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皇子謀
永安十八年，對景漢來說實乃時多事之秋。
七月中旬，景漢多地爆發蝗災，雍州冀州受災尤為嚴重，當蝗蟲飛臨時，若煙若瀾，若大軍之塵，自西而東，前後十餘里像素不絕。蝗蟲過境時，旺旺吃掉所有植物的葉子莖稈，導致莊稼絕收。
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
為求生機，無路可逃的百姓不惜鋌而走險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各地不少鄉紳土豪遭逢大難，家破人亡，一時間民怨沸騰。
除持內憂，尚有有外患。
十月上旬，契丹數千騎兵沖入冀州柳城郡打草谷，燒殺搶奪，大火三日不絕，柳城郡太守被梟首示眾，百姓死傷三萬有餘，震驚天下。
幸有“靖海王”柳行善，親率精兵兩萬自青州北海趕至冀州，指揮精銳部隊圍堵契丹人，最後親自出手，擊斃契丹帶隊首領，數千契丹鐵騎損傷慘重，逃回契丹者百不存一。
柳城郡的形式這才堪堪穩住。
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的藩屬國高麗。
趁景漢與契丹兩國對峙之際，顯然早有不臣之心，已和契丹達成默契，陳兵與遼東城外，準備進攻遼東，大戰一觸即發。
相對來說長安城還算是寧靜，但武道大會將至，此時也是魚龍混雜，趕至長安的武道高手經常互相邀請切磋，最後演變成衝突也是時有的常事。
還有各種幫派趁機鬧事，前不久還有真空派，數十名好手想要劫持靖海王獨子，李中武率禁衛軍及時趕到，將其盡數擊斃。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長安分為一百零八坊，恰好寓意對應着一百零八顆星耀，南北排列十三坊，象徵著一年有閏月。
皇城以南東西各四坊，象徵著一年四季；皇城以南，南北九坊，象徵著《周禮》一書中所記載的所謂“五城九逵。”
當朝景漢皇帝柳行志，為了避免泄露所謂的帝王之氣，即位就下令宮、皇城之南的居民、里坊，取消南北們，僅開東西門。
紀無常禁足令早已經取消多日，習武已有些時日，打算去看望看望上次一同受難的李大志，稟告了張氏就直接出門。
紀府距李府同在崇仁坊，一條街上就他們兩戶人家自然相隔不遠。到了李府差人去同稟大志，卻被大志回話說不方便見，索性就漫無目的在街上晃蕩。
不知不覺的走到東市，看着這熟悉的地方，不由便想到可惜大志不在，心情未好。
“你這小乞丐，走一邊去，不要擋着我做生意。”
一個蠻橫的聲音吸引了紀無常的注意力，順着聲音看去，一個身材矮小的乞丐，站在一個包子鋪前，可憐兮兮的看着眼前的包子，垂涎欲滴。
凶神惡煞的夥計正攆着小乞丐。
紀無常腳步邁開，走了過去。
“呦，是紀公子啊，您請坐，請坐。”夥計弓着腰哈着被，嘴裏的門牙都笑的可以看出來，眼睛變成兩輪彎月，極盡獻媚之能。這個夥計顯然是認識紀無常的。紀無常雖然來東坊市的次數不多，但是做生意的人手眼通天，顯然分的出那些人惹不起。
夥計不敢怠慢，獻媚之勢愈發強烈，取了肩上的毛巾，就有力擦拭着並不光潔的座椅，請紀無常坐下。
接着有走到小乞丐面前，揮舞這毛巾怒此道：“還不快滾，衝撞了紀公子，肯定沒有你好果子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快滾。”
今年蝗災嚴重，朝廷雖全力賑災，但收效甚微。不少災民都進城乞食，每天都有不少乞丐餓死，然後被官差講屍體拉去燒掉，生怕在惹出疫災。
小乞丐看着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分不清性別，小臉張兮兮的，嘴唇凍得發青，大冬天還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小衣服，如柴棒一般枯瘦的手臂露在寒風中，一雙漏了腳趾頭的破布鞋正穿在上邊，生了凍瘡，異常寒酸。
紀無常蹲下去，看着小乞丐，小乞丐也盯着李無常，漆黑明亮的小眼睛中除了死氣沉沉就只能又露出麻木二字。
紀無常心中一酸，露出一個笑容，溫柔道：“哥哥可以請你吃包子嗎？”
小乞丐神色一愣，恢復了些許靈動，帶着希冀看着李無常，喃喃道：“我想吃包子……”
紀無常脫下習武后，裝飾多過實用的大氅（chang），裹在小乞丐的身上。
小乞丐臉色茫然，身體暖和了起來，獃獃的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是感覺眼前的大哥哥是個好人。
紀無常清喝到：“還不快端上來，楞等着什麼呢？”
夥計換忙將東西端上桌子，哆哆嗦嗦道：“紀公子，請慢用，慢用。其實這個小乞丐以前來過，我們也送過些吃食，只是這個年月，想必公子也是懂的。”
小乞丐瞪着小眼睛，看着這滿桌子的包子、饅頭、粥，吞了吞口水，瞟了瞟紀無常，卻不敢動手拿。
紀無常拿起一個包子，掰開兩半，伸手遞給小乞丐，沖他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小乞丐小心翼翼的從大氅中抽出小手，也不管手上是否乾淨，拿起那半個包子就往嘴裏塞，一時狼吞虎咽，半個包子轉眼間就被吃了下去，又抬頭望向紀無常。
“自己想吃什麼自己拿，慢點吃，別噎到。”紀無常溫和道。
小乞丐這才又拿起包子，繼續狼吞虎咽起來，眼中彷彿泛着綠光，顯然是真的餓極了。
包子鋪的對面是一座酒樓，二樓靠窗戶的位置，梳着整齊的頭髮，帶着精緻玉冠，身着一襲綉着綠紋的紫色長袍，外罩一件亮綢面的乳白色對襟襖背子，襖面外翻，塞在腰間的白玉腰帶中，為了方便騎馬，腳上穿着白鹿皮靴的三皇子帶侍從正看着這一場面。
酒樓的人都認識三皇子，沒有什麼人坐在他的周圍。
柳知理看着樓下一幕氣氛道：“那是不是紀無常？怎麼上次的傷好的這麼快？要不是因為他和李大志，我怎麼會被父皇母妃禁足這麼久。”
說著邊打算安排侍從結賬，去找紀無常的麻煩。
“主子，何須您親自出面，小的這就下去安排下。”
“也是，殺雞焉用宰牛刀，辦的漂亮點。別被人抓住把柄，假若被捅到父皇、紀侯爺那裏，我可不認識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