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着
死，是每個人的結局。
而活着，才是高遠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
高遠仔仔細細地用王老麻子身上的衣服包好了王老麻子的頭顱，又檢查了一遍，確定不會掉出來，然後將它系在了自己的后腰上，高遠說過，要帶王老麻子的狗頭去祭奠死去的親人！
“我不能死，我得活下去！我還要把王老麻子的狗頭帶回去，我還得拜道長為師！”高遠撥開射來的箭矢，一邊往外衝著，一邊給自己加油打氣。此時莊子裏的人也已經亂成一團，誰也顧不上誰，都鼓着勁地往外沖。
“放箭！”高遠隨着慌亂的人群來到莊子的正門口，堵在門口的弓衛突然放箭，最前面的人群突然如割韭菜一般成片倒下，運氣好的當場身亡，運氣差的捂着傷處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慌亂的人群更加惶恐了，哭喊聲、叫罵聲、求饒聲夾雜着哀嚎聲不絕於耳。高遠躲過了兩輪箭矢，趕緊往莊子裏後撤，可是莊子裏現在是一片火海，不時還有倒塌的牆壁和墜落的房梁，顯然也不是個好去處。
隨着火勢蔓延，“嘩啦”一聲，旁邊被大火燒透的那座房子，牆壁頓時坍塌，青磚綠瓦散了一地，來不及逃開的幾個人被活活砸死在牆下。莊子裏的人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從大門拚命往外沖，要麼翻牆往外跑。往大門沖看來是九死一生了，所以有人開始翻牆，可是剛翻上牆頭，就被一支箭矢精準的射了下來，頓時殞命。
這是要趕盡殺絕！
“這可怎麼辦？”高遠也是一籌莫展，想着一會若是再沒有好辦法，乾脆就硬衝出去，總比在莊子裏被火燒死的好！
“駕！”
“駕！”
“殺！”
莊子外面突然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還有幾聲中氣十足的沙啞的喊殺聲。一聽就是楊烽那糙漢子的破鑼嗓子，此時在高遠聽來，不亞於是天籟之音！與此同時，射向莊子裏的箭矢也停止了。終於，有救了！
“有什麼工具拿什麼工具，實在沒有的就拿磚頭！他們不讓我們活，我們也和他們拼了！”高遠混在人群中，高聲大喊。
莊子裏本來人就多，也沒有誰能認全所有的人，更何況是在這時候。此時高遠振臂一呼，大家一聽，有道理呀！於是心一橫，拼了！
“和他們拼了！”開始有人響應了。
“殺出去！”
“殺！”
這山西地界，緊鄰草原，也算得上是呼倫人的腹地，在這裏的呼倫人，無論是官還是兵，都是家底殷實的富貴人家，極少上戰場，更何況緊急調來的還都是附近的騎兵弓衛，近戰能力也不是太強，很快就在內外兩股力量的夾擊下變得混亂起來。
高遠瞅准機會，將一個落單的弓衛一刀砍落於馬下，然後輕輕一躍，飛身上馬，很快就和楊烽他們匯作一處。
“哈哈哈，遠子，可真有你的！殺個人搞出這麼大動靜！”楊烽朝着高遠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誇他還是損他。
“嘿！你當年報仇，偷偷潛入人家府邸，砍死人家就跑，回來還吹噓了半年；你看看人家高遠，殺人放火，滅人滿門，這要是呼倫弓衛不來，搞不好他都殺進這大乾王朝的都城了！”另一個漢子也揶揄着高遠。
高遠算是聽明白了，倆人這是損他呢！但是這事確實幹的不漂亮，高遠也只能縮了縮脖子，沒法反駁。
“高遠，那孩子瞅你呢！”楊烽突然指着從莊子裏衝出來的另一群人，對高遠說道。
高遠順着楊烽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正是先前王老麻子屋子裏的婦人抱着的那個孩子，此時正惡狠狠地看着自己，那雙仇恨的眼睛，像極了之前的自己。
高遠的心撲騰一下，他太明白這個眼神的意義了——殺父之仇，不死不休！
“呼倫人過來了，我們得趕緊走，這種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成不了什麼氣候的。”眼看呼倫的弓衛穩住了陣腳，楊烽知道，再不走救來不及了。
“嗯，不管他，咱們走！”高遠知道，此時並不是斬草除根的好機會，而且，自己也未必真就能下得去手，那只是個孩子啊。
“差不多了，別戀戰，殺出去！”楊烽看了看周圍的情況，估摸着是該撤退了，於是打了一個唿哨，招呼大家扯呼。
一行十幾人，聽到唿哨聲，立刻掉轉馬頭飛快撤離，等呼倫士兵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只能看見東方微微發紅的天空上漫天而起的灰塵。
“楊大哥，各位大哥們，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今天我就交代了。對了，你們趕來的怎麼這麼及時呀？”高遠心裏很趕緊，卻也很疑惑，楊烽他們來救自己，肯定不是巧合，但他們是能掐會算嗎？怎麼知道的如此清楚？
“嘿，那天我們出去，剛出山谷，道長就讓我留下暗中護着你，看來還是他老人家算得准，知道你准得捅個大漏子！直到後來你出谷，我就也跟着出來了。一直跟到你放了那個家丁，我就知道壞了，趕緊出來聯絡在這附近得弟兄，好歹湊了十幾個人！這要是再晚三兩天，我還真一個人也湊不出來！你小子也是有福氣！哈哈哈！”楊烽笑着和高遠說出了實情。
“高遠，你當時怎麼想的？咋放了那個家丁？”
“那些呼倫人也真狠，是一個活口也沒打算留下呀。”
“那麼大的莊子，就這麼一把火燒了，他們可真捨得，這要是給我該有多好啊……”
眾人一邊走，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高遠心裏也暖烘烘的，認識這麼一幫人，可真好呀！
“楊大哥，道長他們去哪裏了？我們現在就是要去跟他們匯合嗎？”殺了王老麻子，按照約定，自己能成為神仙一樣得道長得徒弟了，還能學那麼厲害的弓術，高遠早就迫不及待了。
“出了一些問題，道長他們去了山東，一時半會兒咱們也趕不過去，咱們得先過了靈川，去幫一下那裏的起義軍。然後等道長他們的指令。”楊烽也明白高遠在期盼什麼，“既然道長答應收你為徒了，你也莫要急於這一時，好事多磨嘛！”
“嗯！”高遠點了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行人向東疾馳，迎着初升的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