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境
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裏,有一台黑色的鋼琴被擺在正中央,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端坐在鋼琴前,他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來回的遊走,彈奏着傷感的旋律。
徐微揚站在門后的角落裏,靜靜地凝視着他陶醉的神情。他清澈的雙眸里掠過一絲憂傷,隨後他跟着音樂的節奏淺淺地唱:
時間塵封了我的記憶
雨水洗滌了我的心靈
強顏歡笑也隱藏不了
淚流的痕迹
你的笑容在我腦海里
早已淡去
還剩下你告別的背影
揮之不去
我對自己說忘記吧
可手裏卻拿着你寫的日記
原來我還是很留戀
淚水模糊的字跡
過去已成碎片
那是心痛的聲音
一覺醒來
記憶飄散……
一曲完畢,徐微揚早已淚流滿面,他緩緩地抬起頭望向她,他吃驚的眼神里還噙着淚水。就在那一瞬間,徐微揚的心弦被他的眼神撥動了,不停地“怦怦”奏響。
“你叫什麼名字?”他先開口問她,聲音很溫柔。
她呆若木雞地看着他,原來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的心頓時如針扎般疼痛,她輕聲地說:“我是徐微揚,你不記得我了嗎?”
他皺着眉頭說:“你叫什麼?你能說大聲點嗎?我沒有聽清楚。”
徐微揚扯開嗓門使勁地喊,一字一頓。
“我——叫——徐——微——揚。”
睡夢中的叫喊聲徹底地把她自己驚醒了,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才知道剛才的一切又只是一場夢而矣。
她用手觸摸眼角將欲流淌下來的淚滴,心裏還泛着痛。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到夏澤,也害怕再次遇見夏澤時會出現夢中那般情景。
他對於她來說,只是遙不可及的夢,這個夢只能藏在心底,沒有太多的奢望。
“微揚!出來吃早餐啦!”房門外是她的舅媽——吳倩在敲門叫她,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我馬上出來。”徐微揚回過神來應了一聲。
徐微揚整理完床鋪從房間走出來時,正好碰見她的表妹古詩詩從洗手間出來。古詩詩穿着粉紅色的睡裙,腳穿着涼拖鞋發出“啪啦、啪啦”的響聲,她的手不停地揉着蓬鬆的頭髮。
古詩詩見到徐微揚迎面走來,狠狠地朝徐微揚翻了一個白眼。
“走開點!別擋我的道。”古詩詩推開徐微揚蠻橫地說。
徐微揚對古詩詩毫無防備,她打了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她面無表情地望了一眼古詩詩得意的笑臉,就繞過古詩詩往洗手間走去。
古詩詩最討厭別人和她爭東西,自從徐微揚住在她家后,她的爸媽對徐微揚百般疼愛,古詩詩看在眼裏就不爽快,所以她要把她的不滿發泄在徐微揚身上。
其實徐微揚從小生活富裕,是在她的爸媽呵護和關愛下長大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幸福的公主,但是當她的爸媽離婚的那天,她才明白幸福不是永恆的,幸福只是短暫絢爛的煙花。
她永遠難忘17歲的暑假,也就是她高三畢業那年,她的爸爸徐松拉着她的舞蹈老師秦顏離開了她熱愛的家,她倔強地忍着眼淚對她的爸爸說:“我恨你!”
她的媽媽卻是出奇的冷靜,沒有歇斯底里的咒罵,沒有痛哭流涕,沒有冷嘲熱諷,而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個陌生的過客離開一樣。
徐微揚上大學后,她的媽媽把她安排在舅舅家吃住,主要是因為離她所讀的大學比較近,目的是為了讓她安心念書。她媽媽利用離婚後分得的財產,一部分留給徐微揚當學費,用另一部分的錢開了一家餃子餐館。
“媽,你真偏心!叫她起床就輕言細語的,叫我起床就如咆哮的母老虎。”
古詩詩跑到廚房在吳倩的耳邊埋怨道。
“這能怪我嗎?我輕聲叫你起床的時候,你卻聽不到。我只好咆哮一下了,證明給你看我不是病貓。”
吳倩語氣詼諧的說著,左手端着一盤蒸餃,右手握着幾雙筷子往餐桌方向走。古詩詩緊跟着吳倩身後,嘴裏不斷地數落着徐微揚,恰好徐微揚從洗手間出來聽到了,而吳倩一直維護着徐微揚。
“微揚!過來吃吧!”
吳倩站在餐桌旁笑道。
徐微揚點頭走了過去,還沒等她坐下來,古詩詩立馬衝到桌前不顧形象拚命地搶吃餃子。
“你就吃饅頭和油條吧!”
古詩詩嘴裏塞滿了餃子含糊地說。她知道徐微揚最喜歡吃餃子,她就是想瞧一下徐微揚失落的樣子。
“一個人吃這麼多,小心把你的胃撐破,讓微揚也嘗一點。”
吳倩打了一下古詩詩搶食的手。
“只怪您做的餃子太好吃了,就算胃撐破了我也樂意。”
古詩詩嚼着餃子擠出一絲笑。
“詩詩喜歡吃就讓她吃吧!我吃這個。”
徐微揚拿着一個饅頭咬了起來。
“還是微揚懂事,舅媽就喜歡你這樣乖巧伶俐的孩子,要是詩詩有你的一半懂事就好了。”
吳倩坐在古詩詩的旁邊喝着粥,眼帶着笑意瞅着對面的徐微揚。
“我怎麼沒她好?你說清楚,到底哪個是你親生的?”
