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姑娘來了

兩人關上門來換衣裳，梅香將這些天的事都跟蓮華講了，蓮華一面聽，一面穿上衣服，因蓮華個子稍高些，又豐滿，普普通通的侍女服也穿得十分好看，梅香瞧着蓮華，頓時自慚形穢的退了兩步。

“我雖是頭一回回老宅，但我看宅子還不錯！”蓮華微笑道。

“大姑娘平日愛侍弄花草。”

“拿一壺茶水來。”蓮華微笑着說。

“是。”梅香連忙去準備，不多時便端着茶水點心過來，還有換下來的蓮華的紗裙也一併疊好拿了過來，蓮華打量她一眼，覺得梅香心思細膩很能為人着想，接過茶水走出去，玉樹的小院種滿了花，香氣撲鼻，蓮華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將茶水點心放到玉樹手邊，又拿了帕子要替玉樹擦手，玉樹回過神來，正要說‘我自己來吧’，抬眸卻看到蓮華眉梢眼角狡黠的笑意，一愣，又一喜，“蓮華！”

兩姐妹拉着手轉了一圈，玉樹打量蓮華的打扮，抬手點上蓮華的眉心，“你便永遠也長不大！整日就會作弄我！”說完又眼眶一紅，更咽的問，“你怎麼能過來？”

蓮華喉嚨發抖，強自一笑，輕聲道：“祖母同國醫府的夫人去廟裏沐浴佛法，我便央求祖母帶我同去，半路上放我過來住一晚，明日午後我便趕回寺廟伺候祖母。”

“祖母身體可好？”

“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蓮華道：“畢竟年事已高，許多事都力不從心了，不過姐姐應該很快就能回家了，祖母說沈國醫前些年收了一位徒弟，十分能幹，前兩月來家中替祖母診過脈，祖母很是看得上！嬅玥嬅玫都定了人家，雖說都是高門子弟，但那些人家哪裏有安生日子過？我雖沒見過那位，不過祖母的眼光定然不會錯的，姐姐只管安心，頂多一月便有好信傳來！”

玉樹對自己婚事早已心灰意冷，何況也不知那人容貌秉性，何來歡喜可談？倒是聽說嬅玥嬅玫也許了人家，蓮華比她們年長卻還無消息，難免想到自己同蓮華乃是一母同胞，莫不是自己四年前闖的禍事連累了蓮華的姻緣？

蓮華一顆七竅玲瓏心，看玉樹眉眼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等玉樹發問，自己先嘆了口氣，恨恨道：“高牆裏那位要擴充後宮，這不，也怪芳婼姑姑多事，非得在太後娘娘跟前提我兩句，說我生得好性子好同尋常的女子不大一樣，那位見多了循規蹈矩的美人，再見到我這樣的興許會覺得新鮮！所以吶，我得進宮去住幾日，嘗嘗御廚的手藝，想來我這樣的也入不了那位的眼，我去耍幾日也就回來了！”

“你要進宮？”玉樹不放心的說，“你——”

“你放心吧。”蓮華滿不在乎的喝茶，“你何曾見我吃過虧？”

“宮裏不比外頭——”

“我不欺負旁人便不錯了！”蓮華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的說，“從來沒有哪個能欺負到我頭上去！姐姐只管放心，等我出來吃你的喜酒呢！”

“休要胡說！”玉樹又氣又笑，“前些日子我接到琅嬅的信，說你氣走了父親新請的老學究？”

“哼！”蓮華嗑着瓜子沒好氣的道：“我不過在他老人家的墨寶下面畫了一隻王八，姐姐不知道，我那王八畫得栩栩如生嬌憨可愛，有趣得很！他非要叫喊着受了奇恥大辱，竟要撞牆，幾個小廝好歹拽住了，他又鬧起來絕食，若說這樣烈性的人當不會為銀錢所動吧？父親給他五十兩便哄得他吃了飯！還恬不知恥的去賬房預支了半年的銀錢，當晚收拾鋪蓋卷跑了！嘖嘖！”

“噗嗤！”玉樹抿唇一笑，“你做甚要折辱他！”

“他平素說話陰陽怪氣我也忍了，那日嬅玥生辰，咱們幾個姐妹不過穿了新衣裳，顏色鮮艷些，便被他好一通的奚落，簡直將我們說成那花樓女子了，我回了他幾句，他便要我罰跪，他算哪棵蔥，也值得我給他下跪？！我一腳便踢翻了他的桌子！”

“你這個性子——”玉樹萬分擔憂的拉着蓮華的手，“進了宮可怎麼得了吶！萬事莫要逞能，能躲則躲吧！”

“我自己的小命我可稀罕得很，你且放心吧！”

“唉——芳婼姑姑雖是好意——”玉樹絞着帕子，心中正急，卻有一隻斷線的風箏越過牆頭的薔薇花飄落進來，搖搖晃晃栽進海棠樹中。

外頭響起小孩的聲音。

“你真看到是落這個院子裏了？”

“我發誓！”小孩大聲道，“就是落這裏面了！”

“我娘說，這是宮家，可惹不得呢。”

“那我們的風箏怎麼辦？拿不回來了？”

“潤玉哥哥來了！潤玉哥哥！”

有小孩帶着哭腔可憐兮兮的說：“哥哥幫我們撿一下風箏吧，求你了潤玉哥哥！求求你了！”

外頭安靜了一小會兒，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