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隱瞞
當那雪白的天空變的蔚藍,那劍上的滾滾黑氣也消散不見,這柄寧老頭最後留下來的劍也因為不堪重負,在空中寸寸龜裂,化作細膩的鐵粉,隨風飄散。
就在三教祖師,百家子弟離開不久,這座建業城便再度重新見了天日,沈江浣沐浴在陽光之下,雖說僅僅不到半日工夫,但城中的壓抑已經讓他深陷泥潭一般,而現在,無疑是一種解脫。
睜眼,閉眼。
識海再度由沈江浣掌控,而劍靈則是一副疲憊模樣的退到了一旁,沈江浣看着藍天白雲,心情舒暢,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問道:“自由了?”
“那是自然。”劍靈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只不過顯得有些疲憊,顯然剛才操控沈江浣的身體對他消耗也是極大。
沈江浣走在建業城的崎嶇小路上,背上背着包袱,裝的些零零散散的東西,向這座城外走去,他的腰間挎着還未成型的長庚劍胎,走的很慢,很穩。
日光斜照,拖成一道長長的影子,腳步落在泥地上,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地平線上,漸漸不見他的身影,而在那建業城中,卻是又見一人趔趄着走了出來。
他身上穿着着厚實的鐵甲,但上面已然有了幾分破損,身上滿是鮮血,腿好似斷了,一瘸一拐的,儼然是一副軍士打扮,他瞧着沈江浣走遠,猛然想到什麼,掙扎着向反方向的南面而去。
坐北朝南。
南面,正是唐黎都城長安。
數日之後
長安,國子監之中。
中央大殿之內,正三品國子祭酒,也就是那縱橫一家此代子弟,橫脈子弟孫涓,此刻正端坐在桌案之後,在書桌上寫着些什麼。
這些日子正值大學科考,其中事宜,都落到了他這個國子祭酒的手裏,事物也很是繁忙,此次奉命出行建業,已然是耽誤了不少時日,這些日子,更是得不了半點清閑。
就在這時,那門前忽然傳來吵鬧之聲,孫涓抬起頭向門前望去,只見那門口看門的守衛折身走進屋內,對着他行了一禮,道:“大人,有一身殘甲士求見。”
“准。”孫涓微微一愣,擺了擺手,那侍衛出了門去,不多時,便見他攙扶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低等甲士走入屋內,孫涓皺了皺眉,放下手中毛筆,問道:“你求見本官何事?”
那甲士見了孫涓,連滾帶爬的掙脫出了侍衛之手,跪在地上,匍匐到了孫涓眼前,孫涓仔細一看,竟是有些面熟,正是前些日子他從兵部討來前往建業的三百餘侍從之一,不禁起身問道:“怎的,你是何時從建業逃出來的?”
那甲士聲音中略帶些哭腔,道:“就在三日之前。”
孫涓微微一愣,隨即怒斥道:“胡說,三日之前,三教祖師,百家子弟已然一同封死了建業城,你又何從出來,來人,把這個信口開河的賊子給我拉出去斬了!”
兩旁侍衛近前,那甲士眼中立即變的驚恐萬分,不要命的奔到孫涓身前,叫道:“大人,建業城開了!開了!”
孫涓呆了呆,神情一肅,斥道:“到了此時你還信口開河,三教祖師一齊佈置的陣法,你說開了就開了。”
那甲士急的跳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叫道:“小的說的句句屬實,倘若有半點隱瞞,願叫大人處置!”
孫涓被他這麼斬釘截鐵一說,心中也犯了些糊塗,俯下身子,雙眼死死盯着那甲士,低聲詢道:“當真?”
“千真萬確!”甲士低聲道。
繞是孫涓此時,也不得不相信了幾分,但這等大事,他又怎能輕易就這樣聽信,當即吩咐道:“準備車架,午時啟程,去一趟建業城。”
“是。”那侍衛退出國子監,孫涓瞥了一眼那甲士,寒聲道:“倘若你說的是真的,我算你有功,但若是假的,糊弄本官白跑了這一趟,你萬死難逃其咎!”
那斷了條腿渾身是血的甲士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鮮血染紅了國子監的地面,孫涓半信半疑,走出門外,上了車,一路朝着那建業城而去。
路途不遠,所有人看着這位國子監祭酒離去,又回來。
回來時,所有人看到這位國子監祭酒,能看到的,只有絕望。
這一次,非但是徹底的失去了那件靈物的消息,而且這主意還是自己所出,那些無處發泄怒火的人們,一定會將矛頭指向自己。
三教百家,這樣的怒火,就算是偌大的一個唐黎國也不願承受。
當這些憤怒的火焰燒到唐黎時,最實惠的做法,無疑是把他這個只是身兼了些虛職的國子監祭酒推出去當替死鬼,這一次的結果,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
孫涓渾渾噩噩的下了馬車,渾渾噩噩的回了府,下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不曉得這位國子監祭酒大人今天的戾氣怎的那麼重。
他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坐了許久,良久良久,天色逐漸黯淡,在他門前的也就剩下他手下那最親信的貼身護衛,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叫道:“來人。”
那靠在門前迷迷糊糊的護衛聽得這一聲叫,頓時翻身起來,一路小跑到了孫涓面前,孫涓看了看這護衛,問道:“你去把前些日子那來我府中求見的那個卒子給我帶過來,還有那天府里值守的所有下人,都給我帶來。”
那護衛微微一愣,不曉得他這是什麼意思,但看到孫涓那陰沉到彷彿要殺人的臉色時,他也不敢多留,諾了一聲,一路跑了出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帶着一二十睡眼惺忪的下人到了國子監大殿之中,來來去去,加上那至今腿傷未愈的甲士共有二十三人,皆是站立在國子監府之內。
孫涓的面色陰沉,讓人感覺到一股陰沉之感,他對着一旁的護衛低聲吩咐了兩句,便回身回屋,那護衛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大明白,但還是照做。
一時間,國子監府內,慘叫連連,二十餘人悉數慘死,拋屍荒野。
殺人滅口。
孫涓站在卧房的陰暗之處,遠離燭火,原本提着的心也放心了不少,只要無人知曉,他便是安全的,至於那件寶物?丟便丟了,哪裏比得上自己的性命。
“你去遣些人過去,把那建業城給我拆個乾淨,動作麻利點,莫叫他人知曉了。”孫涓對着門前的貼身護衛說了幾句,等那護衛走遠,他終於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