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小徒姜鈺
原來下山入世修行的醫仙也不用準備什麼,夫子還如以往身無一物,宇林將行囊換成了和南宮姐妹一樣的竹制醫箱,裏面可以裝靈藥也可以放些換洗衣物。
夫子留在幾十枚高等靈核,大半數給希媛修行用,卓凡在夫子和宇林離開后將自己的那十幾枚靈核也交給希媛,自己只留了兩枚應急。
遇事慎行,修心境,這便是夫子對卓凡的叮囑。而希媛,夫子只說好生修行。
看着夫子和宇林從山門下的山道盡頭消失,希媛忍着沒有哭出來。倒是卓凡和一起在錦仙寨生活,一起來到仙山修行的宇林分別後,實有不舍,都忘了顧及身邊的希媛。
回柴房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那一夜也沒有言一語。夫子不在藏書閣,希媛便沒有了去藏書閣的理由。
沒過幾日,有人找上門來。
“還在練劍,”掌門首徒冷慈來到柴房前。
“拜見,師姐,不知師姐何事來柴房?”卓凡行禮問道。
“來接人,司空希媛在么?”
“在屋裏休息,”希媛這幾日除了晨曦聚靈,就一直呆在柴房裏。
“修仙便是獨修,上山這多年,就算還未成年,這淺顯道理也該明白。”
卓凡自然知道冷慈所言何意:“師姐,稍等,我叫希媛出來。”
“拜見,冷慈師姐,”希媛行禮。
“嗯,今日便隨我上去,如果你不嫌麻煩,幕間還可以回柴房休息,上面也有給中境弟子準備的休息住所,一切都隨你。”
希媛沒有開口,只點頭回應。
“即是數百年裏,再出世的天資仙修,說不定師妹要先於我飛升了,上去之後自有仙師領教,有什麼事也可以隨時來找我,掌門師父有交代,一切都按你心意來。”
希媛再點頭。
卓凡明白冷慈所言,希媛接下來的修行之路便是為飛升做準備的,對於別的仙人或許要機緣突破那天門界限,而希媛只要修行順遂,就水到渠成。只是真能如此么,一切都還未知。(對於現在的卓凡來說是未知,可對於這片大陸而言一切皆定數,卓凡這點波瀾實在不作數。)
“卓凡,我勸你還是把心思放在修仙之上,在這太平盛世,飛升的契機自然比武夫突破生死界線要容易的多。”
“遵,師姐教誨。”
“此去秘境,我會和幾位仙師帶隊,雖說破境並不是你想就可以實現的,不過還是努力試過才知,能在入秘境前破境,自然有莫大好處。”
“卓凡,明白。”
“還有,既然領了大師兄之責,便要擔起統領玄境弟子的重任,張浩羽他們不日也要破境去上層,不可能一直幫你看着。”
“知道了,師姐,隨後我便和師兄交接。”
卓凡行禮拜別。
希媛沒有收拾行禮,晚上自然是要回來的。
雖然不曉得冷慈說的莫大好處是什麼,不過夫子也說讓自己多去藏書閣修行,也就沒錯了,如今練劍進展也是慢了許多,修心境,說不定心境提升,武夫境自然也能突破。
背着靈劍先去和三師兄他們交接一下吧,自己這個實名大師兄,還沒幹過一件大師兄該做的事呢,當初只是應下了。
“拜見,三師兄,”卓凡來到行事偏殿,遇到了守在這裏的范奕辰。
“你還是叫我范師兄吧,大師兄,”范奕辰調侃道。
確實,自己現在是玄境弟子推舉的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的繼任者也都定下了,只是在破鏡前,三師兄范奕辰還在幫自己處理日常事務。
“二師兄不在?”
