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1）

元啟年七四一八年，都城終於盼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鵝毛搬潔白的大雪整整下了半月有餘，那一片片稚童手掌搬大小的雪花緩緩飄落在地上，整個都城都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白雪，使得白晝里又多添了些許刺眼的亮光，彷彿是要替誰隱瞞着什麼驚天的秘密，只等到結冰后再使之更難被人發覺。而呼嘯而過的陣陣寒風卻又好像是在告訴這片天地，它會把一些人的秘密都吹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這天一早，皇帝南宮文廷在兩名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大殿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準備開始他人生中最後一次的早朝，這也是他近兩年來第一次上朝。此時的他已然是病入膏肓，滿朝文武都斷定他絕熬不過這個冬天。

皇帝在龍椅上坐下后，只能勉強維持着坐姿，艱難的朝一旁身穿黑色蟒袍的內務府總管高瑄晃了一下手掌。隨即有人端來了一隻錦盒，裏面裝着三道聖旨。高瑄拿出第一道聖旨，尖聲讀道：“奉聖諭，着先太子南宮翎羽立即回京，暫理國政，兼掌大將軍兵符，欽此。”大臣紛紛跪地，整齊朗聲道：“陛下聖明。”皇帝動了動手，高瑄見狀輕吸一口氣，隨即說道：“眾卿平身。”謝陛下。高瑄隨後拿出第二道聖旨，緩緩讀道：“陛下有旨……。”眾臣再次紛紛跪地，朗聲道：“陛下萬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少年登基，領國四十餘年，先後冊封成陽、明子兩位皇后。今明子皇后雖已身懷龍種，然朕已時日無多，為保我大成千秋萬代永世長存，只得再招郡陽王回京，免去戴罪之身，復其太子之位，朕死後，由太子繼承皇位，欽此。”眾臣朗聲道：“陛下聖明。”說完並未起身。高瑄拿出最後一道聖旨，攤開后尖聲讀到：“陛下有旨，即日起明子皇后改封號為郡陽皇后，太子回京後過繼為長子，欽此。”

皇后寢宮內，郡陽皇后怒氣沖沖的將瓷瓶砸碎了一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婢女怒罵道：“那葯本宮喂他吃了兩個月，這兩個月也是一直在昏睡，為何今天會突然醒來！還連下了三道聖旨！你是怎麼辦事的，啊？連一個病人你都看不住，本宮要你何用，”婢女將額頭死死貼着地面，強忍着驚恐顫聲說道：“娘娘恕罪，奴婢時刻盯着陛下寢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和往常一樣只在用膳時才給喂下些許解藥，寢宮也並未出現異常，實在不知陛下是何時寫的聖旨啊！娘娘恕罪！”郡陽皇后彎下腰狠狠連扇了婢女幾個耳光，起身後說道：“來人，去請入塵道長！”“不必了！”

皇后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了一聲輕柔的嗓音，有一位中年模樣的道人，他身穿黃紫道袍，頭上別著一根刻有蓮花樣式的青翠發簪、手捧一根通體雪白的長毛拂塵，微笑着朝皇后打了個稽首，走進門后便看了眼四周。“所有人都退下！”見皇后屏退了宮女太監，這才開口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貧道倒是認為那三道聖旨不值一提。”現在最麻煩的是，江南伍家奉旨入京了。眾所周知，伍家乃大成首富，而且深得陛下信任，將國庫全權交由伍傑掌管，現如今誰得伍家相助，誰就能更有主動權，畢竟……入塵停頓一下輕聲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嘛！”皇后聞言一時間極為愕然，憂心說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怎麼？娘娘害怕了？入塵看了眼心神恍惚的皇后緩緩說道：“先不說那些說你禍國殃民，恨不得將你處死而後快的元老重臣。就說那郡陽王，雖說下了旨意讓他認你做了母后，

可你認為他登基後會放過你們嗎？你奪了他母妃的皇后之位，還被陛下拿掉了他的太子之位，貶去貧瘠的郡陽當了個郡陽王！”他登基后絕不會讓你做這大成的太后，一定會想辦法冊封他的母妃前成陽皇后。到那時你、和你腹中胎兒又該何去何從？”

郡陽皇后聞言不禁大笑起來，穩住心神說道：“本宮進宮前陛下就已是疾病纏身，這才短短几年便惡化成這個樣子，不曾想沖喜不成，反倒成了引災。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不詳之人，甚至說我是妖后！還勸陛下下旨除妖以保大成國泰民安。為了活下去我不得已才出手自保，如今我肚子裏的孩子也即將出生，我絕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入塵笑而不語，抬起茶杯喝了口茶，吐了吐茶葉緩緩說道：“而且我得到密報，郡陽王入京后，伍傑便會把國庫印璽轉交給他，陛下意圖很明顯：郡陽王一入京，便是大成的新主！”

皇后聽完皺了皺眉，試探性問道：“道長可有良策？”沒等入塵答話，她便自顧自說道：“如今這局勢，郡陽王有大將軍李琦玉和伍傑相助，手裏握着軍隊和國庫兩把利劍，陛下更是下了旨意昭告天下讓郡陽王繼承大統，這是想不贏都難了。”

入塵聞言不禁笑到：“娘娘何必如此憂心？這一切的前提是要郡陽王回京才行，若是他回不來呢？”皇后驚詫不已，問道：“道長何意？”入塵道：“藩王入京，除了十幾名護衛，不得帶一兵一卒離開封地，否則以謀反罪論處，郡陽到都城這一路上都安排了人手，即便殺不了他，只要能拖到陛下駕崩的那一天，到那時，即使他到都城了也無濟於事。貧道昨晚夜觀星象，見天上有帝王星緩緩下落，娘娘今夜就好好陪伴在陛下左右吧！”

終於，這天深夜，被疾病折磨了整整5年的大成國第四代皇帝，病逝於寢宮，然此時床前並沒有任何人在等候。連一句陛下駕崩了都沒聽見，龍床一旁，躺着一具穿有黑色蟒袍的太監屍體，正是之前想要大聲喊出皇帝駕崩的高瑄，只是沒等他喊出來便被一劍刺穿了胸膛，剛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便命喪當場。

快，把玉璽往上一蓋，等把該殺的人都殺了，事情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