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巧遇
丁復一聽,不由得怒氣頓現,當年自己遭到有心人設計,以至於走火入魔到處傷人,被鎮壓到“巨魔塔”后,便與“歸魂宗”斷了來往,現在鬼車派一個平庸之輩就想殺了自己,究竟是何意。
燕秀行臉色更是青氣一閃,又帶些愁容,燕赤國現在雖河清海晏,時和歲豐,但自狐妖作祟后,百姓不安,朝中勢力異動,父皇更是突然害上了病,龍體違和,自己和丁復才冒險出宮,尋找狐妖的線索。
未曾想,狐妖涉及的勢力比自己想的竟恐怖如此多。
“你可知鬼車與我是什麼關係嗎?”丁復垂眼冷笑問。
“不知。”順風雙眼已是空寡,想是明白了眼前這些人的武功高強,憑自己,根本近不了身。
他忽然是想到了什麼,驀然間抓起一截短槍,蹬步向前,倏地轉向燕秀行,猛力一擊。
只聽見“砰”的一聲,丁復右掌拍去,速度如閃電般快,寒氣逼人,竟活生生地擊碎了順風的五臟六腑,後者只覺得肌膚如被刀割般痛苦不堪,很快,順風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張三甚至沒有看清楚丁復的一招一式,心裏不得不稱奇,感慨自己竟然親眼見到了“斷魄手”丁復的威力。
“這下可有麻煩了。”燕秀行的聲音似水澗青石般清冷。
李真急忙護住了張三,謹慎地觀察着洞內的屍體。
張三忽然聽到“咯吱咯吱”的脆聲幽幽飄來,尋聲看去,不由得大驚失色,身體止不住地顫慄,赫然看見幾具屍體立了起來,眼眶深邃似無底洞,這些屍體們突然身形飄動,圍着李真等人轉悠。
屍體們臉色不是一般的慘敗,目無瞳子,就這樣悚然挺立着,當看到蛇蔓時,張三感到一陣怖懼,因為這是一具無頭屍......
但見順風肌膚上滿是血痕,面目可憎,喉嚨里發出嗚嗚聲,露出獠牙向丁復撲來,丁復只是閃躲,深知自己不能碰到死屍的屍體,足步猛點,向後退去。
燕秀行見形勢危急,一招“絕手鏢”,鏢外淬毒,向順風的肺俞穴甩去。
順風此時完全是一副不受控制的傀儡,被鏢射中后,身上竟有黑煙冒出,燕秀行很快聞到了一股燒焦味,心下正疑惑,只見丁復臉色倏地一變,全身上下無不透出一股寒意,怛然失色道:“公主快屏息!”
燕秀行雖然自幼習武,內力渾厚,但久住宮裏,涉世不深,哪裏會見過如此恐怖的邪術。
說時遲,那時快,李真迅速伸出右手食指點住了自己和張三的中庭穴,但張三早已吸入少許的燒焦味,很快便覺得全身微麻,麻中帶酸,酸裏帶痛,身體不受支撐,很快倒下了。
同一剎那,燕秀行也倒下了,不過她看上去更為糟糕,面色發青,脖頸處多了幾道黑痕。
望見燕秀行的容顏,雖是憔悴,但也絕美,李真的心裏彷彿被她的傷勢牽扯了一般,竟砰砰直跳。
忽然間,紫光一閃,李真聽到“轟”的一聲,發現原來是丁復憑內力,發出了懸空一掌,竟將順風擊成了碎塊。
不愧是“斷魄手”,李真心裏感慨道,一出手便是如此之狠。
可惜,順風使得是“血肉傀儡術”,以生命為代價與其他傀儡共存亡,只有這些傀儡同時被消滅,才能做到真正的死亡。
而且,這些傀儡身上的燒焦氣都淬了毒,丁復的手不能與之接觸。
李真一邊思索着法子,一邊用刀抵擋無頭的蛇蔓和其他傀儡,一邊還要保護好燕秀行和張三。
丁復亦是如此,此刻他有些焦頭爛額,自己闖蕩江湖幾十載,未曾想到有一天會被邪術困住,對面這個傀儡怎麼打也打不死。
但同時又有些興奮,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敵手了。
暮然間,傀儡趙長青雙手成爪,向李真的臉上抓去,速度奇快。李真前腳剛揮刀震倒了無頭的蛇蔓,眼見來不及躲閃,只得使出內力,“彎月”一發,“砰”的一聲,打在了趙長青的頭骨上,頓時崩裂,緊接着便是幾支小飛鏢刺中趙長青的手骨上,只聽得“崩崩”聲,骨頭折斷碎裂,趙長青陷入獃滯狀態,不做動彈。
丁復見此,忽靈機一動,伸手一指,運氣而聚,“彎月”居然刀形搖晃,只一瞬間功夫,飛到了丁復手上。
李真還沒有歇會,心裏正感慨丁復內力精妙時,傀儡趙山虎不知何時撲了過來,他體型碩大,自己不好正面攻擊,只得橫身一閃,避開了他的爪子,緊接着蹬步一躍,朝着趙山虎的中庭處拋出了飛鏢。
“好身法!”丁復笑道。
“丁大人拿走我的‘彎月’,這是為何?”
