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正文完
九月初十。
秋陽高照,五穀豐登。
新帝即位,封后大典也一道舉行。
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早年叛軍攻入京城,朝廷倉皇出逃,衛城以北關押的犯人早被叛軍或屠或放了個乾淨……
上朝第一日,蕭玦就下令免一年的賦稅。
誰料,有官員不贊同:「皇上,免賦稅此舉,萬萬不妥!朝廷剛回遷,處處需要銀子啊!」
「是啊皇上!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免了賦稅,國庫就得空一年啊!」
底下七嘴八舌說個沒完。
蕭玦當場要動氣。
他想起上朝之前,風晚月提前安撫過他的話:「你現在是皇帝了,得收斂脾氣。
朝堂之上,盡量別跟大臣們爭執,要學會從氣勢上碾壓他們……」
要有氣勢。
不能吵。
媳婦兒說,皇上跟臣子吵架,太幼稚了。
皇帝,要成熟內斂。
蕭玦握住拳頭,眼皮微掀,忽然輕嗤了一聲:「張大人,林大人,史大人,趙大人……朕瞧着,大越有你們做主,便可國富民強、天下和樂了吧?
朕這個皇帝,屬實是多餘了。」
滿堂寂靜了一瞬,突然響起齊刷刷的跪地聲。
整個大殿,人跪了一地。
被點了名的幾個官員,不停磕着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蕭玦淡聲吩咐:「被點名的,到國庫對賬本去,何時對清楚了,派人來知會朕。
六部的人留下,其他人,退朝。」
小太監扯着嗓子喊退朝。
官員們迅速散去。
戶部尚書瞧着龍椅上的蕭玦,冷汗直冒。
蕭玦卻根本沒理他,而是開口:「禮部尚書,國舅的封號,可擬好了?」
禮部尚書眼觀鼻鼻觀心,恭謹道:「回稟皇上,國舅本是護國公府世子,襲護國公爵位。
可護國公早年空拿俸祿,未約束好自己人,被褫奪爵位,全族流放……
臣與同僚們商議,料想國舅不喜護國公這個封號,便想着,為他擬一個「奉」字。」
奉國公?
蕭玦應了一聲:「回頭,朕先徵求一下國舅的意見,看他是否喜歡這個封號。」
禮部尚書連忙稱「是」。
蕭玦又問了一些六部的問題,末了,提了一句:「擇日,朕會把清河郡守趙楷調回京城。」
六部,好幾個官員急匆匆交換眼神,然後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驚慌……
蕭玦瞥了一眼:「有事?」
戶部尚書連忙道:「趙大人離京多年,又曾在清河伴了皇上多年。
調他回京,理是應當!」
這話,聽起來彷彿在說,趙楷是因得了蕭玦的照拂,才得以調回京中的。
戶部侍郎當場翻了個白眼。
蠢貨!
工部尚書小心看了一眼蕭玦沒什麼表情的臉:「趙大人被貶之前,本在工部任職,擔侍郎一職。
不知,他此番回來,皇上可有安排?」
蕭玦神色高深:「自然。」
工部尚書拱手:「既然皇上有安排,臣心裏便有數了。」
蕭玦隨手翻閱了一堆奏摺,用力合上:「若是有事,叫人呈給朕。
好了,你們也都退下吧。」
說完,起身離開。
留下六部的人,面面相覷。
望着蕭玦的背影,工部尚書轉頭看向同僚:「工部還有事,我先行一步。」
很快,人就散盡。
棲梧宮。
風挽月正拿着本冊子在看,就聽見殿外響起腳步聲。
門口的小太監猛地吸了一口氣,張嘴就要通傳。
蕭玦豎起手指頭:「噓……」
小太監立即閉嘴,露出一臉姨母笑,打手勢招呼宮人們趕緊走。
聲音雖小,風挽月卻聽見了。
抬頭,就見蕭玦背着手,大搖大擺地朝她走來。
行走間,淺金色的龍袍,被他穿出了一股飄逸出塵的冷清感。
他探頭:「忙什麼呢?」
「核對宮人名冊。」風挽月回答得簡短。
蕭玦坐到她對面,伸手遞來一支金色與黃色交相輝映,花瓣飄逸動人的菊花:「看了這麼久冊子,累了吧,來賞賞花。」
風挽月目光落在花上,眼皮跳了跳:「鳳凰振羽?」
「嗯哼。」蕭玦應了一聲:「路過,看開了兩朵,就折了一朵。」
碩大的花朵,花莖還帶着明顯的摺痕。
往桌案上一放,猶如展翅的彩鳳,瞬間為漆黑的沉悶桌案增添了幾分生機。
風挽月抖着眼皮:「這盆鳳凰振羽,是固安侯夫人進宮請安時,帶來給我賞玩的。
過幾日,是要還回去的。
據說,這株菊花價值三千金……」
「不就是三千金么?」蕭玦隨手拿起手邊菊花:「大不了,我賠她!」
賠?
風挽月從桌案邊拎起一個食盒,取出一個小盅,揭蓋後放了勺子才遞給蕭玦。
她慢條斯理道:「固安侯夫人說,她家有位剛及笄的孫女,漂亮溫婉、知書達理……」
「你答應了?」不等她說完,蕭玦就打斷她。
風挽月點頭:「畢竟,哥哥年紀也不小了。」
蕭玦:「……」
不是說給他的啊!
嚇死!
他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道:「大舅哥的婚事,還是他自己做主為好。」
「這是自然。」風挽月淡聲:「那夫人只是同我說,小姑娘自打封后大典上見了哥哥一面,就心繫哥哥了。
為此,剛一及笄,就想參加女官考試,入宮來我身邊辦事。
屆時,接觸哥哥的機會就多了……」
原來如此。
蕭玦咋舌:「聽着還挺勵志。」
風挽月彎了眉眼:「豆蔻年華的少女,有家人支持,敢愛敢拼,我還挺羨慕她的。」
憧憬的眼神,熠熠生輝。
蕭玦喝了口冰糖雪梨水,卻覺得嘴裏有些冒酸水。
他酸里酸氣地問:「怎麼,後悔豆蔻年華時,沒反抗我,沒同我和離成功?
若和離了,指不定,你就早就養上十個八個野男人,天天圍着你轉了。」
風挽月:「?」
野男人?
這酸味,也太沖了吧?
她忍笑,跪坐着起身,挑起蕭玦光潔的下巴:「陳年老醋,好喝嗎,我的皇帝陛下?」
「酸不酸的,你自己不會嘗么?」蕭玦仰着下巴,薄唇微動。
風挽月貼上他的薄唇,淺嘗了一口,彎了眉眼:「嗯,甜的。」
蕭玦雙手勾住她脖頸,微仰着頭吻上去,含糊不清地嘟囔:「喜歡就多嘗點……嘗一輩子……不許膩……」
夕陽斜照進來,金燦燦的。
被夕陽染成赤金色的龍袍上,垂絲海棠刺繡栩栩如生。
今日的夕陽,一如初見那日——
少女豆蔻年華,一雙桃花眼清澈又嫵媚,嬌嬌弱弱的,看着就很軟很好欺負……
少年意氣風發,朝氣蓬勃、乾淨明媚之餘,又透着幾分花枝招展,紈絝不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