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文法王
見到自家公子出來,謝稽山臉色陰沉地開口道:“少爺,是紅蓮教,客棧外恐怕已被他們圍起來了,我已派趙橫三回城報信,只需半個時辰家族高手便能趕到。”
白裘公子跟謝稽山對視一眼后,開口道:“丁家和紅蓮教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這麼大張旗鼓,未必就是衝著咱們來的。”
謝稽山神色凝重道:“就怕是有人冒充紅蓮教來刺殺少爺,想要挑起丁家跟紅蓮教的爭端。”
白裘公子長劍背後,嘴角微翹自信道:“想要刺殺本少爺,放馬過來就是。走,出去看看。”隨即白裘公子便領着眾人來到客棧外。
此時的客棧,火把縈繞,已被那群白袍白甲之人給圍的水泄不通,這陣仗顯然是怕有人逃走。
謝稽山臉色不悅,他朝劉八九使了個眼神。劉八九快步走出,彎腰恭敬道:“小的劉八九,是這家客棧的小掌柜。各位爺,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一柄鋼刀明晃晃地豎在劉八九的鼻尖,“紅蓮教辦事,都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敢動一下子,吃了刀板面,可別怪刀子不生眼睛。”
劉八九雙手擱在身前,似在害怕,同時嘴裏求饒道:“客官,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劉掌柜身後,謝稽山冷硬喝道:“敢問是紅蓮教的那位朋友大駕光臨靈州?謝稽山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見過謝大俠,在下紅蓮教古教主座下黃尨堂堂主沃濰漢。”白甲眾人中,一個身穿紫衣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聽聞此言,謝稽山暗暗鬆了口氣。紅蓮教等級森嚴,教主座下設有二使、四王、八旗、十二堂。沃濰漢既然身為黃尨堂堂主,雖然實力肯定不低,不過想必也不會比他高去甚遠。縱使對方人多,但他和少爺聯手,還是可以護着少夫人拼殺出去的。
這時站在謝稽山身旁的白袍公子拱手說道:“久聞沃堂主大名,今日得見,丁靈武三生有幸。只是不知沃堂主這大半夜的何故帶人包圍我等,莫不是想要跟我丁家為敵?”
聽到“丁靈武”三字,馬背上的沃濰漢神色微變,他眼神中多了些凝重后笑道:“原來是丁家小三爺在此,小三爺誤會了,在下帶人只是為了追捕一名教中逃犯,無意與丁家為敵。只要丁少俠讓開道來,讓我們進去搜查,咱們自然大路朝天。”
那白袍公子有些慍怒,自己已報出身份,對方還如此強橫,簡直沒把丁家放在眼裏,“哼,屋內在下家眷已經安寢,沃堂主也太無禮了吧?再說了,客棧內就只有我們一行人,沒有貴教的逃犯,各位還是去別處搜尋吧。”
不等沃濰漢說話,白袍長劍的丁靈武冷笑道:“奉勸沃堂主一句,此處距靈州不過四十里,萬一要是給貴教叛徒逃到了靈州城,那就更不好找了。”
這句話中,盡顯威脅之意,沃濰漢的臉色有些難堪。丁家乃西北一霸,正如那白袍公子所言,此處離靈州不過四十餘里,真交起手來,他們未必能討到好處。可是,他雖不敢跟丁家交惡,但此次追捕紅蓮教興師動眾,教主更是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圍殺叛徒,追回聖物。若真在他手中讓人給逃了,那他一個小小的堂主更是擔待不起。
就在沃濰漢左右為難之際,後方四個壯漢抬着一頂肩輿從天而降。
肩輿朝客棧這邊抬去,紅蓮教的眾人立即如刀划水一般分向兩旁,讓出道來。
肩輿前有一張帘子隔着,看不清上面的人,可一直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沃濰漢卻登時下馬,來到那頂肩輿旁,躬身諂媚道:“屬下,參見玄文法王。”
肩輿沒有落地,一個文弱的嗓音問道:“郭萬鈞找到了?”
聲音不大,毫無起伏,可沃濰漢還是戰戰兢兢,不由得腰彎的更深了,“回稟法王,那叛徒應該就在這客棧之中。”
“嗯?那為何還不進去搜捕?是要本座親自出手嗎?”這次的聲音明顯帶着幾分不滿。
沃濰漢心中腹誹,你瞎啊,沒看到有人攔着嗎?不過這玄文法王是紅蓮教中除了教主和陰陽二使外地位最高四人之一,而且正好是黃尨堂的直屬上司。白虎玄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可這玄文法王卻是個心毒勝虎的傢伙。沃濰漢縱使再有不滿,也不敢表露絲毫。
肩輿上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謝稽山等人,他問道:“這些是郭萬鈞的同黨嗎?”
