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輩子投個好胎
大成國都成王府:劉曦一手負后、一手拿着一杯剛溫好的酒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下着的陣陣春雨,感慨道:“這雨……比起當年的那個夜晚下的要小太多……太多了……。”聞着手中酒杯里略帶着淡淡桃花香味的佳釀,思緒不覺來到了十幾年前的皇帝寢宮內,此時皇帝端坐在床上,隔着一層薄紗召見了一位副將,那副將也沒敢抬頭,只是面孔朝地跪在地上靜靜的候着。片刻之後,一位頭戴鳳冠的絕美婦人從偏屋走出,微笑着柔聲說道:“劉副將,可知今日陛下為何只單獨召見你一人?”姓劉的副將恭敬答到:“回陛下、娘娘,末將愚鈍,不明聖意。”婦人微笑不語,朝高瑄輕輕揮了揮手。高瑄立即心領神會,手捧着一道聖旨腳步輕盈的走來:陛下有旨,劉曦接指……。劉曦趕緊將頭再低一些,恭敬道:“末將劉曦接旨……。”高瑄撐開聖旨,尖聲讀道:“大將軍李琦玉,傭兵自重,枉負大成數十年栽培,可謂皇恩浩蕩,然其卻不思報效國家,竟敢行刺陛下意圖謀反,現已着刑部緝拿關押候審,禁軍副統領劉曦德才兼備,深諳兵法,忠勇可嘉,特命兵部破格提拔,暫替李琦玉大將軍之職,欽此……。”劉曦聽完愣了半天,大將軍前天不是剛被陛下召見,怎麼會行刺陛下?也不由得自己多想,趕緊伸出雙手恭敬道:“末將劉曦接旨,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曦接了兵符,跟隨王玉來到偏殿,落座后蜿蜒一笑說道:“恭喜了劉將軍,”劉曦恭敬道:“末將惶恐,全靠陛下和娘娘栽培,”王玉語重心長說道:“如今陛下病重,眼看着皇城就要變天了,如何站隊,還望劉將軍慎重。”劉曦單膝跪地抱拳道:“唯陛下和娘娘馬首是瞻。”王玉微笑道:“劉將軍不必多禮,以後便是自己人了,若將來需要,還望將軍能鼎力相助。”劉曦恭敬道:“願為陛下和娘娘分憂。”王玉微笑道:“想必將軍軍務繁忙,本宮便不多留將軍了。”劉曦抱拳道:“末將告退……”
好你個劉曦,枉本宮一心提拔你,在本宮面前居然一口一個陛下,根本沒拿本宮當回事。你都聽見了?劉曦走後,入塵才從風屏後走出,微笑說道:“禁軍對陛下還真是忠心可嘉呢!”王玉氣笑道:“道長,這時候就不要說笑了,你也都看見了,到關鍵時刻,他也只會聽陛下的,根本不能為我們所用,這一步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入塵無奈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論軍中名望和威信,目前也只有他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換成別人恐怕對計劃會更不利,娘娘放心吧,貧道自有安排。”
數月後:皇宮大殿內,新登基的女帝開始了她的第一次早朝,看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一時間思緒紛飛,回想着處處心機和陷進的過往,真是如同做夢一般。在百官行過禮后,緩了緩心神說道:“傳朕旨意,郡陽王南宮翎羽起兵造反,本是罪無可恕,然其迷途知返,主動交出兵權,念在其治理南荒貧瘠之地有功,可免其死罪,將其流放致南荒,永世不得回京,大將軍劉曦平叛有功,不費一兵一卒便退數十萬叛軍,使百姓免遭戰亂之苦,真乃我大成難得之將才,特命吏部,將大將軍劉曦進爵為成王,以輔佐朕治理大成。”滿朝文武對異姓封王也並未提出異議。可見一夜之間,人還是那些人,心已經變了。