古詩詩一聽到她媽媽樂呵呵地稱讚徐微揚,她就火冒三丈,並且還拿她和徐微揚作比較,她更是忍無可忍。她憤怒地將手中的筷子砸向桌面,沖吳倩大聲地責問。
古詩詩的怒喝就如火山突然爆發,使吳倩和徐微揚嚇了一大跳。此時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使人窒息。
徐微揚面對此景,她感到深深地愧疚,好像她就是罪惡的源頭,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保持緘默,埋頭細細地嚼着饅頭。
“詩詩!不要無理取鬧了,隨便說一下你,瞧你就發火了。”
吳倩的語氣依然溫和,她不想順火勢開戰,她知道一旦開戰就要等好幾個月才能恢復天下太平。
“舅媽!今天我想回我媽那兒看看。”
徐微揚小心翼翼地說道。她覺得這時候說回家不太合時宜,不免有些尷尬。
“快去啊!最好再也不要來這裏了。”
古詩詩搶先表態,怒視着徐微揚冷冷地說道,她巴不得徐微揚早點滾開她的家。
“詩詩!你太過分了!微揚是你的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對她呢?”
吳倩氣憤地將手中的碗重重地與桌面相碰,發出“砰”的一聲響。
“她又不是我親姐!”
古詩詩一臉不屑地說。
徐微揚聽到古詩詩這句話,食不甘味,索性把吃了一半的饅頭放回自己的碗裏。
“舅媽!我吃飽了,我去收拾一套換洗的衣服。”
徐微揚說完起身準備回房。
吳倩上前拉住她,關心地問:“這饅頭都沒吃完怎麼就飽了呢?是不是我們讓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才想回去?”
“不是!我是因為好久沒見到我媽,我想利用這個周末去看望她一下。”
徐微揚急切地辯解。
“我看你是想回去打算告我的狀吧!你告吧!反正我無所謂。”
古詩詩在一旁嘲諷。
吳倩轉頭瞪着眼對古詩詩說:“閉上你的臭嘴!”
古詩詩倔着嘴,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古詩詩也應該去看望一下姑媽。”吳倩扭頭對徐微揚提議。
“我才不去呢!人多複雜。”古詩詩的臉上仍然是不屑一顧的表情,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間。
“你這丫頭,怎麼不識趣……”
吳倩正要訓斥古詩詩無禮的態度,卻被徐微揚打斷。
“舅媽,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在家陪詩詩吧!”
徐微揚的嘴角浮現一抹微笑。
“那你代我向你媽媽問好,在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那裏給我打電話。”吳倩開始嘮叨起來。
徐微揚點頭答應,然後走進房間開始整理行李。
吳倩則一邊收拾碗筷,嘴裏一邊念叨:“我真把你當親生的一樣,別忘了這裏也是你的家。”
徐微揚挎着黑色的包包踏出房門時,她聽到吳倩的那番話后,就感覺到一股暖流在她的心底流淌。
她走到吳倩的身邊,展開雙臂環抱着吳倩的腰,柔聲說:“舅媽!您對我真的是太好了,我該怎麼報答您呢?”
吳倩被徐微揚突然的舉動怔住了,她停下忙碌的雙手,不知如何安放。
“傻孩子,這說的什麼話咧?舅媽也是你半個媽啊!我當然要對你好啊!”
吳倩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徐微揚的肩膀說道。
“我明天會早點回來的。”徐微揚鬆開雙臂,正要離開,吳倩叫住了她。
“等等!這是給你的。”吳倩從褲兜里的掏出500元錢塞到徐微揚手裏。
“我不缺錢花,您還是給詩詩吧!”徐微揚把500元錢遞向吳倩。
“你這孩子,我給你花的就是你的,平常你舅舅在家給詩詩的零花錢比這多,這是我的心意。”吳倩接過錢又硬塞在徐微揚的挎包里。
“您越對我好,我越覺得不自在。”徐微揚無奈的嘆氣說道。
她把剛塞進包里的錢找了出來,原本想丟下錢逃跑算了,古詩詩卻突然從房間躥了出來,霎時一道靈光在她的腦子裏一閃。
“還在這幹嘛呢?說要走,怎麼都過半天了還不見你走啊?”古詩詩是來下逐客令的,她拉長腔調陰陽怪氣的說。
“詩詩!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我希望我們能友好相處。”
徐微揚把500元錢塞到古詩詩手裏后,留下一段話就逃之夭夭了。
“微揚!微揚!你這個孩子……”吳倩瞧見古詩詩手裏的紅色票子,對着徐微揚的身影大喊。
古詩詩目瞪口呆地盯着手中的500元錢,她猜不透徐微揚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你別以為用500塊錢就可以收買我,我才不稀罕咧!你簡直是侮辱我的人格。”古詩詩提高嗓音沖門外吼道,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
“別喊了!她已經走遠了,我沒想到你的人格還挺高尚的哦!這錢就還給我吧!這是我的。”吳倩嘻笑道,然後從古詩詩手裏把錢奪了過來。
“這是演的哪齣戲啊?”古詩詩就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一臉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