李真身法果疾,出手迅猛,讓丁復心裏大為讚歎,見他如此問,一聲獰笑,道:“聽名字是把好刀,先借我一用。”
說完,竟不顧敵人的威脅,而是盤膝而坐,似在運轉自己體內的功力。
李真見其雙手紅雲密佈,心下大駭,心中暗驚,想必這是在修鍊“血凝焱”了,傀儡雖是不生不死之身,但畢竟脆弱且極怕火,遇火則焚,但他仍然不解,為何要拿去“彎月”。
不過眼下形勢危殆,容不得自己細想,李真摸了摸腰身,額頭上不由得冒出幾滴冷汗,飛鏢所剩無幾。
可眼下,幾具傀儡紛紛“復活”,它們全身上下都攜有劇毒,自己無法近身,一直掛在李真嘴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僵硬,李真瞥了一眼燕秀行,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眸子裏突然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殺氣。
他右掌一挫,將內力貫到掌骨上,氣流之聲頓起,接着五指張開,說時遲,那時快,便向其中的趙長青擊去,一股巧勁,竟讓他運掌如刀,威力鋒芒,趙長青身形遲緩,被突如其來的氣流打得連退後步,“騞砉”一聲,趙長青的左臂竟連根粉碎,之後倒地不起。
果然有效,李真堪堪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見丁復僅用內力便將“彎月”吸過來時,便在想自己能不能也使出內力推開這幫傀儡,還好成功了,不然自己一世英名,竟死於“傀儡術”上。
丁復對李真揮掌的勁悍之力感到驚詫萬分,見雙手暴紅,隱隱約約浮現出“狐妖圖騰”,於是趕緊站起,眼色突然森然,朝李真斬釘截鐵道:“你帶着他們快離開這裏。”
說完,突然反手握刀,朝自己的手臂處割了三下,鮮血頓時飛濺直流。
此時李真正舉步逼近無頭蛇蔓,左手剛遞出一掌,將其擊倒,見丁復如此語氣,便明白對方要出絕招了,於是背起張三,抱着燕秀行,如超塵逐電般很快便沒有了影兒。
李真臨跑前,忽道:“保護好我的‘彎月’!”
