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進門張三就乾嘔了一聲，李桓豫也沒有生氣，騰出了一個乾淨的地方給我們坐。

這裏就像一個煉獄場一樣，桌子上的桌布，杯子，牆上的壁紙，窗帘上到處都有血跡的存在，聞氣味還不是同一個生物的，別說張三看着不舒服，就連我這個吸血為生的看着也難受。

我語氣中帶了一絲不屑，慢慢的說：“現在會所提供血味泡騰片，價格呢也不貴，你大可不必把自己的家搞成這個鬼樣子。”

他隨意的坐在帶着血跡的沙發上，沙發對面有一個特別大的冰櫃，佔據了這個小屋的五分之一，他的那張臉白的恐怖，看起來比我這個正經的吸血鬼還要白。

他端起了用紅酒杯裝滿的血，說：“主人，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什麼正統的吸血鬼，自然也比不上你和陸哥他們，我呢，見不得陽光，還沒有獠牙，一天不吸血我就渾身難受，那個難受的感覺，嗯，就像是我親眼看到我被獅子咬死了一樣。”

屋裏沒有光照進來，窗帘是遮光窗帘，真的不知道這個地方晚上會不會有很多蟑螂出來跟他聊天。

“你既然當我是你的主人，有事找我就可以了，何必把自己搞成這樣。”

他的聲音像是從水溝里爬出來的一樣，咸濕恐怖，“我一直把你當我的主人。”頓了頓，放下酒杯，走到了我的身前，單膝下跪，就像一個求愛的人一樣。

“可是你不把我當你的僕人啊，12年前你把我轉換成吸血鬼之後你還有管過我嗎？”他眼神真切真的像我做了罪大惡極的錯事一樣，他垂下眼眸說道：“你不管我，會所不把我當吸血鬼看，就連同類的吸血鬼都排擠我，我是一個不能在陽光下生存的吸血鬼，我只有在陰天和晚上出去覓食，我真的很難過，你知道我這12年是怎麼過的嗎，還不如12年前投胎去了。”

我摸了摸他髒亂的頭髮，“我還是那句話，你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他順勢將自己的臉貼在我的手上，眼神中帶有祈求，像只可憐的小狗。

“我的主人，你那麼高貴優雅，你是我們吸血鬼中的榮耀，我不想拖你的後腿，起初我以為我不吃不喝就可以自生自滅，但是我錯了，不死的感覺真的太難過了。”

我冷哼一聲，從兜里拿出了一隻特質的紙，對他說：“會所下了追殺令，你殺了會所安排的八個線人，會長的意思是，死！”

他並沒有過多的驚訝，把頭靠在了我的腿上，委屈道：“如果是主人殺了我，我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我在人間已經活多了12年。”

張三在一旁皺着眉，似乎是很反感李桓豫這個樣子，只有我知道，血仆對主人是畢恭畢敬，不可以違背或忤逆主人的。

給了他一次生命的我，自然也可以終止他的生命。

我問他：“你為什麼殺了那八個線人，你也知道會所的規矩是不能殺人。”

說到這他猛地抬頭，眼裏都是仇恨，這並不是對我，咬着牙說：“誰讓那些可惡的人類瞧不起我，說我是吸血鬼僕人，這輩子都當不上正統的吸血鬼，別人吃好的我只有在一旁看的份。”說完又像小狗那樣帶着可憐的眼神看着我，“主人，他們雖然壞，但是他們的血真的很好喝，主人，我還是第一次喝人血呢。”

我繼續摸着他的頭髮，“可憐的小傢伙，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

他搖搖頭，“不怕，我早該死了，是主人把我救活的，我不想存在在這個醜陋的世界了，等我死後我或許會到我最後的歸宿，那時候一定沒有這麼痛苦了。”

我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柔聲問道我第一次見他時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對你家人說的話，要是有的話我可以告訴他們。”

他閉上眼睛，喉結在我的虎口上上下跳動，“沒有了，他們早就忘記我了。”

手指微微用力，他就化成了一片血霧徹底消失在人間，他沒有歸宿了，吸血鬼是他最後的歸宿，我的第一個血仆死在了我的手裏。

那張特殊材料製成的追殺令也化作一團火焰消失在空中。

我起身拍了拍褲子，對一旁臉色差到極致的張三說：“好了，我們回去吧。”

他詫異的看着我：“這就完事了嗎？”

“是啊，完事了。”

他懵懵的說：“原來吸血鬼這麼脆弱。”

“吸血鬼當然沒有人類那麼頑強，而且李桓豫也不是人轉吸血鬼，他一個鬼魂變成吸血鬼多活了12年也算是他的命運了。”

我扔下了一隻人形布偶就離開了。

竇龍對我這麼快就處理了麻煩覺得很開心，他言辭懇切的說：“你知不知道那個李桓豫有多麻煩，我們在監控下都找不到他的存在，還是一個線人臨死前給我打了電話我才明白怎麼回事。”

一個妖族的命都比不過他手中線人的命，還是在他眼裏吸血鬼的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低賤。

他哪裏是覺得他麻煩，只不過想讓我們吸血族互相殘殺而已。

“連環殺人案已經告破，主犯死在自己的出租房子中，令人費解的是，警方在查出兇手的資料時，發現他的身份信息在12年就已經死亡......”