“他在靈陣中修行,應該沒幾天就要破鏡洞玄了,”范奕辰回道:“怎麼想清楚了,你要是一直不來,我就只能把事情交代給新晉二師兄辦了,總不能我破鏡了還要幫你處理玄境弟子事務吧。”
“宇林下山去了,希媛剛才也被冷慈師姐帶走了,如今修行進展極慢,不過既然我已經接任大師兄之責,該做的自然不會推脫。”
“看來還是二師兄更了解你,說你一定會來的,而且比他想的還來早了,我兩人都還沒破鏡,既然還有幾天,就跟着我把這些瑣碎之事都了解清楚了,往後有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隨時到上層找我們。”
“卓凡,明白。”
“首先,是靈獸苑,這個你應該最熟悉……”范奕辰開始一一講述。
令范奕辰倍感意外的是,卓凡天生條理清晰,理解極強。不出兩日,所有事務卓凡都已一一記下,準確來說是有了自己的理解后已經心領神會,就像是天生就知道一樣。當初因實力推舉的前任大師兄就是嫌太繁瑣,而且實在處理不來,所以最後將玄境弟子事務都交到了張浩羽和自己手裏。看來繼任的幾位師弟、師妹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第三天,早間時分。
“范師兄,這幾項事務已經處理,我先去藏書閣修行了,有什麼事可以讓人來藏書閣找我,”卓凡行禮離開偏殿。
范奕辰看過之後,滿意地點點頭,倍感欣慰。自己這位師弟,除了修行資質未顯,其他各處可謂皆長於他人。就練劍這一點,怕是雲瀑山上無人能及。
雖然聽夫子言要多去藏書閣修行,卓凡還是空處午後半數時光練劍,所謂不進則退,本來已經慢下來了,再不練武夫境怕是要停滯不前。
雖說這仙山之上不怕丟東西,不過柴房這裏除了砍柴仙人來,都沒個人看護,這好幾個零加起來金幣數買的貴重靈劍還是背着為好。不過這樣一來,搞得卓凡真成了御器弟子一樣。帶着遁地獸去藏書閣不便,就寄養在了靈獸苑。背把靈劍倒無所謂,靈劍又不會動也不會出聲。是的,現在遁地獸睡著了,聲響不再如以前年幼之時,已快成年的遁地獸,身形已經接近成年之姿。
嗯?崖上有人,看身形打扮,應該是新入門弟子吧。柴房這裏很少人來,當初被池雲菀兒她們打攪一番過後,恢復了往日平靜。莫不是受罰弟子來砍柴了?
“怎麼坐着不動啊,再不砍這些柴,晚上是想住柴房過夜么?”卓凡來到崖上這人身後,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也沒有應為卓凡突然出聲受到驚嚇,袖袍在臉上一抹,扶着靈劍起身轉過來:“拜見,師兄,我不是來砍柴的,只是想在這崖上坐坐。”
是位女修弟子,既然帶着靈劍,那便是御器弟子了,新入門弟子,同期入門和早先入門的玄境御器卓凡大都也是見過的。
哎,怎麼哭了,雖然臉上淚痕擦過了,不過哭紅的雙眼沒辦法遮掩,就和希媛以前大哭過一樣。剛才過來也沒聽見哭聲啊,難道是一早就來崖上哭了。
看着眼前師兄一直打量自己,女修弟子低頭問道:“師兄,我這就離開,不打擾你在這修行。”
自己也不是要趕人走啊,躲在崖上哭,一個女弟子肯定是遇到難事了:“不,不,你不用走,我也不是要佔這崖畔修行,你要不是被罰砍柴的話,想在這崖上坐多久都可以,不用顧及我。”
“可以么?師兄?”這位小師妹抬頭看向卓凡。
怕眼前人又哭出來,卓凡趕忙點頭回應:“你就待在這吧,我先去練劍了。”
說完,卓凡回到柴房收拾準備練劍。
換了身短衣,提着重劍在柴房前空地練劍。
如虹劍,講究氣勢如虹,這也是卓凡拿靈劍當重劍練如虹劍的原因。驚鴻十三劍中,有一劍招“劍崩厲膽”配合“醉仙步法”,出劍氣勢和如虹劍有異曲同工之妙,就跟之前配合蜻蜓步法使出破雨劍一樣,也想將如虹劍融合步法進去提升劍招威力。
砍柴仙人不曉得是不是玄境試煉忙了一整年累着了,如今很少待在崖上看卓凡練劍了,想來不在崖上就是在南殿住所休息。
不過多日沒人看自己練劍,這會崖畔又來了一個人,剛才那位差點又哭出來的小師妹正在認真看着卓凡練劍。
本來看師兄回柴房后,想着要不要自己離開,可離開也不知道去哪,猶豫間師兄已經換好衣服出來開始練劍了。崖畔的這位小師妹越看越入神,御器靈劍還可以這樣么?不是要注靈力到靈劍中感受御劍么?玄境不是都還無法御劍么?這位師兄怎麼可以憑藉手力揮動百斤重的靈劍?小師妹出神的時候一臉茫然,不過眼前所見卻是真真切切的。
