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零一章 人人如劍當煅鑄
鑄劍山莊試劍堂。
吃飽喝足的鋒銳正陪周梧桐、小囡囡四個小丫頭玩葉子戲。
周梧桐雖然小算盤撥的啪啪響，此時卻是撓頭抓耳不知該打哪張，小囡囡胖乎乎的小手幾乎抓不住象牙牌，不時掉下幾張，小財迷小姬於此倒像是天生就會，着急催促梧桐妹妹趕緊出牌，小修則撅着嘴巴白着鋒銳，因為她連輸三把了，而鋒銳三把剛剛好都跑在她前面一名。
鋒銳嘴裏叼根牙籤，痞里痞氣的也催促着梧桐兒趕緊出牌。
呃，雖然周梧桐的牌技不怎麼樣，但其運氣屬實逆天，把把抓的真就是隨便出都輸不了的那種絕世好牌，反倒是他鋒少俠把把都是爛牌，如果沒有小修和小囡囡這兩不怎麼會玩的墊底，他鋒少俠今日可要丟大人咯！
眼見他鋒少俠這回可算摸了把好牌，正想大殺四方時，不想試劍堂堂主盧劍星回來了。
盧劍星笑呵呵說道“鋒少俠倒是好雅興！”
鋒銳頭也不回的答道“陪家中小娃兒們玩一會兒！嗯，輪到我了吧，五六七八索，贏你沒得說！嘿嘿嘿，你們要不要呀！”
下手小囡囡嘟着嘴，上手小姬、小修也搖了搖頭，可對面的梧桐兒突然捂着嘴巴竊笑起來。
正當鋒銳想問梧桐兒笑什麼時，一隻纖纖玉手已經揪到他鋒少俠的耳朵上啦。
“大哥！”
鋒棋又變身成為發怒的小雌獅。
鋒銳哎呦一聲，只能悻悻的將一把好牌交給旁邊觀戰的滄溟海。
盧劍星笑了笑，打趣道“看來是盧某壞了鋒少俠的雅興啊！”
於小妹面前，鋒銳哪敢再甩臉色。
鋒銳搖頭說道“一時玩的入迷，讓盧堂主見笑了！呃，不知火工前輩何時出關？”
盧劍星答道“師尊正想見你，鋒少俠快隨我來。”
鋒銳本以為還要等好久呢，沒想到火工竟然現在就要見自己。
難道火工已經出關！
不過出關也不用這麼著急見自己吧，他鋒少俠還等的起，最起碼能等到打完這把好牌。。。
鑄劍堂。
穿過一條幽深往下的密道，像是走到巨大鑄劍之下。
就是在鑄劍之下，但見密道盡頭是一處天然溶洞，鑄劍劍尖猶如碩大的鐘乳石般垂下，不過溶洞裏沒有陰冷氣息，反而充斥着濃烈的熾熱火氣。
至於為何如此？
溶洞中間有着一座方圓兩丈的碩大熔爐，碩大熔爐像是盛滿烈焰的池子，只是池子中不是清澈的池水，而是熾熱到遠在四五丈外就烤得人受不了的烈焰。
當！當！當！
遠在密道時，沉重的錘擊聲還猶如蒼穹上的悶雷，帶進到溶洞內，那錘擊聲更如一道道尖針，直刺耳膜。
熾熱的熔爐邊，堆砌着無數劍胚和各種金屬礦石，黝黑碩大的鐵砧旁則擺放着許多鐵鎚，鐵砧另一邊是處水池，一條地下暗河緩緩流過，於水池提供着源源不斷的淬火水源。
鐵砧上火星四濺，亮白的烈焰和火星將一個鐵塔般的身影映的髮絲根根可見。
鐵塔般的身影正是鑄劍山莊莊主火工。
鋒銳看着打鐵的火工拍馬屁道“火工前輩真是勤奮，這般剛出關就來鑄劍，難怪您是天下第一鑄劍大師！”
盧劍星卻是搖頭答道“此處正是師尊閉關之所，而師尊並未出關！”
沒出關？
那他打什麼鐵啊！
盧劍星沖鐵塔般的身影說道“師尊，鋒少俠來了！”
鐵塔般的身影停下手中鐵鎚，頭也未回的點頭答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盧劍星離開后，鋒銳摸了摸後腦勺，不知該不該上前。
雖然他鋒少俠不懼火焰，但着實也不想靠近熔爐遭受炙烤。
火工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仍是頭也不回的說道“這地焰之火應該難不住你小子，還不過來！”
鋒銳只得邁開腳步。
地焰之火？
什麼鬼東西！
不過他鋒少俠可是連天火之源也能經受住的天命應劫之人，熔爐中的烈焰雖然有些烤人，但也僅僅是有些烤人罷了！
呃，熔爐前的火工似乎有些奇怪，臉上似乎多了些困惑、煩躁、擔憂和無奈，以往的大馬猴精可不會這樣，雖然木訥，但眼眸中滿是自信、穩重的精光。
難道是閉關遇到了瓶頸？
不待鋒銳開口，火工卻先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火工喃喃問道“小子，天下蒼生和至親之人該如何選擇？”
這個問題很有難度！
鋒銳卻是毫不猶豫的答道“當然選至親之人！呃，小子如此選擇是不是叫前輩失望。。。”
火工搖了搖頭，不知其意是失望了，還是沒有失望。
鋒銳撇了撇嘴。
大馬猴精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在考驗自己？
火工接着問道“為何選至親之人？如果那樣會將天下蒼生至於危險境地呢？”
他鋒少俠哪裏知道為什麼！