我們在車裏聽着廣播，沒想到z市記者速度這麼快，中午發生的事，下午就播報出來了。

張三在前面看了一眼後車鏡，“老大，那個李桓豫不是消失了嗎，媒體怎麼會報道他的屍體在家中呢。”

“房間裏的是替身，你看到我臨走前扔下的布偶了嗎，那個就是替身，一個死了的替身什麼也做不了的，就當是李桓豫的屍體再一次火化吧。”

12年前李桓豫講述了他的身世，自己是3歲那年被家人抱養的，家裏人本來以為自己不會生育就抱養了他，在抱養他的第三年他的養母就懷了孕，從那以後李桓豫在家裏就沒了什麼地位，長大以後努力學習，努力上班，只為給家裏掙一份補貼錢，而就是他這麼努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家人還是不喜歡他，他的妹妹更是指着他的鼻子說：外人滾出我的家裏。

面對妹妹的話，家裏人也沒有說什麼，不過李桓豫不在意，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在他出事的那晚他正好加班回家，本想給自己煮一碗麵條就睡覺，可能是老天不忍他這麼辛苦，就提前結束了他的生命。

變成吸血鬼后他的精神就不正常了，想哭哭不出來，想笑又笑的太難聽。

他瘋了，在變成吸血鬼第二年就把家裏人都殺了，把他們的身體放在自己準備的大冰櫃裏，每晚他對着冰櫃還會說說話，聊聊天，當然這也是我後來知道的故事。

我們此時坐在老陸家吃着烤肉，林瑾一邊翻着肉一邊咂舌，“你們聽說了嗎，z市殺人案告破了，據說他殺了八個人呢，本來我以為這個都夠恐怖的，結果警察在他家的冰箱裏發現了3個人的屍體，死法也像之前他殺的人一樣被抽幹了血，警察說那三個屍體至少要存放好幾年了，我做吸血鬼一百年了也沒聽說過這種事。”

老趙喝了口飲料，自從他被我抽了以後行為就收斂了很多，但是還是沒有改之前隨性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那個殺人兇手是吸血鬼？”

林瑾點點頭，“不是吸血鬼怎麼會抽干別人的血啊。”

老陸摸了摸下巴，對我說：“老唐，那個吸血鬼會不會是我們之前遇到的？”

“是。”我不予否認，“竇龍說他殺了八個線人下了一道追殺令讓我去追殺他，他臨走的還算安祥吧。”

老趙夾肉的手一抖，那塊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辛瞳的碗裏。

“謝謝你給我夾的肉。”辛瞳毫不客氣的吃了下去。

敢吃老趙夾的菜她也是第一個。

老趙說：“也就是說你上午殺了人，下午就坐在這裏和我們吃飯？”

我斜了他一眼，“你不也經常殺了一些動物然後還和我們一起吃飯嗎。”

老趙說：“動物和人能一樣嗎？我活了這麼久，我還真沒殺過人。”

老陸說：“他是吸血鬼不算人，而且是老唐在12年前給了他血仆的身份，主人是可以決定血仆的生死的。”

林瑾豎起了耳朵，“什麼是血仆？我怎麼不知道吸血鬼可以把人變成僕人的。”

老陸笑着說：“只有血蝠吸血鬼可以把人變成血仆，變成僕人的人的命是在主人手裏的，你不是血蝠吸血鬼所以不知道，你和老趙是人類身份死亡后變成的吸血鬼，我又是在老唐的幫助下變成的吸血鬼，這裏能把人變成血仆的只有老唐了。”

辛瞳吃着肉，嘴裏含糊不清的說：“你們...種族好複雜啊，不像我們鮫人，能力什麼的...都差不多...不像你們。”

林瑾咬了咬筷子說：“我知道你是由唐誠轉成吸血鬼的，但是你為什麼不是他的僕人呢？”

我說：“我在老陸活着的時候就吸了老陸的血，又把我的血給了他，這種雙方吸過血的才算是真的吸血鬼，要不只單方面的吸取一方的血，無論是我吸了老陸的，還是老陸吸了我的，都算是我的血仆。”

辛瞳笑了，“原來你的能力這麼大，那是不是你吸了我的血我就會變成吸血鬼啊。”

對上她閃閃發光的眸子，我笑着說：“是啊，那你就是第一個吸血鮫人了，會被記錄在妖族族譜里的。”

“嘿嘿，我可不想變成整日裏喝血的魚，我更喜歡吃肉！”

說罷又夾了一塊肉放在了自己的碗裏。

z市案件結束后，我想我也可以清凈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