丁複目光如鉤,左手持刀,身形巍然而立,刀上流淌着自手臂湍下來的血,匯聚在細紋上,竟洋溢着刀的殺氣,他如掣電一般掠至順風面前,驀地舞着“彎月”直刺向對方的中庭處。
刀未刺入,自刀身上忽然冒出一股深紅火焰,帶着極大的血腥味,傀儡極害怕這高溫,忙向後退,不一會兒,幾具傀儡被逼至角落,丁復此刻目光如炬,將刀一揮,足步輕點,即刻乘勝追擊,刀光上的火焰隨着他的動作爆燃,竟響起了“嘶嘶”尖嘯之聲。
傀儡門不敢動彈,丁復身形一晃,來到他們前面,橫過“彎月”,一刀揮出,登時噴出熊熊烈火,灑在了傀儡門身上,一陣痛苦的“嗚嗚”聲傳來,丁復再次揮刀,將欲逃出來的傀儡接連斬成三段。
不夠,還是不夠。
丁復的眼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彎月”斜豎,刷刷刷連展數十刀,聚成旋風,刀尖處聚成一道焰光,砰的一聲響,只見傀儡門血肉橫飛,丁復躲閃不及,沾上了幾處毒物,身體發軟,霎時間,衣襟透出一片鮮紅,見傀儡被盡數消滅,發動全身內力,退至洞口,雙目緊閉,臉色發青,便癱坐在地上,再無意識。
日正。
烈日映得江水呈現一片紅色,大江東去,漂泊着幾艘木船,李真等人正坐在其中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里。
“天地一大窟,陽炭烹六月。”丁復此時雖虛弱無比,但還是強撐着身體吟出了這句詩。
李真臉上憂心忡忡,自己將燕秀行和張三抱至馬上后,再回來卻發現洞內已升起漫天大火,如若晚來一步,丁復就要被燒死了,眼下他體內又是內力大損,又是中了屍毒,定是虛虧,燕姑娘和張三也不見醒來,眼下麻煩頗多。
“萬物此陶鎔,人何怨炎熱。”
答話的是船夫,老人蓄着一撮八字鬍,臉十分瘦削且黝黑,可是卻長着一頭凌亂的白頭髮,像是這輩子從未打理過頭髮一樣,說完此話,只見他將手中的桿一撐,李真驚詫地發現,船擺動的速度竟比原先快了許多。
丁復的臉上毫無表情,但稍有一絲愧色,自己未能護公主無恙,罪該萬死,此刻他顧不得老人的嘲諷,用力翻身坐起,垂首道:“想必老翁定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衣聖手’——華滿江!”
江湖上赫赫有名?
自己咋不知道......
船夫忽然回了頭,李真這才驚覺對方竟然少了一隻眼睛,剛剛肯定是走的急,沒有細看他的面貌。
“老拙確實是姓華名滿江,不過只是一介平庸之輩,汝倒不必如此誇我。”
華滿江忽然想到什麼,話到嘴邊卻停住了,只是繼續划自己的漿,小船的速度越來越快,但誰也不知道這船要去哪裏......
李真急忙對丁復道:“你現傷勢危急,不可言語。”
接着向華滿江畢恭畢敬說:“小輩李真,雖未聞前輩的名號,但既然是‘青衣聖手’,想必醫術及其高明,還望解開他們中的屍毒,在下對此感激不盡,此生若有機會,一定報得......”
“停停停,老朽說了,並不是那什麼‘青衣聖手’,休要糾纏。”華滿江擺了擺手,臉上露出十萬個不耐煩。
丁復忽然想到,自己曾聽玄蜂那老匹夫說過,這華滿江樂善好施,豪爽濟道,醫術更是高明,被江湖人士尊稱為‘青衣聖手’,但是不知為何被人害了一隻眼,不惑之年更是突然消失,無人知曉其下落。
如果不是因為這船夫容貌呈白髮黑面,自己肯定無法相信眼前這老人曾在幾十年前在江湖上縱橫捭闔。
想到這裏,他決定冒險一試,眼神示意李真打開自己的腰袋,李真雖不明其意,但還是乖乖打開,發現裏面裹着一塊金黃色的令牌,赫然刻着一個“燕”字,心下頓悟,得到丁復的贊同后,將令牌放在手上,成托狀,道:“還請前輩一看。”
華滿江本不在意,見了令牌后,驚愕地眨了下眼,原本無神渾濁的眼睛此刻突然明亮了許多,臉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一時間,說話竟帶着些結巴,道:“你......你們是......”
李真打斷了他的話,雖處在江上,但難免會被有心人聽到,接着將令牌放入了丁復腰袋內,劍眉微揚,道:“正如前輩心裏所想,不過眼下他們三人身中屍毒,如今意外坐上了前輩您的船,還請救他們一命。”
華滿江嘆了口氣,未說些什麼,就在這時,一艘快船突然疾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