鋒銳搔了搔小腦瓜答道“小子我只是一個小伙夫，真不是啥拯救天下的大俠，也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只想和親人快快樂樂過完這一生。呃，如果硬要說個為什麼，一個人如果連至親之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去保護天下蒼生，還會去保護天下蒼生嗎！那些歷史上所謂的大義滅親，他們真只是大公無私？狗屁，他們才更是自私呢，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譽利益，連至親之人都能親手殺了！嘿嘿嘿，說道這裏，火工前輩您不知，前幾日小子剛經歷過這事，民間該流傳出首輔徐階大義滅親，殺了自己三孫子的故事吧。那徐階如是硬保他三孫子，小子或許還能看得起他，誰想他直接把他三孫子的腦袋送到了皇帝老兒面前。大義滅親？哼，他那麼做還不是為了他自己的首輔之位，為了他徐家長存。。。”
嘀嘀咕咕說了一長串話，火工聽罷目光一凝，點頭說道“對！如是連至親之人都能放棄，又何談守護天下蒼生！大義滅親？哈哈哈，雖然你小子說的有些偏激，卻也不無道理！”
見火工高興了，鋒銳搓着小手也很是開心。
火工長舒一口氣，其眼前的熔爐烈焰被一口氣吹動，立時躥起三丈多高。
鋒銳這才好奇的問道“火工前輩，你這是武功遇到瓶頸啦？不過您這武功瓶頸和天下蒼生、至親之人有什麼關係啊？”
火工眼神中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和睿智，看着鋒銳說道“算是，也算不是！不過心中有結，於武學之事定然事倍功半，你小子就是心中結節甚多，心思不純，如此內力修為雖是足夠，卻仍摸不到化神顯像的門檻！”
心中結節甚多，心思不純？
好吧，秘密多的人能沒有心思嗎！
何況他鋒少俠的秘密真大的能撐破天，如果單純的像個二傻子，怕是早被人抽筋扒皮啦！
火工目光如炬，像是看出鋒銳心中所想，沒有再多說什麼，轉移話題道“聽劍星說，你此來是想重鑄斷劍？倒也是時候！”
火工探手從熾烈熔爐中取出一塊五彩鐵胚接著說道“此物乃我鑄劍山莊傳承至寶百鍊精粹，據說出自漢末時期一無名鐵匠，那無名鐵匠雖只是市井中人，但其無需什麼五山之鐵精又或六合之金晶，甚至就像打造菜刀斧頭一樣，隨隨便便的在短時間內鑄成神兵。你小子該是於茶樓聽過三英戰呂布吧，劉關張三人手中的雌雄雙股劍、青龍偃月刀和丈八蛇矛正是出自無名鐵匠之手，無名鐵匠集畢生之力留下了這塊百鍊精粹，任何兵甲只需溶入一些，皆可使其發生質變，一躍成為真正的神兵利器！”
鋒銳咋舌道“真有那麼神奇嗎？”
呃，如果真那麼神奇，為何百年間並未聽說鑄劍山莊鍛出諸般絕世神兵。
火工撇了眼鋒銳，說道“你小子不信卻也不奇怪，這百鍊精粹未顯玄妙時漆黑一塊，不懼任何火焰，難銷難鍛，百年間我鑄劍山莊歷代師祖也只琢磨出兩塊指甲蓋大小，用其鍛造了兩柄神兵，一柄正是當年獻給大明皇帝的明天子劍，而另一柄。。。”
火工如滾雷般的聲音漸漸弱不可聞。
鋒銳好奇問道“另一柄是什麼啊？”
火工嘆息一聲才答道“另一柄是師尊鑄下的邪劍！”
火工沒有繼續說下去，又轉移話題說道“還是說說你小子吧，雖然對手不俗，對手所持之劍也非是凡兵，但具封乃劍星磨礪十載所鑄，算不上絕世神兵卻也差不遠，而湛盧、真剛二劍則當之無愧的諸侯之劍！諸侯之劍以知勇為鋒，以清廉為鍔，以賢良為脊，以忠聖為鐔，以豪傑為夾，如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四封之內，無不賓服而聽從君命者矣。雖你之對手所持也非凡兵，但終是你小子未能承神兵之勇、廉、賢、忠、傑，所以才會叫它們輕易碎裂！”
鋒銳嘀咕道“諸侯之劍？小子就是一個小伙夫，難道為了用他們，還要去做諸。。。哎呦！”
火工一根指頭敲下，真如鐵鎚一般，鋒銳很懷疑自己的小腦瓜又被開了瓢！
火工訓斥道“你小子說傻也不傻，可有時總是裝傻，而裝傻多了可就真傻了！人人精鍊，人人皆是劍！有人握天下，是為天子之劍，有人服萬民，是為諸侯之劍，更多之人還是見血肉，是為庶人之劍。你小子雖有玄妙，可如今還是一柄庶人之劍，又如何於天子之劍上的仙人之劍宇文宏圖相鬥呢！皇帝並非天子劍，乞丐也定非庶人之劍，像八殘神丐，以老乞自居，但其早將自己鍛煉成一柄護天下的天子之劍！”
鋒銳如置身熔爐，火工的話則如一道道鐵鎚，不停鍛打錘鍊着鋒銳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