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無妄界
一路上，萱羅都沉默着，她想着在崑崙的時日，大師姐不算天資好的人才，這麼多年也是苦修。
出去歷練，一旦有好東西就要分一些給她，萱羅一開始是推諉的，因聽聞歷練艱險，能得的東西都是用命換的，大師姐卻不提這話。
後來見大師姐要生氣，她只好都收下，時不時弄個小玩意哄哄大師姐，大師姐便就開心了。
天樞見她小小的身影坐在前頭，流雲飛速後去，藍天之下，日光染霞，她一身紅袍隨風而動，記憶彷彿被牽到了千年前。
那會兒白矖也如她這般，坐在那個位置，偶爾飛來兩隻飛鳥與之比肩而行，她會恣意地張開雙臂，踩在雲朵上，與那飛鳥比速。
行舟穿過一大片雲朵，印入眼前的浩瀚的海，遠處海天一線，幽藍地深邃又浩渺，萱羅忽然就想到了晏清，他給人的感覺何嘗不是這樣。
她忽然道：“瑞麟戒！”
只見瑞麟戒變得巨大，戒托在上，萱羅見那樣子像是一個巨大的鞦韆，就坐了上去。
她半靠在瑞麟戒的壁上，高興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他？”
這瑞麟戒跟了她幾天，竟開始通靈，聽得萱羅問它，便興高采烈地輕晃了起來。
天樞眉頭一凝，看向那已生了靈智的瑞麟戒，手指微微一動，與它溝通了起來。
卻見那瑞麟戒根本不理他，他看那戒托上藍色的雷電閃爍，眯起了眼，晏清竟以魂血養它，看樣子養了有數百年就這樣送給她了？
天樞忽然覺得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萱羅，拿着。”
萱羅見一支筆飛了過來，她伸手接過，見那筆通身泛光狼毫無墨而黑，她在指間揉搓了下，竟擦黑了手。
“這筆能隔空畫符，你符道有所長，若遇到危險，師父教你一道隨行符，可憑空轉移。”
萱羅亮了雙眼，認認真真地學了一番，就提筆在眼前畫了起來，她發現這筆竟也不需要消耗靈力，更是順暢快速地在虛空中畫出符咒來。
符咒落成，萱羅就發現自己已從船頭到了船尾。
她新奇地道：“師父，還能去更遠的地方嗎？”
“你慢慢練就會知其中奧妙。”萱羅頷首，竟真沉下心就練了起來。
然而，下一瞬她心念一動，就消失於船上。
跟着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瑞麟戒。
海水清涼，萱羅撲騰幾下浮出水面，她一時覺得驚喜，這天上地下高萬丈，她竟能瞬間來此。
以後就不怕被人挾持了……
她打着水花，徜徉在海面上，忽然腰腹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上。
她低頭看去，好大一條蛇尾！
黑色的鱗片在水花中泛出粼粼光澤，萱羅嚇得叫了聲，她還以為自己又變身了。
可身上沒有異樣，她心下一驚，連忙快速遊了起來，那蛇尾猛地收緊，萱羅撲騰了兩下，在水裏就看到了一條黑色的蛟龍在水底肆意徜徉。
它通身黑亮，巨大的龍角隨着他搖擺着的腦袋在水底若隱若現。
它半眯的眼突然睜開，黑亮的眸子對上萱羅的，萱羅莫名地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了戲謔之意。
腰間的纏繞鬆了，可那蛟龍卻淘氣地上下翻騰，引得水面浪起。
萱羅嗆了一口水，恨自己怎麼不弄一個飛行法器，就如那煙羅的流星舟一樣，可飛天可入海。
連續嗆了幾口水后，萱羅就發現自己的腿又幻化成尾巴了。
……
這頻率越來越高了，萱羅連忙逃走，卻發現尾巴在水中格外好用。
蛟龍盯着她的尾巴，忽然就纏繞了過來，萱羅一尾巴掃過去，像是掃咸豬手一樣毫不留情。
蛟龍轉頭，一腦袋拱了過來，萱羅往上翻去，雙腿站在了龍頭上。
她搖晃着抓住了兩個巨大的龍角，就聽到蛟龍發出了龍吟，嗡地萱羅頭疼。
蛟龍潛水，竟帶她一路往海底而去。
若非她身上有司空送的東海遺珠可避水，她怕是早就死了。
裏頭已是伸手不見五指了，萱羅莫名有些怕。
傳聞東海深處有個無妄深淵，裏頭不知道養着什麼鬼怪妖獸……
萱羅想脫手，卻發現自己像是被禁錮在它的龍角上。
忽然，一道明光出現於深海海溝之中。
萱羅詫異地看去，卻見那明光越來越近，將自己和這條蛟龍包裹了起來。
強光過後，萱羅怔怔地站在喧鬧的街角，看着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地方，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是哪兒？
一個爆栗敲來，萱羅被打地頭疼，她回頭就看到一身黑袍的清瘦俊朗男子笑呵呵地看向她。
在他的眼中，萱羅看出了熟悉的戲謔目光。
“你是蛟龍？”
“焦無心。”
……
不要和我說話，這大反賊！
萱羅後退了兩步，聽聞焦無心殺仙無數，天帝震怒，施以天罰，焦無心卻是不死之身，最後無奈只好打入魔幻森林，永世不出。
“司空呢？”她囁嚅着找了個話頭。
好歹她和司空算朋友，焦無心和司空是朋友，那他們也算朋友了吧。
這樣，她的小命應該能留下來。
焦無心勾唇一笑，“我帶你去見他。”
焦無心一路走着，時不時就有人過來恭敬地打着招呼。
她挑了挑眉，這焦無心還挺受歡迎的，他嘴角含笑，看過去脾氣不錯，不像是殺人狂魔，難道這只是他的表象？
“這是哪兒？”
“無妄界，這裏自成一界，這裏有人類有妖獸，全都是被六界捨棄的人。”焦無心說著，萱羅聽得不知為何心頭沉了沉。
這怕是墮界。
可為何這裏的人們各個都煥發生機，不管是行人還是酒肆中人，皆是面色平和，竟看不出任何不愉之色。
萱羅滿臉疑惑，卻見一個小娃咯咯笑地撲面而來，萱羅見他要摔倒就抱起他。
這小娃睜着一雙大眼睛，打量着萱羅，奶聲奶氣道：“姐姐好漂亮，姐姐可有婚配？我哥哥還沒成親，這是我哥哥的身份牌，你記住了，西街十號大柳樹旁石家。”
……
萱羅覺得這裏有她的風範，多直接可愛。
她忽然好想帶晏清來看看，以晏清那清正古板的樣子必然要大開眼界。
“小弟弟，我成親了呢。”
小娃娃歪着頭看她，“姐姐騙人呢，姐姐身上的元陰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