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當物
“哦哦!不了不了!我可不敢在您這兒吃飯,高總還等着我們回去複合呢!”幾個傢伙鬼頭鬼腦的說道。
其中一個四處窺探。
別以為你們這樣就可以逃過我的眼睛。
“那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留幾位了!回去替我謝謝你們高總。他哪天到縣裏來,一定記得通知我!”隨即目送他們離開。
“陳總好!陳總好!”這什麼世道啊!昨天還冷嘲熱諷的,今天就開始點頭哈腰的了。
我能笑着回應他們一下也就不錯了。
我急匆匆地上了樓。
我剛剛吩咐過董梟。行里的救急藥物已經擺在桌上。
下屬生怕我給他們小鞋穿。
煎藥的,端水的,就沒一個敢怠慢的。
外傷藥物也已備好。
我只留下了董梟,這大哥我是打心眼裏喜歡他。
門外竊竊私語的,我也懶得理他們。
慧姨生前留給我的那些家把式我今天也總是派上了用場。
針灸,罐子什麼的一樣也不少。
辦公室里靜的出奇,董梟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我們,連噴嚏都不敢打一下,生怕一個不小心會造成誤診。
其實在我們出馬仙兒這個行當里,最忌諱的就是在醫治病人的時候有人在一旁觀看。
我是一個習慣於打破傳統的人。
董梟比我年長几歲,除了傻點兒,別的沒有什麼缺點。
我們這一行,一個師傅一輩子有且也只能有一個徒弟。
我相信董梟是一個可造之材。
他將來定有大用。
當我手中的針落在孫三兒的最後一個穴位上時,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孫三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慢慢的睜開眼睛。
孫三兒是他們三個當中受傷最重的一個。
吳蛟龍姐弟也才蘇醒過來。
“神了……”董梟興奮的大叫起來。
我“噓”了一聲。
三人的汗水浸透了床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沒事了!”我也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默默地站起身來。
“哥!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呢!”孫三兒臉上全是淚水。
毛巾上的葯是給他塗抹傷口的。
殺毒的滋味兒可不是誰都能忍受的了的。
孫三兒的剛強,我不是第一次見了。
“先不要多說話,多多休息吧!最多也就一個晚上,你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有什麼話,我們留到明天再說。”我離開床頭。
馬總的辦公室里只有一張沙發,為了救治他們,我特意讓他們從員工宿舍里搬了幾張床過來。
辦公室里顯得小了很多。
有吳蛟龍的姐姐在,董梟一個人不是很方便照顧他們,於是我又叫來一位年輕的女員工過來。
昨天在樓下罵我最歡的就是她,看的出來她非常重視這份工作。
今天看到我,表現最積極的也是她。
我剛從衛生間洗手出來。
另一位女員工在門口等半天了。
我的手還沒有擦乾,她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陳總好,外面來了幾個人,說是從省城來的,手裏拿着樣東西,說是要當。可還說我們不配看他手裏這樣東西,說什麼也要您出去,這才能拿出來。”女員工的嘴太快,好在我的思維很敏捷,在她結束說話之前,我就已經聽清楚了。
“我下去會會他們!”我把手巾交給她。
幾個人在櫃枱前吵吵鬧鬧的,像是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一樣。
“幾位,能把東西先給我上上眼不?”電梯的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我就大聲的說道。
“喲!”為首一個年輕人說道,“盛豐源可是老字號,我們也是慕名而來,呵呵!真是沒想到啊!看來這盛豐源真是沒人了!這是在哪兒找的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啊!真是什麼人都能當掌舵人!”來人別看字裏行間句句帶刺兒。這話別人不一定能聽出來,但是可瞞不住我。
這人是個行家。
“馬仲天呢!叫他出來!”東西就在他身後的幾個人手裏。
那是個木匣子,上面矇著一塊紅布,匣子散發出檀木的種種清香,只要他身後的人一動,裏面的東西就稀里嘩啦的響。
就算他們不拿出來,裏面這東西,我大概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我還想先探探他們的底再說。
這幾位的身份不像是裝的,能夠慕名從省城而來,想來也是奔着我們“盛豐源”這幾個字來的。
省城的幾家典當行可比這大多了。
如今我又換了一個身份。
在典當行就要守我們典當行的規矩。
你的東西就是再好,到這裏你也是當的。
那規矩自然由我們來定。
幾個小夥計將上等的幾壺好茶端了上來。
到這兒來的客人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飲的茶都是上等的好茶。
這幾位主顧被我引到茶室,好茶隨即奉上。
“去把他們的車擦的乾淨些!”我小聲對夥計說道。
“馬仲天呢?”那為首的年輕人見我並沒有往心裏去,態度也好了好多。
“有什麼事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再說馬總的名字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叫的!”我率先飲了一口,對他們帶來的東西隻字不提。
“你是馬……”年輕人又要問什麼。
“有什麼話就和我說,別讓我再說第三遍!”我的話態度已經很好了。
我瞄向他們身後奉着像寶貝的那樣東西。
根本就不屑一顧。
“幾位要實在不肯讓在下上眼,那就只好請幾位自便了!”店內又來了客人,透着玻璃向外看去,後來的這幾個客人身份人顯然沒有這幾位高貴,瞧的出來那幾位是真的缺錢,這才是真的主顧。
我起身向外走去。
“小哥請留步。”年輕人的態度又好了好多。
我看了他們一眼,回頭坐下。
“沒猜錯的話幾位手裏的東西應該是明初的宣德爐吧!這東西在咱們關外可不常見,不是幾位的傳家之寶,就是幾位在外面花大價錢買下的,我說的沒錯吧!”匣子還沒打開,我的話就已經說完了。
“小哥厲害了!這要不是親耳聽見,還真不敢相信。”年輕人開始奉承起來。
我笑笑。
該說不說這木匣子還真是個好東西。
我剛才的話是有意那麼說的,也好暫且讓他們先高興高興,別一會兒再哭爹喊娘的,可就大不好了。
我在心裏嘲笑他們幾聲。
“來!給幾位小哥上上眼!”那東西稀里嘩啦的,聲音好脆。
裏面的沙子成色看起來還真有點兒那個年代的感覺。
這雖然是我的第一個買賣,但我還是很自信的。
咱年輕,看這東西用眼看也就夠了。
根本用不着放大鏡那玩意兒。
我這也是裝裝樣子的,早在我聽到這東西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這是個贗品了。
這“宣德爐”里,沙子的成色是做舊的,那這東西自然也是做舊的。
上面的釉色是青色,看起來就是這幾年新鮮出爐的。
就連落款里的“大明宣德年制”這幾個字,這造假之人也沒說上上心。
這“制”字,在那個年代,怕不是這麼寫的吧!
我還是沒想人戳穿他們。
“這可真是個好寶貝!”我一臉嚴肅的說道。
年輕人一時沒能控制住自己,“噗哧”一聲笑出聲來,但很快他就把笑容給收了回去。
他心裏怎麼想的,我比他都清楚。
“幾位,這麼好的東西,想當多少?”我問他們,如獲至寶一樣,把這東西捧在手裏。
“你們先開個價!”我又一次問道。
年輕人伸出三根手指頭來。
我會意一笑。
“三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