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總不至於，她不過殺了幾隻鬼物，便被鬼族高層記上仇了吧？
唇間輕嘶，姒笙偏頭看着不遠處的廳外，天際灰濛密佈。
那是風雨欲來的預示。
自從高考過後，掛在頭頂的太陽也越來越烈，是時候降一場雨了。
垂手掐滅手間的煙蒂，姒笙收回的眼底有肉眼可見的燥色聚集。
雖然雨水是生物圈最重要的氣候存在，但她並不喜歡。
是真的不喜歡。
隨手扔進垃圾桶，她起身，走離了吸煙區。
離娃娃機也就多走幾步的距離，她過來的時候，幾個人一人一台機器抓得正專心。
就連那個她本以為會對這些沒什麼興趣的少年，都正在注視着已經落進機器抓手裏的哇哇。
是一個小巧的海綿寶寶，表情是一個wink，被抓手抓得有些變了形。
因為天氣變得有些明顯，一行人並沒有逗留太久。
出來的時候，榑深把他抓到的那個海綿寶寶，遞給了姒笙。
看着手裏的卡哇伊布偶，姒笙有點齣戲。
“給我做什麼？”
瞧着提了海綿寶寶一隻腳，與那抹明晃格外不融的人，褚妮忽然噗嗤笑出了聲：“榑少爺你應該不知道，我們阿笙，從來不喜歡這種看着卡哇伊的玩意兒。”
榑深頓了頓，彷彿對此並不意外。
“看得出來。”
“但我想，”插手進兜里的少年看她的時候，琉璃的眸子是星點的笑意：“把我的好運氣送給你。”
他笑起來的時候，神色是飛揚的。
像她在夏日裏經過的小河，波光粼粼，風和日暄。
捏着玩偶腿的手指梢蜷了蜷，姒笙揚着眉生了抹似有若無的笑，隨手將玩偶給了褚妮。
褚妮手忙腳亂的接住。
她聽見姒笙說：“幫我抱一會兒。”
哦了一聲，褚妮捏着海綿寶寶放在眼前看了看：“別說，這表情包還真有點可愛。”
她詫異的是，姒笙竟然收下了。
要知道，這麼多年，她們阿笙手裏拿過的布偶都屈指可數，可以說這種東西在她那裏是絕了跡的。
在路邊等車的時候，有個藍色的皮球滾落到了姒笙的腳下。
她垂眼看了眼，彎身撿起來。
遊樂園之外，玩這種小皮球的孩子很多。
但此刻站在不遠處的小男孩，卻明顯與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
他手垂在兩側，一雙黑色的瞳眸靜靜的注視着捏着皮球的姒笙，面無表情。
沒有跑過來拿回皮球，沒有下一步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的轉換，姒笙感覺耳際一陣綿長的嗡鳴，所有在自己周圍行走的人，像電影裏的慢放。
一幀一幅，在瞬間的定格后，疾速中恢復正常。
有巨大的氣球花束從眼前飄過，從實現中移走的時候，站在那裏的男孩卻恍然不見了蹤影。
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縹緲的喚聲從耳邊傳來，姒笙偏眸，看見了正拍着自己肩的褚妮。
榑深幾人的目光，也都落在她的身上。
“阿笙怎麼了？”
怎麼突然盯着一個地方一直看？
她垂眼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漫漫抬了眼帘，隨意的拍拍手，淡淡道：“沒什麼。”
車裏，姒笙坐在車窗后。
眼底是外面飛閃而退的風景。
天空已經飄起了雨絲，顯得霧蒙蒙的，遇到紅綠燈的地方，外面就是熙攘排列緩慢移動着的車流。
撐着下巴，姒笙瞳孔里倒映着掛了雨滴的車窗外景。
裏面流轉的幽色裹着一道淺淺的燥。
偏頭看着她的側臉，榑深唇瓣微泯。
“是因為剛才那個詭異的小男孩嗎？”
他突然的出聲讓思緒雜亂紛飛的姒笙回了回神，她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說說。”
“對方的精神攻擊，比一般鬼物都要高，”榑深落在膝上的指輕輕點着，若有所思：“我想，大概是因為那雙眼睛。”
黑眸黑瞳，能夠輕而易舉的就操控別人的神識，讓別人對它的精神指示而動作。
駕駛座里的沈故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兩人：“什麼小孩兒？”
輕飄的掃了他一眼，姒笙眼皮眨動，看着榑深，唇角勾起：“知道的挺多。”
坐在前座的褚妮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後面的人，眉間輕皺：“什麼時候的事兒？”
她怎麼不知道？
而且，現場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暗黑氣息啊！
“你叫我的時候。”
敷衍的回了她一句，姒笙身子懶倦後仰，靠在了勉強能讓自己靠上去的椅背，姿態有些淡。
她幽幽開口：
“那雙眼睛有個名字，叫鬼瞳。”
“鬼瞳？！”
沈故和褚妮面上皆是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
喉間滑動，榑深確定：“的確是鬼瞳。”
只有鬼瞳，才有那種影響力。
褚一白眼裏微閃。
鬼瞳，冥域之物，曾是魔的一對異瞳，后在大戰中被神族斬落掉入塵世。
它具有精神控制能力，可透視異物，但有一定的限制，蘊含的精神力隨主人的能力而定，也就是所謂的遇強則強，遇弱則若。
但這個東西，已經流落多年蹤跡全無，一直是魔的心頭一樁恥辱之事，沒想到，今日竟然讓姒笙和榑深見到了。
不過，這也從側面印證了，姒笙和榑深這兩個人物的實力，比他預估的還要高。
大陸的修息環境是不如冥域以及那裏的。
而榑深身為大族的人實力出眾無可厚非，可是這個姒笙分明，只是一個普通的修息家庭出來的。
沈故私下查過褚氏，除卻修息延續之外，百年之內都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商賈之家。
褚一白垂着眼帘。
忽然想起那日，楊女士對他使出的測命格息技，心裏頭便又多了幾分猜測。
可今日鬼瞳的出現，卻讓他心頭無端多了幾分忌憚，總隱隱覺得如今這個局勢，並不簡單。
但或許又是他多想了。
“沒想到啊，出來逛個遊樂園，也能接二連三的遇見這些玩意兒。”
褚妮吐槽了一句。
今天，不是鬼物，就是鬼瞳的。
掀着眼皮瞥了前座的人後腦勺一眼，姒笙沒說話，只是腦子裏又再次瞟過鬼屋裏那隻鬼物的話。
她微微偏頭，看着外面。
車子不知在何時啟動了起來，外面是一片景區，因為下雨，人們紛紛從裏頭出來，湧進各自駕來的車裏。
道路顯得有些擁擠。
車身移動得緩慢，車窗上有水珠不斷的滑落。
視線不經意間一瞟。
映出的視野中，沾了點濕氣的人也依舊擋不住她渾身的貴氣。
是成熟女人的幹練和優雅。
那人轉身彎腰進車的時候，略顯模糊的五官一晃而過。
不自覺的坐起了身子，姒笙的手搭在車窗上，眼睛死死的落在那個地方。
車輛似乎在發動，試圖從停留的臨時車位里出來。
空氣涌動，榑深側眸的時候，坐在身側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腦一嗡，他俯身，車窗外是一片水汽。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