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便宜
選角導演抬眼一看，扶了扶眼鏡，視線中終於流露出一絲神采。
有了上一個面試者的糟糕發揮，成爍一亮相便讓他心下稍安。
選角中最重要的就是外貌，而成爍毫無疑問的贏在了起跑線上。
端起面前的簡歷，選角導演不住地揉搓着下巴。
這表演經歷有些乾淨，唯一出彩的便是《紅樓夢中人》五強的成績。
“我看你獲得了《紅樓夢中人》五強的成績，應該能撿着個配角吧，怎麼沒下文了呢？”
他這話問的隨意，像是嘮家常一樣。
可成爍回的小心，若是說角色不滿意，那就得被打上個眼高於頂的標籤。
如果說被刷下來，那更是要被大大減分。
這就跟尋常公司面試一樣，既不能說自己能力不足，也不能說上家公司的壞話。
“選秀中出現了一些變動，而且我覺得出演《紅樓夢》和我的生涯規劃不符。”
他這麼說著，選角導演有些忍俊不禁。
這段時間紅樓劇組受盡矚目，佔據的版面頗多，他自然是有些了解。
成爍這前半句暗戳戳地說明了原因，可後半句又讓他提起了好奇心。
面前的成爍是個素人，懵懂入行就說起“生涯規劃”一詞着實是引人發笑。
不過看在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選角導演反倒對他高看了一眼。提高了些許期望值，轉而問道：“你還有生涯規劃呢？你試鏡的哪個角色啊？”
“重樓。”
成爍說的生涯預期一詞並不是無中生有，他確實做足了準備。
踱步上前，他從懷裏的衣兜中掏出筆記本，遞到三人面前的桌上。
“這是我寫的人物小傳。”
選角導演好整以暇的翻看起來，也不覺意外。
人物小傳算是選角中的加分項，前些年可能還稍顯意外，可這兩年若是誰不帶個幾百字的人物小傳，可能連初試都過不了。
但即使抱着這種心態，選角導演看到這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也是驚詫了一瞬。
草草翻了幾頁，成爍竟是將這一指節厚的筆記本寫了個滿滿當當。
他這頭還沒問詢，成爍便率先遞上了話，“我很喜歡仙劍系列的作品，每一部都玩過。第三部中對於神魔之井這個場景的印象很深刻，所以對重樓這個角色情有獨鍾。”
選角導演將人物小傳遞到身邊人的手中，抬頭又打量起成爍的身形。
眉飛及鬢，稜角分明，面相上攻擊性很強，與重樓這個角色十分接近。
自上台以來，他動作鮮少，除了上前遞送人物小傳之外，只是在原地佇立着。
他身形顯得高挑，但是絕沒有高的出奇，但不自覺的瞳孔下移，竟生出一種身處高位的倨傲氣質。
選角導演不由得點了點頭，“你拉個山膀看看。”
成爍聞言，雙腿並立，雙臂悠然展開，目光隨着手臂伸展。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他這動作甫一做出，選角導演嘴角便悠然勾起：“不錯，你帶來的什麼才藝？”
“我帶來的是一段長拳表演。”成爍終於鬆弛下來，沉聲道：“各位老師稍等，我先熱身一下。”
說著，也不待眾人反應，開始在台上自顧自地熱身起來。
看他這自來熟的模樣，三人也不由得哭笑不得。
不過心底，暗暗都為他加了不少印象分。這幅從容自然的模樣，完全不似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又抄起成爍遞上來的簡歷，看到他演藝經歷上的一片空白，不由得暗暗讚歎道，這就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大多數面試者都有緊張的情緒，不能將自己的能力百分百的發揮出來。
更甚者就像上一個面試者，一副憋尿憋的膀胱爆炸的模樣。
而成爍這不卑不亢的表現，便已碾壓了九成的面試者。
選角導演倒也不急，饒有興緻的重新翻看起成爍書寫的人物小傳。
仙劍三上市剛剛五年，大宇對人物角色的補全還沒完善，重樓這個角色的人物剖析本不應有這麼多的篇幅。
成爍能寫出這麼多，主要是他用了不少關係圖和其他角色的解析來填充空白。
這種方式不但沒有引來選角導演的挑刺，反而更引得選角導演頻頻點頭。
“我準備好了。”
選角導演放下筆記本，“那就開始吧。”
成爍也不含糊，深吸一口氣，跺步，雙手虛按在腰間，一起勢，他腳下就發出砰砰的響聲。
舞台上都是木板鏤空，他腳步重重跺在地上，發出連串炸響。
起勢之後，他動作緩慢，單手成掌，手指慢慢合拳，在極慢的動作之下，每根手指的發力都清晰的映入眼帘。
不自覺的，眾人的視線都被他手上的動作吸引。
這輕與重的對立，形成極鮮明的類比。
下一個動作，他單腿站立，另一條腿屈起，腳背窩在直立腿的膝窩處，一個高難度的平衡動作展現在三人眼前。
單腿支撐緩緩坐下，又緩緩升起，展現出極強的平衡能力。
舒緩的動作之後，他倒了個氣口，靜與動極速轉變。