眾臣行過禮后,皇帝望向劉曦微笑道,成王日後輔佐朕處理國事,日理萬機已然是疲憊不堪,朕心中實在不忍,
往後軍中瑣事成王就不必操心了,好好輔佐朕打理好這大成江山,成王以為如何?眾臣聞言紛紛交頭細語,隨後都齊齊望向站出隊列的劉曦,劉曦瞥了眼身後門外的侍衛,抱拳躬身道:“微臣謝陛下體恤之恩,待微臣回去安排妥當后便將兵符呈於陛下。”皇帝笑哈哈道:“傳朕旨意,特許成王無論場合,見君皆不跪。”
伍家滅門案后第三天的早晨,結束了早朝的劉曦並未離開皇宮,在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養心殿,到門口后並未進殿,只是跪在殿前說道:“啟稟陛下,伍傑一家已然認罪服誅,現已在午門懸屍整整三天,昔年伍傑對微臣有過資助之恩,請陛下准我替他一家收屍,以報昔年恩情,微臣願立刻將兵符奉上,從此忠於陛下,絕不生二心,求陛下成全。”說完並未有任何答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劉曦每天早朝過後都會來此跪地求情,次次都毫無回應。直到第八天的早晨,皇帝才在門后沉聲說道:“堂堂大成藩王,去給罪犯收屍成何體統,朕會命人將其一家入殮好好安葬,交出兵符,回去吧。”劉曦緊緊握着雙拳,卻仍是感激涕零道:“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王爺?王爺?劉曦回過神,身後的謝懷疑惑道:“王爺想何事如此入迷?”劉曦微笑道:“想起了一些往事……。”抿了口酒問道:“交代你的事如何了?”謝懷答到:“目前只是查明,高瑄並非是隨文帝殉葬,而是被殺,一劍穿心。大成禁武百餘年,皇宮內能有此功力的,想必只有影衛,再有就是屬下找到了當年入塵的骸骨,入塵右手掌天生骨骼奇特異於常人,所以極好辨認,但仵作驗屍后發現手掌與軀體並不吻合。”劉曦微笑道:“也就是說……手是入塵的,身體卻是另一個人?”謝懷答到:“王爺聖明,正是如此。”高瑄死於影衛之手,想必文帝之死也有問題,再加上如今死不見屍的入塵……。越來越好玩了。
傳令下去,在整個煙雲界內,全力尋找只有一隻手掌的老人,要保密,去吧!
“是”謝懷應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
南山書院山腳的一家酒肆,伍天看着窗外雨停了,起身便想要離開,門口的店小二見狀便立即笑盈盈走來,殷勤的問道:“客官這是要走了嗎?”伍天遞出一粒碎銀,微笑道:“嗯,趁着雨停了,得趕緊走。”小二笑道:“我看客官從山上下來,想必是要回城裏吧?”伍天有點不耐煩,不再理睬那店小二,徑直朝門外走去。店小二也不惱,跟上去繼續說道:“客官,這春雨總下的一陣一陣的,這會兒停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又下起來了,這離城裏可有十幾里路程呢,可別在路上淋着雨了,您可以在小店租一輛馬車,租金也不貴……。”好!伍天打斷了他的言語,
隨後便有車夫架着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待伍天上車后馬夫問道:“敢問客官家住何處?”伍天沙啞說道:“伍家巷,伍宅。”車夫聞言心神一顫,不覺滾落下了馬車!店小二疑惑道:“怎麼了老李頭兒?”老車夫顫聲道:“他……他……他說他家住在伍家巷伍宅!那……那地方誰敢去啊!?”什麼!?店小二臉刷一下變的雪白!踉踉蹌蹌來到馬車前懊悔不已說到:“這位客官,恕小的有眼無珠,沒能認出您這樣的大人物。您住的地方小的們實在是不敢去,還請您饒了我們吧,實在不行,您把車架走,然後找人送來也行!哦不不不,小的該死,不用送回來,馬車就送您了。求客官開恩啊!”