沃濰漢剛要解釋,那白袍公子便率先開口道:“小侄丁靈武,見過法王。”
“丁靈武,你是丁重雍的兒子?”玄文法王笑了兩聲后讚歎道:“早就聽說丁重雍生了個了不起的兒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你不過及冠之年,竟然有如此境界,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這玄文法王乃是與丁靈武父親同輩之人,不僅在紅蓮教位高權重,本身更是八境的大宗師,丁靈武不敢在他面前託大,恭敬道:“謝過法王讚譽,侄兒這點微末本事,又怎能入得法王眼中。”
若是尋常幫派勢力,膽敢阻撓紅蓮教辦事,早就被玄文法王下令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滅了,只是這丁家絕非尋常勢力,而這丁靈武更非一般丁家子弟,於是玄文法王猶豫再三后說道:“這次本教要捉拿的叛徒郭萬鈞,乃十惡不赦之輩,本教古教主下令務必要將此人捉拿回去,千刀萬剮。茲事體大,本座也無可奈何。丁世侄你還是把人交出來吧,免得傷了和氣。”
丁靈武和謝稽山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后,具是心知今日之事恐難善了。這紅蓮教若是能如願找到叛徒利索離去,也就罷了,萬一出了什麼么蛾子,難保不牽連他們。
丁靈武索性開口道:“既然是貴教叛徒,又勞法王大駕,小侄若是遇到了,必竭力相助。旁觀尚且不敢,更別說阻攔。只是這郭萬鈞,小侄確實未曾見過。這間客棧只住了小侄一行人,除了客棧掌柜夥計,再無外人。”
肩輿前的帘子緩緩掀開,露出一張文文靜靜的臉龐。白凈的臉上鬍鬚整齊,和和氣氣的神情就像一個與人無害的文弱書生。他看着丁靈武,嘴角的笑容透露着幾分詭異。
對於丁靈武的話,玄文法王雖不是絲毫不信,但相較而言他肯定更信自己人的情報消息,篤定郭萬鈞就在這裏。
“既然世侄不願交出郭萬鈞,那就有我們自己進去找。”說罷,他朝沃濰漢微微努嘴。沃濰漢心領神會,立即便要帶人闖入。
妻子尚在屋內,丁靈武怎敢放這一干人進去,他長劍出鞘橫攔在沃濰漢身前。
沃濰漢混跡江湖多年,更是成名已久,見丁靈武阻撓,他也毫不示弱,提着狗頭刀便朝那一襲白袍砍去。
丁靈武長劍畫弧,輕巧地撥開了沃濰漢勢大力沉的一刀,同時他白袍下左手握拳,朝着沃濰漢的胸口就要轟出。這一拳虎虎生風,拳頭未至,拳風卻已打在沃濰漢身上。
沃濰漢心中猛驚,腳下運勁,生生止住了前進攻勢,向後退去。後退之時,他手中的刀也隨之改了方向,由下向上直挺挺地朝丁靈武的左臂劈砍。
嗤的一聲,丁靈武手中長劍擊出,攔下了那柄狗頭刀。
刀劍相剋之聲,叮噹作響。客棧外本就劍拔弩張的雙方人馬,頓時交起手來,亂做一團。
混戰中,丁家這邊實力最高的謝稽山卻沒有出手,而是站在了那一頂肩輿前面。他臉色鐵青,雙掌間亦有青氣繚繞。
肩輿上的玄文法王也未出手,他看着謝稽山溫和笑道:“早就聽說碧雲掌謝稽山雙掌無敵,只是不知有幾分真假?”
玄文法王語氣平淡,如與老友交談,可謝稽山卻絲毫不敢大意,雙掌運功,時刻注意着肩輿上玄文法王,唯恐對方暴起傷人。
戰場中央,不過片刻之間,可丁靈武和沃濰漢二人卻鬥了十幾個回合。他們都是七境,沃濰漢年近半百雖然對敵經驗比之才二十多歲的丁靈武要老道許多,但丁靈武家學淵源,也非沃濰漢所能比擬。一時之間,二人只鬥了個旗鼓相當,難捨難分。
交戰之餘,丁靈武瞥向四周,見紅蓮教二百餘人個個壯健剽悍,雖無超一流的好手,可究竟是人多勢眾,自己這邊雖暫無人傷亡,但也是早晚的事。更何況還有玄文法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他若出手,就算自己和謝稽山雙雙聯手恐怕也難以阻攔。
丁靈武心知今夜是如何也攔不住對方,而且倘若一着不慎,說不定自己一行人就要交代在這。他不願戀戰,於是長劍橫掃,逼退沃濰漢的同時,自己也向後退去。
“都且住手。”丁靈武大聲喝道,不知他用了什麼功夫,聲音之大竟是蓋過了場上的兵器交鳴聲。
對於自家少爺,丁家眾人自是言聽計從,紛紛停手,退至那襲白袍身後。
待雙方停手后,丁靈武朝肩輿上的玄文法王抱拳道:“屋內拙荊懷有身孕,不便各位進去,故而才阻攔各位,多有得罪。法王且容我進去收拾一二,攜拙荊出來見過前輩,屆時各位隨意搜查便是。”
玄文法王心中思索,丁靈武此舉雖然可能是在拖延時間,但他們畢竟還沒到與丁家撕破臉的程度,倒也不好拒絕,只得同意道:“好,看在你爹丁重雍的面子上,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半柱香之後,我便要強闖進去。除非你爹和你大伯他們過來,否則你一個小輩可攔不住我。”
丁靈武年少得志,卻也是能屈能伸之輩,既知不可為,則當機立斷不再爭一時輸贏臉面,長劍歸鞘,大步朝客棧內走去。
謝稽山當著紅蓮教眾人的面,跟劉掌柜和手下們簡單交代了幾句,只要少爺帶着夫人出來,那他們就立即離開,不必管馬車糧草。
肩輿之上的玄文法王聽的清清楚楚,卻置若罔聞。
忽然異變叢生,只聽屋內丁靈武凄厲地怒吼一聲:“啊——混賬——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