如飛鶻騰躍，原地外擺蓮，空中旋轉540度。
還沒等觀者驚呼出聲，落地之後的他卻不停歇，隨即腳步蹈地飛快，連續四步之後騰空而起。
旋子轉體720度，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動作不停，無縫接了個旋風腳。
動作舒展，賞心悅目，應接不暇。
見好就收，成爍沒有繼續，抱了個禮，鞠躬結束。
台下後知後覺般響起掌聲。
望着三人發亮的雙目，成爍卻有些不太滿意。
他前世參演過《奇門遁甲》，雖然片子實在不怎麼樣，但是袁八爺的武指功底確實沒得挑。
他當時結識了謝瞄，閑來無事也學了一段。
加上自己年輕時有些京劇的底子，勤耕不輟之下演練的也堪堪入目。
雖說現在自己的身體素質要好於十幾年後，可是協調性和熟練性的局限還不能讓他完全掌握。
即使努力控制着呼吸，但是胸膛還是不可抑制的劇烈起伏着。
他見過謝瞄演練，旋子轉體720接旋風腳720跌叉落地，這估計是他這輩子達不到的高度。
“不錯不錯。”選角導演忙了幾天，第一次拍紅了手掌。
他終於對成爍的“生涯規劃”一詞心下篤定。
論條件來說，面前的成爍已經是一騎絕塵。
坐在台下，有着上下的地勢差，又因為成爍刻意的俯瞰視角，他甚至已經下意識地忽略了身高問題。
“你演一下這一段。”
說著，選角導演順手遞出一紙台本。
成爍接過，同時努力調勻呼吸。
視線落在本子上，這一段描寫的是重樓剛剛出場，與清微對戰的戲份。
重樓這個角色整體上武戲比較抓眼，篇幅也偏多，這一場雖然不太出彩，但也是其初登場的一幕，正好可以檢驗面試者與角色的契合程度。
也沒等他繼續說，成爍已經準備好開演了。
他說的“生涯規劃”一詞並不是空口白話，他確實為自己制訂了一條路線。
而仙劍三，就是極為重要的一步。
相比於其他公司，糖人更喜歡啟用新人，作品也足夠吸睛。
在面試之前，他腦海中就已經走了數遍劇情，對於故事走向已經瞭若指掌。
而其中重樓的戲份更是羅列下來，每一段都用着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繹了一番。
就像此刻，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劇本上寥寥的“不屑”兩字被他演繹的淋漓盡致。
這一段有別於遊戲中的故事，但是他表現的十分合情合理。
彷彿重樓就應該是這幅態度。
而且很難想像，即使面前沒有對戲的演員，他卻仍舊能展現出孤傲清冷的氣質。
再等到他驀地張口念出台詞，彷彿不僅是他自己飾演的角色鮮活起來，就連他面前也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清微與之對戲。
他視線不動，卻好似用餘光撇着那卑微的身影。
不屑、無奈與輕視，幾個細微的動作就將角色立了起來。
“好了，可以了。”
選角導演揉着眉心，心下有些發難。他雖然對成爍十分滿意，但是也知道組裏的安排。
李中智導演已經在主動接觸重樓這個角色的備選演員，並且口風上沒有絲毫鬆動。至於這次開放式選角，則可以看成是沒請到黃志偉后留下的備選方案。
他滿意不成，最終還是要李中智做決定。
成爍的發揮讓他心滿意足，下意識的和身邊兩人對視了一眼，眾人都對其點了點頭。
作為選角的重要關卡，幾人都接觸過原著。
面對成爍的表演，一個個思索了半天也沒有挑出毛病。
無論是表演，還是才藝展示，甚至是他從容不迫的言談方式，都和重樓這個角色無比契合。
彷彿他不演重樓便是劇組的一大損失一樣，想到這，選角導演嘆了口氣：“跟你透個底，李中智導演接觸了灣灣演員黃志偉，你得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將你送到導演面前。”
成爍倒也不覺意外，重樓作為主要角色之一，在李中智心中自然早就有了幾個人選。
不過現在現在僅有遊戲版本流傳，沒有上妝，誰也不知道成色如何。
黃志偉雖然1.9的身高壓迫感十足，但是體型比之角色過於壯碩，面部太闊，顯得霸氣有餘孤傲不足。
即使李中智早有接觸，成爍自忖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我玩過原著遊戲，對角色理解深刻。”
選角導演搖了搖頭，“電視劇的拍攝會對原著進行大量改編，這算不上絕對的優勢。”
“我的台詞比灣灣演員要標準。”
“我們可以配音。”
成爍皺了皺鼻子，自上台後一直從容不迫的模樣終於破功，語氣中略顯無奈道：“我便宜。”
“好，回去等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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