卓凡不知道自己無心練劍要誤人入歧途了。御劍仙人變重劍劍客,這不是歧途是什麼。卓凡他可不是什麼御劍仙人,而是練拳先於修仙的武夫啊。
小姑娘,這位卓凡的小師妹,是認錯師父了。是的,一段孽緣就此要開始了,不知是好是壞,不知結局,不是孽緣是什麼。
當然小姑娘也不是立馬就磕頭拜師,而且就算她磕了頭,卓凡也不見得會認。就這樣,在觀卓凡練劍數日後,小姑娘終於鼓起勇氣來到卓凡面前。
放下重重的靈劍,撲通跪在地上磕頭行禮:“拜求師兄收我為徒,教我御劍術。”
收徒、御劍術,這什麼跟什麼啊,是要拜我為師么?這同為雲瀑仙山弟子,按理都以創門師祖為師,你要非舔着臉說自己是掌門徒弟也不是不行,畢竟掌門也算代行師祖收徒之責。拜我為師算什麼,我可不敢跟師祖、掌門搶徒弟啊。還有御劍術,是說我練的如虹劍么?這凡人劍術何時可以御仙人靈劍了?
“小師妹,你這是幹麼,先起來說,”已經連着數日看自己練劍,卓凡查了一下,還就是試煉之時上山的新入門弟子。
“不,師兄,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小姑娘堅持跪拜姿勢。
卓凡這下慌了,撓了撓頭:“小鈺,你是不是想學我練的劍術?”
小姑娘抬起頭,連連稱是。
“這簡單,你想學,我便教你。”
“真的,師兄肯教我御劍之術?”小姑娘還有點不敢信。
“既然說了要教,自然算數,只是這並非什麼御劍術,來先起來再說。”
“弟子,拜見師父。”
卓凡不敢應聲,將小師妹扶了起來。
站立來的小姑娘,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師父,你剛才叫我小鈺,你怎麼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啊?”
卓凡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不瞞你說,我現在是你們的大師兄,如今統領雲瀑仙山所有玄境弟子事務,你在崖上幾天,我就查詢了一下,姜鈺,好名字。”
“師父,果然厲害,看着比講課仙師年輕多了,竟然已經統領所有仙山弟子了,”姜鈺一臉驕傲:“弟子,是叫姜鈺,來自東境邊地小城,姜岩郡。”
看來自己這位小師妹是已經認定了,雖然卓凡並沒有開頭答應:“姜岩郡,姜鈺,你們那裏是不是很多人都姓姜啊?”
“師父,真厲害,是的,不過我家並不是正族姓氏,只屬偏支,”姜鈺回得很認真。
正族,偏氏,卓凡一早讀書,又生在王室。自然這些都清楚,邊地小城,還分旁支。
卓凡沒有繼續問這些,轉問道:“那天,為何在崖上獨坐哭泣啊?”
是問道痛處,姜鈺神色瞬轉,不過師父既然問了,弟子就得回答:“是因為這柄靈劍。”
姜鈺看着手中靈劍:“本來上山之前,在族中仙人測試,我就得知自己是御器之資。可家裏沒有多餘銀錢購買靈劍,族氏也因我是旁支,並沒有因為我可以修行而願意為我花錢,所以我上山前沒有自己的貼身劍。來到雲瀑山,仙師告知我,越早與靈劍貼身,可以助長御劍修行,早日破鏡才能成為真正的御劍仙人。”
仙師說得沒錯,所有御器弟子都在上山之時已經有了自己的貼身靈器、靈劍。這姜家族人竟然因為旁支族姓,連仙人也不願資助,莫不是正族還有仙人出,才這麼不顧忌。卓凡看着姜鈺沉言細說。
“沒有辦法,我就寫信給家裏。好不容易,前些日子收到回信,母親告訴我,可以用族戒買一柄最便宜的靈劍。我雖然不知道,族裏為何會答應買劍,不過肯定是要母親還的,不然母親也不會告訴我買最便宜的靈劍。能有靈劍修行,不管好壞都可以,仙師說靈劍乃死物,只是助力修行,將來還可以換靈劍。我就到山下臨仙集的當街靈劍店鋪買了這把靈劍,沒想到便宜的靈劍竟然這麼重,那天回到山上都已經入夜多時,還是值守山門的師兄送我回的北殿住所。”
前些日子,山下買劍,背劍爬山,這不是自己做過的事情么。卓凡細細打量姜鈺和她身邊的等身靈劍,難道說,那天跟自己撞在一起的就是姜鈺。只是姜鈺初下山,沒有穿仙山長袍,打扮和現在是有不同,卓凡當時也沒留意,不想竟這麼巧。
“你下山買劍,是不是撞了一位雲瀑仙山的師兄啊?”
