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蕭衍
“嘣！”
…………
我只聽見一聲炸雷般的巨響，然後我彷彿在鬧市中落了水，所有吵鬧的聲音都一下子被隔開，只能聽見我自己腦中的嗡嗡耳鳴。
我的方向感在一瞬間混亂，雖然我感覺自己應該是平躺在地上，但是我的記憶提醒我，我整個人在前幾秒鐘還被近距離炸開的子彈撞得天旋地轉。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坐起來睜眼看
向了窗外。
湛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嬉鬧的人群，還有不時傳來的雞鳴狗叫。
陽間。
我又呼出一口氣，轉頭看向屋內躺倒在地的另一個人，是剛才在陰間被我擰斷脖子的女孩，
我起身來到女孩身邊，把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的脈搏跳的比剛才快了很多，而且女孩的面色也明顯比昨晚紅潤了不少，這是還魂的跡象，只是這個女孩第一次還魂，再加上一心向死，所以魂魄返回身體的速度比正常人慢了一點。
我去拿了一些待會兒走流程要用的工具，突然又想到什麼，於是往臉上貼了一張符紙，待其生效后，便安心地盤坐到女孩身邊，靜候她的蘇醒。
對了，我得給諸位自我介紹一下。
我的名字是蕭衍，如你所見到的一樣，我是一名偵探。
不過我不找失蹤人口，我只幫丟了魂的人找魂，這是家傳技術，還得從我的爺爺說起。
我爺爺是一名警察，同時兼任地府判官，日抓陽犯，夜斷陰案。
他的前世就在地府做過判官，後來陰壽盡了，轉世為人，新世紀初，由於一場大瘟疫的爆發，陰間鬼魂劇增，地府人手不夠，於是找他幫忙。
他便與陰間人士打起了交道，同時為了以防萬一，他又找人學了道家符咒，從此他是陰陽兩道并行，有時候就把陰間學到的知識拿來給別人算命。
後來不知是否為神罰，我父親因為不明原因失蹤，下落不明，從此只留下一個我來傳宗接代。
爺爺只好傳給了我道家符咒，並告訴了我陰間的種種知識，還有一些涉及到神明。
當我問及我父親時，爺爺只是閉眼搖了搖頭，沒有和我說什麼。只叫我專心學習法術。
後來他老人家駕鶴西去，臨終前只告訴我一句話:
鬼神亦有情，平等以待之。
……
我的主業也是一名警察，我也用爺爺教我的法術除鬼招魂。
身為一名警察，我總是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命案，同時憑藉自己身為陰探的敏銳嗅覺，我又能迅速判斷這起命案究竟是人為還是怪力亂神。
這給了我的主業和副業都帶來了好處，也正是因為我的職業問題，我才接觸到了這個女孩。
……
昨天晚上十點，局子裏接到報警稱有人在某出租屋發現了一具男屍，我立刻出警前往現場。
趕到出租屋門口，一個中年婦女正焦急地在門前來回踱步着，一看到我就好像找到了救星似的迎了上來。
“警察同志，就是這件屋子，您快進去看看！”
我匆忙地應了一聲，一把推開出租屋的房門，突然一股厚重而刺鼻的酸味撲面而來，剛吃完晚餐的我突然有股想吐的衝動。
我連忙跑出門外，房間裏有這麼重的屍臭味，就算是因為房間狹小不通風，屍體也恐怕晾了超過五小時了，我直接打了局子的電話，喊法醫同事快點過來。
我緩了一會兒，起身看向身旁不知所措的中年婦女。
“剛才是你報的案？”
“是的是的，我是房東。”
我掏出筆錄本和水筆，與她圍繞報警前後的種種進行了一問一答。後來法醫把屍體帶回警察局解剖，於是我便把兩個人的案情描述記錄串在了一起。
記錄如下：
死者：蘇永明
年齡：25歲
身份：墨菲斯國際外語學院老師
死亡時間：下午三點半
租住時間：自進入墨菲斯國際外語學院擔任老師至今
死亡地點：墨菲斯國際外語學院宿舍樓
死因：喉嚨被刀割，流血過多而死
死亡定型：暫定為他殺
證據記錄：暫無
可聯繫親屬：暫無
……