伍天沒有理睬他的言語,自顧自走下馬車,握緊拳頭低聲道:“狗皇帝。”隨後一人徒步朝都城走去。
城外五里處有一老人在路邊開設了一家茶棚,此時正直中午,人們皆在家或午休或吃飯,鮮有人能從這偏僻的茶棚走過,而此時茶棚內,幾名富家子弟模樣的公子哥正圍着一位少女說著污言穢語,這位小娘子,家父乃刑部尚書王路,跟我回家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吃穿不愁……哈哈哈……。隨行幾人也跟着笑道:“是啊,王兄不僅家大業大,身體也很是了得,從王兄那幾位美妾就能看出王兄那是身經百戰了,”女子怒喝道:“走開,堂堂大成國都,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下流胚子!真是丟盡了大成的臉!”小娘子別怕,你家相公臉皮厚,不怕丟,到了床上你就能親身體會到了,哈哈哈……。
那女子見幾人撲來,只好無奈蹲坐在地,雙手死死抱着膝蓋,無助得抽泣……。
住手,你們這幫雜碎……。幾人聽到身後傳來男人沙啞的聲音,回頭看去那人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便自顧自忙碌着。男人見那些人不為所動,怒喝一聲,一腳踢飛一旁的長凳,砸在了其中一人的頭上,當場暈厥過去。其餘幾人見狀立即轉身望去,只見那人頭別玉髪,一身雪白儒衫,腰掛一枚圓形玉佩,正反面分別刻有文、師二字,若是離近一些,便能看到師字一旁還刻有一行小字:北海南山書院十一夫子吳天。
那幾人看着身邊的同伴暈倒在地,紛紛轉身望向伍天。其中一人說道:“閣下為何無故出手傷我朋友?”伍天不耐煩道:“要麼滾,要麼死,雜碎。”幾人聞言紛紛大笑起來!那人說道:“閣下今天的笑話是我平生所聽最好笑的,你一文弱書生,竟口出狂言讓我們滾?還想要我們的命?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伍天不再言語,只是雙膝微曲,猛然前沖,右手握拳,不見任何多餘動作,一拳便打死了剛跨出一步想要放狠話的年輕人。那帶頭的公子哥驚詫不已,不可思議道:“你……你是武……武人?大成禁武上百年,私自習武可是重罪。你還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家父乃大成刑部尚書王路,我只需跟家父說一聲,便可將你按謀反罪論處,誅……誅你九族。”伍冷笑一聲,謀反、謀反,哈,哈哈哈……。你們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不問青紅皂白就能給別人胡亂定罪,三言兩語就要誅了別人的九族,別人的生命對你們來說就如此貧賤嗎!?狗!皇!帝……!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陛下,我……,我這就回去稟告父親,帶人拿你。你……,你別過來,我是刑部尚書王路的兒子,你!你不能殺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
只聽一聲慘叫,那人和其餘幾個朋友一樣,全部命喪當場。
伍天挨個擰斷了他們的脖子,確保必死無疑后,起身緩緩說道:“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王路不是個好東西,刑部真不是個好地方。”
伍天穩了穩心神,走向那女子,輕聲說道:“姑娘,已經沒事了,你快回家吧!”
那女子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身前的男子,由於是蹲着的原因,顯得男子身形格外的高大,春風襲來,男子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書香,一襲雪白儒衫輕輕飄蕩,隨風擺動的縷縷髮絲不停抽打着臉龐,此刻的女子只覺得好似見到了仙人下凡一般,而眼前的男子遠比神仙老爺們更加的仙風道骨。所謂的世外高人,也就那樣了吧!
伍天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子,眼珠子滋溜溜打轉像是在盤算着什麼,滿懷憧憬的看向自己,好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麋鹿,滿是彷徨與不安,在森林裏亂穿,不停的尋找安全的庇護之所。看着她那似乎帶着些哀求的表情,一時間錯愕不已。
女子緩緩站起身後,在涼爽的春風中,與男子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在這一年的春天裏,有一位心被冰封了十幾年的年輕人,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暖意……。
此刻的年輕人不會知道,在往後千百年的修行之路,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想到或者見到眼前的女子,便會覺得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