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儘管披上了趙長青的衣服,李真的目光還是被女人的裸足吸引了去,腳踝如此纖美,讓人感到銷魂,衣服半敞開,露出了胸前的明月,似乎在漸漸挺大,正是“融酥年紀好韶華”。
女人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你也只是一個貪心之人。”
李真笑了笑,說:“男人都是如此。”
女人忽然柔聲,問:“你還沒有問我姓甚名誰,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李真只是望着她,道:“上一個這麼做的已經死了,屍體還熱乎着。”
女人忽然靠近李真,將手伸進了他的胸膛,緩緩滑下去,眼裏帶着笑意,問:“既然如此,你不怕我么?”
李真聞得到她身上有一縷攝人心魂的花香,不由得心裏有一絲蕩漾,但還是泰然自若,笑着說:“你對我並無敵意,我為何要怕你......蛇娘子。”
女人將縴手抽出,轉而撫摸李真的臉龐,雖然臉上長滿了鬍子,但手感頗好,她輕笑道:“沒錯,你的眼光真好,我確實是蛇娘子——蛇蔓。”
張三:“......”
他嚇得直哆嗦,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潛逃多年的有名毒婦,更沒想到自己的師父被她給纏上了。
蛇蔓,若干年前因不滿青龍城趙氏獨掌運鹽生意,於是使得一條蛇鞭,殘害青龍城趙氏滿門,手上沾滿幾百條生命的鮮血,后被官府全國通緝,卻不知逃向何處。
張三臉上陡然無血色,但那蛇娘子並沒有多看他一分,只是在李真身上“用力”,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自禁地往後踉蹌了幾步。
李真彷彿沒有看到一樣,只是微微一笑,道:“看來我猜得沒錯,只是不知蛇娘子為何突然在......”
話未說完,刀光一閃,只見李真已抽刀向蛇蔓直刺過去,速度極快,快到張三竟以為自己糊塗出現了幻覺。
蛇蔓也是吃了一驚,連忙躲閃,抽出鞭子抵擋鋒利的刀鋒,“嘩”的一聲,一瞬間的功夫,蛇蔓的一條手臂被血淋淋地砍了下來,張三眼裏明明沒有挨着蛇蔓的臂膀,可這刀卻實實在在地砍中了。
李真不等蛇蔓疼叫,連劈過去,蛇蔓每每想格開卻不能得已,她從未看過如此力急的刀法,情急之下,單手甩出蛇鞭,李真彷彿換了個人一樣,眼裏露出一抹狠戾,嘴角邊微微冷笑,身手矯健,足步輕點,躍入空中,輕鬆避開了揮舞的鞭子,轉而再次向蛇蔓劈去。
蛇蔓將鞭子重擺,擋開數刀,雖一一格開,但汗流如注,體力明顯不知,左臂鮮血淋漓,灑滿了地面,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個怪物,眼下要趕緊想辦法出去。
李真忽然一聲吃喝,彷彿看穿了蛇蔓的心思一般,“彎月”橫劈過去,儘管蛇蔓全力躲閃,但腰間還是被砍了一刀,李真緊接着一刀打落蛇蔓的鞭子,突然足步疾奔,挺刀向蛇蔓脖頸處猛攻,勢道急快,蛇蔓神色大駭,但自己已然佔據下風,只得連連退步,“轟”的一聲,蛇蔓脖頸處鮮血頓噴,人頭落地。
李真還刀入鞘,接着席地而坐,閉目養神。
張三看呆了這打鬥場面,雖聽說過不少“李三刀”的事迹,但他一直以為沒這麼玄乎,今日一見,果不同凡響,不對,比那些江湖傳聞更厲害......
他見李真正在修習,不便打擾,即使有強烈的好奇心,但也十分忍住了,而是靜靜坐着,回想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兒,如驚天地,如泣鬼神。
萬籟俱寂,已入亥時,秘洞裏躺着三具屍體,坐着兩個人,都極其安靜。
此刻,伏妖門上上下下也是如此“安靜”,直到三條身影的出現,才打擾了這份安靜。
為首的是一個老者,穿着蘇芳色的袍子,十分精緻,可面容枯瘦,目光到處打量,最終停留在了古丑身上,嘴裏似是發出了一聲冷笑聲。
旁邊一個人身材矮小,長得碩大無朋,穿着一身淺碧色官服,腰間纏着足足五條緇色紋帶才將肚子撐住,背稍駝,面容猥瑣,彎腰朝着這位老者嘿嘿笑道:“不愧是玄蜂大人啊,連這種事都能未卜先......”
“嗯?”
這位被稱作玄蜂的老者狠狠地剮了他一眼,轉而淡淡道:“崔縣令,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講出來便沒有意思了。”
崔奮如小雞啄米般連忙點了頭,面色更加諂媚,忍不住道:“那......依玄大人言,小的應該做些什麼呢?”
玄蜂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着古丑,帶着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崔奮眼珠子轉了一轉,腰彎得更低了,媚笑道:“是內鬥,是內鬥啊,他們這是內鬥啊。”
玄蜂:“......”
在一旁沉默着的年輕男子:“......”