姜鈺本來還要繼續說,聽到卓凡這麼問,也覺神奇:“師父,你怎麼知道?”
卓凡笑着拿起自己新買的靈劍,指給姜鈺看。
“難道說,”姜鈺有點不敢相信:“那天我撞到的師兄就是師父你?”
卓凡點頭稱是。
“我要幫你拿劍上山,也被你回絕了。”
“啊!爬山遇到的師兄也是師父你啊!當時我都快累暈了,不過我還是想堅持自己把靈劍帶回山上。”
“以後不要這麼犟了,姜鈺,”卓凡直言道:“你還沒說那天為何會哭,不是有靈劍可以修行了么?”
姜鈺才有點興奮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我也是這麼認為,可其他御劍同門不是,他們笑我花錢買了把破劍修仙,背都背不動,還想破境御劍。”
姜鈺聲音越來越低,並不是要責怪出言不遜的同門,而是**得自己很難破境。
卓凡身為土修,和同期入門弟子走的不近也不遠,不想雲瀑山上同期修行的弟子還有如此之人。將右手靈劍換到左手,又握住姜鈺的靈劍舉了起來,竟然這麼重,為何便宜的靈劍會比自己的手中靈劍還重,怕是有過雙百五十之數了。
卓凡看着姜鈺瘦小身形,問道:“小鈺,你今年多大了。”
“回師父,弟子初入仙山時,四歲半,如今六歲了。”
“哦,入門,竟比師父還小半歲。六歲練劍,也不算晚。就是你一個女孩子,並無練武基礎,怕是要辛苦不少。”
“師父,我不怕苦,只要能御劍修行,什麼苦我都能吃,”聽到卓凡認下要教自己練劍,姜鈺滿眼笑顏。
“嗯,不過,練劍並非御劍,不急,我慢慢和你說。”
言語數句,不全但也解釋清楚了。
“武夫劍客,原來有仙人境,也有武夫境啊,弟子知道了。只要能讓貼身靈劍有用處,修武夫劍也一樣,”姜鈺很期待自己舉劍揮舞之日。
卓凡倒不擔心姜鈺會修行走偏,反正玄境御劍也無大作為,只要按部就班的聚靈,仙修進程就不會拉下。下次玄境試煉,還有七年之久,這麼算下來,姜鈺到時候要是能和自己一樣入武夫三境,便有上台一戰之力,當然如果試煉之前就破入中境,就不用以劍術挑戰順位了,安心中境修行御劍便可。(只是有這麼多和希媛一樣天資的玄境弟子么,怕是沒有。)
“對了,小鈺,我剛才揮動你的靈劍,覺得實在趁手,比我這把靈劍舒服多了,能不能拿我這把靈劍跟你的靈劍換一下,我這把靈劍還輕些,你背着修行也方便,”卓凡一臉真摯看着姜鈺。
姜鈺愣了愣神隨即回到:“當然可以,只是,師父你這靈劍……”
“你不是也知道靈劍是死物,有靈劍修行就可以,同意了,就和師父換劍修行。”
“弟子,遵命,”姜鈺還行了個師禮。
“明天晨曦初始,來崖上聚靈,當然還要練武。”
卓凡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應下這庄凡事,既從心,那便從心。
姜鈺背着卓凡的靈劍回去北殿住所,卓凡拿着姜鈺靈劍繼續醉仙破山河。
入夜,卓凡看着姜鈺的靈劍,哎,剛買來還沒捂熱的上品靈劍就送人了,那是幾個零組成的金幣數來着,好像是六個零又好像是七個零,反正那天是暈到了。
入夜,希媛沒有回到柴房。不用收拾行李也可以修行,可以修行很多天,很多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