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仙
高遠將心裏的怒火全部寄托在了手中的刀上，沖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士兵，然後跳起來，一刀砍下去……十一二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力氣？但是，此時滿心怒火的高遠就像一頭恐怖的怪獸，一刀就砍歪了那個士兵的脖子，這士兵臨死前用盡最後的力氣轉過頭來，眼神里透着驚恐和不可思議，那個眼神，讓高遠做了大半個月的噩夢。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高遠看着倒下的士兵，看着自己手裏還在滴血的長刀，頓時渾身顫抖，嗓子裏就像突然沒有了任何水分，說著說著的話，突然就變成了“呃呃”聲，就像是着了急的啞巴一樣。
“好樣的，小娃子！”很遠處，一個青衣老道人，點着頭誇獎了一句。人還在很遠處，聲音卻似近在跟前。
高遠這才回過神來，轉着頭張望了下四周，這裏宛如修羅地獄，高遠看到了躺在地上瞪着圓圓大眼看着獨輪車方向死不瞑目的父親，看到了死也要擋住獨輪車的母親和爺爺，那股從腳到頭的力量又沖紅了他的眼睛，他那握着戰刀的手再度抬起，朝着另一個士兵沖了過去。已經回過神來的士兵再也不可能被一個孩子偷襲成功，所以，高遠此時捂着肚子蜷縮在地上，感覺自己腸子都好像斷了，其中一個士兵趁機來到高遠身後，對着他舉起了長刀......
高遠此時卻沒有在意自己身後的士兵，因為他又看到了那個老道士，那個剛才還在遠處的老道士！
那個老道士盤着髮髻，劍眉鷹目，挺拔的鼻樑下面長長的鬍子格外引人注目。只見他左手握着一張弓，右手拉着弓弦，後背的箭囊里插滿了箭矢。
“那右胳膊肘部舉得高高的，可真好看！”高遠心裏想着。
“嗖！”那一箭，高遠看得清清楚楚，那張弓突然回彈，那支箭離開了弓弦，那箭頭一往無前，彷彿破開了時空，那箭身扭扭曲曲，彷彿神龍現世......從高遠頭頂掠過，一股氣流帶亂了他的頭髮......高遠後仰回望，看見那支箭直插生后士兵的眉心，沒羽而入......高遠直愣愣地看着那個老道士，看着他一箭接一箭地射向那些士兵，而那些士兵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開這奪命的一箭！
高遠此時心想：這，就是神仙吧......
“噠噠噠噠”凌亂的馬蹄聲，那老道士身後又出現了七八個騎馬的灰衣漢子。
“孩子，沒事了，看着就好。”老道士看着高遠，安慰道。
高遠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些青衣漢子追殺着最後那幾個士兵，每倒下一個士兵，高遠心裏就痛快一分。
突然，“嗖”的一聲，帶頭的那個士兵舉着手弩朝天空發射了一枚響箭。
“他放了信號！殺光這些孫子兵，奪了馬，趕緊撤！”漢子們招呼着，殺戮着......
“這小子怎麼辦？”一個黝黑黝黑的漢子，身上帶着血，砍完最後一個士兵后騎着馬回來，指着高遠問道。
“你腦子裏是不是養着魚？肯定是留在這裏呀！”另一個瘦小的漢子陰陽怪氣地回道。
“你心可真狠吶！留在這裏豈不是讓他白白送死？”黝黑黝黑的漢子瞪着他。
“知道留在這就是個死，你特么還問怎麼辦？要不你留下？”瘦小的漢子怒氣沖沖地懟着。
“孩子，你拿着刀殺那個士兵的時候什麼感覺？”其他的人一邊打掃戰場，一邊問高遠。
“我，我就是想給家人報仇......我爺爺、我爹、我娘......哇......”高遠瞬間臉色慘白，大哭了起來。哭着哭着，想起了被他殺死的那個士兵的眼神，然後不哭了，去撿了把長刀，尋了個刀鞘，學着那些漢子們用布包起來，背在了後背上，然後踉踉蹌蹌地走到長鬍子老道士跟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來，不住地磕着頭，哭着說：“求道長為我家人報仇！”
臉色帶着淚，額頭帶着血，心裏帶着恨……
青松道長蹲下來，抓住高遠的肩膀，不讓他再繼續磕頭，然後問他：“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家裏可還有什麼人？”
高遠抬頭看了看道長，回答道：“我叫高遠，小名福運，快十二了，家裏只有我一個人了......”高遠把家裏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報仇？你認為怎麼就報仇了？”青松道長又問高遠。
“殺了王老麻子全家！”高遠恨恨地說道。
“殺了王老麻子全家，你覺得就報仇了？呼倫人還會扶植起另一個王老麻子，還會繼續欺負咱們漢人百姓，你將來結婚生子，還會繼續被他們欺壓，你覺得這算是真的報仇了嗎？”青松這一問，高遠真的沒想過。
“這......”高遠說不出來了。
“罷了，你還小，和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我是不會幫你報仇的，你自己的仇，只能你自己去報！”老道士捋了捋鬍子，然後看着高遠。
“求道長收我為徒，教我功夫！”高遠跪在地上，抬着頭，滿臉希冀。
“你這娃子，眼光倒是毒，一眼就看出來誰最厲害了！”黝黑的漢子笑着說道。
“也罷！你我也算是有緣，我可以教你一些粗淺的功夫，對付一般士兵足夠了，但是我不能收你為徒，你可願意學？”老道士看着高遠，緩緩說道。
高遠心裏也知道，像他這種農家小子，一輩子也難有機會學功夫，此時有這個機會，哪能放棄？於是趕緊磕頭，說道：“我願意！道長願意教我功夫，不管您認不認我，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師父！”
老道士聽了不由得微微點頭，於是說道：“這樣吧，我們還有些事，大約要在這附近停留三四個月，趁着這幾個月，我教你一些粗淺的功夫，在我們離開之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你帶回了王老麻子的頭顱，我就收你為徒，你看如何？”
“是！”高遠趕忙答應，心想，只要道長肯教我功夫，我一定努力學，一定親手砍下王老麻子那老狗的狗頭！
“走吧！王超，你們帶上高遠家人的屍體，咱們先撤，找個地方歇腳再說。”老道士吩咐着那個瘦小的漢子。
“好來！”叫王超的那個漢子也不含糊，很快就安排妥當。
“高遠你會騎馬嗎？”那個黝黑的漢子問道。
“楊烽，我問你，你還種地的時候，可會騎馬？”王超一臉鄙視看着這個黝黑的漢子。
“嘿嘿，不會騎不丟人，來，我帶着你，將來有機會我再教你！”叫楊烽的這個黑漢子也覺得這話問得不好，趕緊打哈哈，並主動要求帶着高遠。
“這些人可真好！”高遠想着，不由得覺得心裏熱乎乎。
“謝謝大哥！”
“嘿，謝什麼，讓你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駕！”楊烽笑了笑，一聲呼喝，騎着馬帶着高遠，跟着其他人向東南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