，點點頭道：“門主，屬下明白了，我這就去辦，告退……”
話音落後，黑衣人便走出了房間。
而夜如水卻緩緩皺起了眉頭，慢慢的自語道：“這個真是夜無雙嗎？如果不是……他又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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