玄蜂目光飛快地一閃,將毒辣之色掩了過去,大聲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崔縣令,辦事......思路就是與眾不同,不過,我有一個更好的計劃。”
“小的願聞其詳。”
“我剛剛看了一遭,卻沒有看到一個叫李真的傢伙,這個人是古丑最中意的徒兒......”他忽然面色一變,臉部似乎要扭曲一般,冷冷笑道:“李真為爭權奪利,不惜欺師滅祖,屠殺伏妖門滿門人,至於後續如何煽風點火,那就要看崔縣令的表現了。”
崔奮急忙點了點頭,道:“明白,明白。”
玄蜂揮一揮手,他旁邊的男子立刻會意,從荷包里掏出幾根金條拋給了崔奮,崔奮眼睛看直了,嘴裏想出了一堆討好的話,卻被玄蜂揮了揮手,於是只好屁顛顛地離開了。
待崔奮完全離開后,一直不語的男子才開口問道:“爺爺......您覺得這個姓崔的不會誤了事嗎?”
在這月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見該男子的面容俊美,雙眉似劍,色如蓮葩,五官英氣而逼人,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哈哈哈哈......”玄蜂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笑道:“本以為你能看破此人,沒有想到你反被他蒙蔽了。”
見對方不解,玄蜂目光回到古丑那裏,道:“他只是故作愚蠢罷了,有時候過於聰明,反會被聰明誤,崔奮不是個傻子,否則他也當不了這平淵鎮的縣令。威,你看躺在地上的這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玄威搖了搖頭。
“這個人當年背叛師門,於你是殺父之仇,於我是弒子之不共戴天!”
玄蜂的臉上帶着十分的殺氣和肅穆,眼圈似乎有些發紅。
霎時間,玄威如被雷轟頂,內心你宛如波濤洶湧,他面色慘變,面部肌肉不斷抽動着,額頭冒出細汗,目中卻露出了萬分的歹毒之意,怒聲道:“原來我一直苦找的殺父仇人是他!”
只見他雙目圓睜,瞬間把劍而出,狠狠地朝古丑的屍體刺去,眼看快要刺中了,卻被玄蜂手一揮,被深厚的內力格擋住了。
玄蜂厲聲喝道:“混賬東西,現在不是你發瘋的時候。”
玄威聞言,面露痛苦之色,二十年間,他一直想要手刃仇人為父報仇,如今終於見到了仇人,卻是一具屍體。
這叫他怎麼甘心!
玄蜂只是微微一笑,冷峻的視線離開了古丑,淡淡道:“但是他還有一個兒子,便是我剛剛和崔奮說的李真,年紀和你相仿。”
“孫兒不解,既然此人是古丑的兒子,那為何還要換掉姓氏呢?”
“一段孽緣啊......也怪老夫,當時見他資質不凡,不忍看他瀕死,於是伸手救了他,收他為徒,未曾想他會是朝廷派來的......”玄蜂的嘴裏發出了一聲冷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玄威欲再問些什麼,卻見爺爺臉色疑難不定,因此將嘴邊話咽了回去。
“好了,多虧了你三師叔和小師姑,事情才辦得如此乾淨和利落。”玄蜂抬頭望了望月亮,燕赤國必定長久不了。
“鬼車師叔那把刀真狠啊,伏妖門上上下下居然沒有一個......就連掌門人古丑也打不過嗎?他身上的飛鏢必定是殷姑姑......”玄威心裏默默想着,很快,二人便離開了伏妖門。
五更,黎明,秘洞內。
此時此刻的李真全然不知道伏妖門發生了什麼,儘管他現在已經被平源鎮縣令崔奮滿城通緝了。
但他還在打坐。
直到一聲轟響,才打破了這份寧靜。
石門被打碎了。
來着是“斷魄手”丁復,旁邊站着的正是被張三覬覦的蒙面女子。
張三神色大變,忙推醒了李真,似乎大事不妙。
可李真只是睜開了雙眼,稍微揉了揉,接着打了個哈欠,並沒有起身,也沒有說些什麼。
見李真這樣,一聲輕笑從蒙面女子口中傳來,她隨即揭開了面紗,李真有些吃驚,自己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貌美女子,只見她面如明月,修眉端鼻,輝似朝日,肌如凝蜜,秀髮披肩,發出清香,穿着一身月白秋羅裙,衣擺上綉着淡粉色的花紋,芊芊細腰,更讓人稱奇的是,她雖身材窈窕,卻擁雪成峰,徐隆漸起......
這短短兩天內,自己竟遇見了兩位絕世美女,只不過這位更是“色曜春華,艷過碩人”,李真站起身來,眼睛直視着這位美人兒,她雖雙眸似水,卻教人不容一絲玷污。
張三也看呆了,不知道說些什麼。
反倒是丁復打破了這滑稽的局面,道:“這小小秘洞裏卻暗藏玄機,我和我家小姐一路走來,竟穿過這裏,於是便破了這石門。”
說完,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暗自揣測眼前這虯髯漢子的功力。
聽到丁復的話后,才打破了李真的專註,他訕訕笑道:“畢竟順大官人說了,此秘洞與狐妖有關,想必肯定不簡單。”
“既然如此,相逢必是有緣,請問公子大名?”美麗女子抿嘴笑問。
“啊......我叫李真,木子李,真實的真,在下不是什麼公子,只是一介江湖浪子罷了,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李真有些尷尬的笑道。
美麗女子微笑起來,道:“姓燕,名秀行,山明水秀的秀,知行合一的行。”
她眼下只覺得對面這個虯髯漢子好好玩,明明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臉上卻長滿了鬍子,雖衣服也是破爛,但卻擋不住整個人的風神俊朗,彷彿又透着幾分與生俱來的高貴。
還未等李真回味時,只聽得一聲“丁復”,聲音極冷,似冰霜里傳來一般。
丁復冷冷地介紹自己,臉色沒有一絲多餘的神色。
“我我我,咳咳,在下張三。”
張三嘿嘿笑道。
燕秀行:“......”
丁復:“......”
好一個粗暴簡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