我坐在警察局的辦公桌上，看着自己的案情記錄繼續進行着深思。
剛才待法醫徹查完現場后，我便把現場貼上閑人免進的封條，和法醫帶上屍體回了警察局。
一名在外國語學院授課的青年男性老師，被人割了喉而死。
這種身強力壯的青年男性誰會殺他呢？誰能做到呢？
可能是同齡的男性同事。
他在宿舍樓死掉的，那兇手至少得有門禁卡，或者在外牆有攀登的痕迹。
根據目前情況，只能先判定是住在本樓層的人殺掉的。
但是問題來了，沒有任何能證明他是被別人殺掉的證據，只是大概率如此，畢竟自己用刀抵住喉嚨快速划，也確實能達到割喉的效果。
但是為什麼呢？有什麼必要呢？動機何在？
我認為這起案子很蹊蹺，一般探案都是可以在現場找到很多證據的，比如指紋，頭髮，腳印這些可以提供嫌疑人身份的東西。
但是這起案子是個空白，只知道一個男人死了，要麼自殺，要麼他殺，但是找不到證據。
現在想要定性案件，只能靠詢問。
可是詢問有個局限性，就是人會隱瞞自己的罪行。
我去過陰間數次，知道鬼魂所受的罪。
剛才我在門外做筆錄，而法醫就在裏面清理現場。
證據到底有沒有，恐怕是說不清的。
身為一名警察，我得還人清白。
我這樣想着，便準備出門，忽然我發現警察局已然空無一人。
我看了眼手錶，晚上十二點，已經下班一小時了。
我的辦公位在角落，再加上晚上回來就在全神貫注地思考案件，所以壓根沒注意到已經下班了。
我聳聳肩，腹誹同事居然不喊自己下班，在各個科室穿梭了一會發現確實都沒人了，便關上了所有的燈，走出了大門。
就在我走出警察局大門的那一瞬間，突然一股陰冷的目光死死地刺向了我。
我猛地回頭一看。
什麼人都沒有，只有已經變得空蕩蕩，陰森森的警察局。
我深深地看了警察局裏一眼，隨即開車前往現場。
鬼魂生活的陰間和人們生活的陽間其實是重疊在一起的，只是彼此看不到而已。
但是就和某些人天生有陰陽眼，可以看到阿飄一樣，死後對凡間牽挂重的鬼也能看到陽人。
現在是晚上十點，已經到了鬼魂大量出沒的時候了，有一兩隻業力重的鬼看到我也很正常。
但是，剛才那真的是鬼的眼神么？
……
再次來到案發現場，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死者所在的樓層在外國語學校對面的舊式小區里，這有點不尋常，畢竟合資學校的教學水平一般不高，這種情況下不把宿舍建的漂亮一些就對不起學生家長付的昂貴學費了。
然而這所學校仍舊是把宿舍安排在這樣破落的小區里，估計後面有點背景，不怕家長輿論。
門衛告訴我已經到了學生熄燈時間，我望了望漆黑的宿舍樓，便把車子停在了小區外，然後步行走入了小區。
小區裏有很多頂上插滿碎玻璃的牆壁，這些牆壁上隱隱地有一些圖案。
我走近仔細觀察，發現是畫的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形象，面色慘白，有兩顆長而尖的虎牙從咧開的嘴裏伸出，一雙狹長的眼睛卻又透出夢幻般的斑斕色彩，整體上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我點了一根煙，繼續順着牆向死者的樓層走去，沿路上牆上還出現了一些圖案，有半裸的女人，和人一樣大的魚，以及半灰半藍的海水。
這是一所學藝術的學校么？我在心底發問，老式小區一般沒有壁畫，就算有也是建設國家，二十四孝一類的，像這樣的塗鴉應該只是學生塗抹的，還真少見。
但是學藝術的學生晚上一般睡得比較晚，特別是宿舍在校外的。
現在我竟然聽不到任何聲音，即使是學校管理嚴格的緣故，這也未免寂靜的有些詭異了。
我來到死者死亡的樓，抬頭望了望顏色整齊的牆壁，心中大概有了定奪。
我正準備上樓，忽然有白光在我眼角一閃而過，我轉頭看去，只見一名女子躺在雜草叢生的樹林裏，頭上戴着的發箍正閃着冷光。
什麼？這都已經到了晚上閉寢時間了，怎麼會有人在這裏，莫非……
強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