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齊存回到正院的時候,不出意外地被拒之門外。
丫鬟面色為難:“夫人說了,今晚自己帶着小少爺睡,侯爺還是回書房吧。”
齊存曾經見過一種草,輕輕碰一下,葉子就會收起來。
他覺得喬沅有點像這種草,表面張牙舞爪,逗一逗就羞得不能見人。
齊存面不改色:“我先進去說會兒話。”
小玉趕緊攔住他:“侯爺別為難奴婢了,夫人若是知道,定要怪罪的。”
齊存看了燈火通明的正室一眼,遺憾道:“好吧。”
他穿着墨色錦袍,身板健碩,夜色也掩不住英氣勃發,此刻卻被發脾氣的妻子關在門外。
這樣好的侯爺,夫人竟然不珍惜。
小玉壓制住心裏的不忿,柔聲道:“天色已晚,奴婢去叫人打個燈籠來,侯爺提着走吧。”
什麼鬼。
府上各處都點着燈籠,不說亮如白晝,但也不至於路都看不清。尤其齊存自小艱苦打拚,什麼環境沒經歷過。
齊存皺着眉頭,覺得這個丫鬟多管閑事,轉身就走:“不用。”
小玉還來不及說什麼,轉眼就看不見人影。
當夜,小玉下了值,回到卧房。
她原先睡在大通鋪,現在成了一等丫鬟,換到了一個兩人房。
與她同住的是一個奉茶丫頭阿月,見小玉回來,殷勤地幫她打了水。
小玉微微頷首:“多謝。”
阿月臉色變了變,轉過頭來卻又是一副笑臉:“小玉姐姐,今兒辛苦了。”
沒辦法,小玉現在是她的頂頭上司,自然是要多巴結的。
小玉看着以前瞧不起她的同事現在還要看她的臉色,心裏得意。
“不辛苦,我只要在夫人出去的時候看着這院子,其餘倒也用不着我動手。”
硬氣什麼,以前和她們不是一個出身?
誰知就這樣走了狗屎運,搭上了夫人,從一個洒掃丫頭,搖身一變還爬到她們頭上了。
阿月心裏不屑,面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小玉姐姐對小少爺有大恩,享些福是應該的。”
誰知聽了這話,原本暗自得意的小玉臉色陡然沉下,厲聲道:
“這件事以後不準再提,若是讓別人聽了,還以為我邀功呢。”
阿月被她陰沉的臉色嚇到,心裏翻了個白眼,爬上床鋪:“以後我不提就是了。”
她沒看到,小玉身後的手都在發抖。
小玉是重生的。
前世,夫人拋夫棄子,跟着顧重私奔,讓鎮北侯府遭受上京眾人恥笑。
沒想到,那個顧重後來沒頂住壓力,背信棄義,灰溜溜回了江南,留下喬沅面對一地狼藉。
所有人都等着看這個前鎮北侯夫人的笑話,卻沒想到,被拋棄的苦主竟然親自去把私奔的妻子接了回來。
甚至怕夫人聽到外頭的流言蜚語,還專門建造了一座抱月閣,除了伺候的下人,尋常人不能進入,像是惡龍守護自己的珍寶。
那時候小玉還是個洒掃丫頭,小姐妹有事,她才頂了班,踏上了這座精緻奢華的小樓。
容貌美麗的夫人披散頭髮,怔怔地倚在窗邊向外看。
注意到小玉的目光,夫人看向她,慢慢勾起唇角。
紅衣似火,青絲如瀑,肌膚白得像雪,簡簡單單的紅黑白三色,組成了一個顛倒眾生的妖姬。
小玉眼尖地看到,隨着她的轉頭,露出脖頸下一片密密麻麻的痕迹。
可以想像那人當時有多用力。
小玉至今回想起,彷彿還能感受到那股讓人頭皮發麻的佔有欲。
時間一點點過去,阿月的呼吸聲在屋子裏響起。
小玉從回憶中掙扎出來,吹了燈,蓋上鋪蓋。
上次宴會,她提前找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大哥在長寧伯府小門等着。
本想趁機把小少爺偷出府,加劇喬沅與鎮北侯府的矛盾,卻在臨門一腳被發現了,情急之下,只能演了一場戲,才躲過一劫。
她沒錯,反正小少爺後來也會在變故中被侯爺的政敵偷走,下落不明。她只是想提前一步,還能幫小少爺找個人家,比生死不明好多了。
小玉攥緊被角。
喬沅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配不上侯爺。
接下來幾天,齊存一改之前的死纏爛打,除了每日上午抽出時間教喬沅騎馬,下午都不見人影。
喬沅不在意,也沒讓人去問。
紅玉有些着急:“夫人,聽書房的小廝說侯爺每日下午出府,晚上熄燈了才回來。”
喬沅奇怪:“侯爺有自己的事,他不說,我何必討嫌去問。”
自從做了那個夢,喬沅想了好幾天,雖然她已經決定遠離顧重,但也沒指望和齊存相親相愛。
男人都靠不住,齊存現在也只是對她的皮囊感興趣。只要和齊存面子上過得去,他尊重她這個嫡妻,相敬如賓就好了。
投桃報李,若是他以後想納妾,她也不會阻攔。
當晚,喬沅睡得正熟,冷不防被人搖醒。
她迷迷糊糊中看到那張臉,下意識看向窗戶。
堂堂鎮北侯,竟是個爬窗的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