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方興慶正在不夜城內焦急地尋找着。
他的女兒下落不明,不知所蹤,已經消失了整整三天,就在全家都焦慮痛哭之時,他偶然間得到了不夜城的名額。
據說不夜城內的情報閣十分神奇,無論是什麼樣的情報都能夠弄到手。
儘管,他家庭並不富裕,只有為女兒存了些嫁妝的銀子首飾,但這個時候已經完全顧不了什麼其他的了。
因為就算他去找尋官府,官府也對他們的請求愛答不理,他幾乎算是走投無路,不夜城的情報閣算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
為了掩蓋目的,方興慶特意沒有到處宣揚詢問情報閣之地,而是自己焦慮地在不夜城轉了一圈,眼見前面就是江城主所在的通天閣,各地的建築都被他給找了一遍,也沒能找到情報閣的位置,他只能無奈地走進一家商肆,低聲詢問店小二情報閣的位置。
誰知他只是稍微一提,那店小二頓時恍然大悟,忽然將手伸進懷中拿出一張紙條,二話不說塞進他的手中。
方興慶緊張地握緊紙條,再三道謝,隨後才走到無人的小路里,打開紙條。
上面赫然記錄的就是前往情報閣的方法。
為了照顧更多想要秘密獲得情報的客人,這情報閣的所在地十分隱蔽,而且還有暗號,如若沒有問不夜城的員工,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
方興慶根據紙條的指示,走進了一直不肯走進的清風閣,但目光連看都沒看台上跳舞歌唱的名伶,隨意坐在座位上點了杯茶水。
這杯尚好的茶水他只喝了一口,便將茶杯蓋豎著扣在碟上,爾後便目光期待的望着來來往往的婢女。
果然有婢女看到他茶蓋的擺放,目光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禮:“客人,可是這茶水不符合心意?”
方興慶的心都要跳了出來,佯裝鎮定地對着口號:“不好喝,給我來一壺碧螺春。”
“這裏可沒有什麼碧螺春。”婢女低聲道,“不過卻有很多鮮花浸泡的花茶,不知客人可還喜歡。”
“不喜歡。”方興慶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還是就這茶吧。”
“客人請慢用。”婢女露出笑容,再次一禮,隨後便緩緩移開步子,往清風閣內側走去。
方興慶在心中默默數了幾個數,也隨即也站起身,跟隨着她離去的方向走近。
遠遠就看見那名女婢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看着他。
他走近后,二人也並未交談,只是眼神交匯一下,婢女便轉身更往內側的方向走。
方興慶始終跟隨在她後面,左拐右拐上了兩層樓梯,又在三樓的走廊行駛了相當遠一段距離,隨後才來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內。
婢女停在房間前,伸手做出請的手勢,方興慶便明白眼前這裏就是大名鼎鼎的情報閣。
莫名緊張地望着面前這扇大門,彷彿不知道通向何處的深淵。
但為了女兒他還是一咬牙,終於推門而入。
但是映入眼帘的卻並非是什麼令他忐忑的東西,他就站在一間溫暖的房間中,面前是一面繪製着梅花圖的屏風,左右都是典雅精緻的擺設,還有淡淡的熏香縈繞在鼻間。
就是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方興慶剛要疑惑地想要四處尋找,就聽到屏風後面傳來一聲男人的輕笑:“貴客來情報閣是想要購買情報的吧,想必你已經知道這情報閣的規矩,那麼,請吧。”
話音落下,就有一婢女從屏風後面走出,恭敬遞給他紙筆,讓他在後面的書桌上寫下要求。
方興慶雖好奇這男子到底是誰怎麼從未聽說過,卻不敢多說一個字,連連點頭在桌面前提筆寫字。
只是在此時,他忽然感到了一道心驚肉跳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識抬起頭左右尋找,但四周卻什麼都沒有,只剩下一片茫然殘存心中。
將要求寫在紙上后,婢女再次出現將紙筆收回,回到屏風後面。
因為看不見屏風后的情況,方興慶心中極為緊張,卻又不可避免地升起幾分激動。
他終於能夠找到女兒了嗎,就算是花多少錢,他也要找回女兒!
他所不知道的是,穿着黑色勁裝的男子就懶洋洋地靠在屏風後面的榻上,打開紙條掃視上面的字跡。
一直以來不得不在人前注意形象的姬無心此時終於可以做回自己,仗着沒人看見他的身影,而肆意隨性。
找到女兒?
透過這特殊材質製作的屏風,他可以清晰的看見客人的容貌,也就可以隨時使用鑒定確定情報。
這時,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關於方興慶子女的那一欄寫着:女,方月,年芳17,被人謀害三日前而死,屍體早已腐爛藏於林間。
要說這鑒定技能不好的幾點,除了相當花費精力容易配備外,就是只能用它來觀察其主人的種種經歷,但是對於親屬子女的信息卻不完全。
除非找到方月再進行鑒定,否則不會出現太多的信息。
不過方興慶要求的問題是女兒身在何處,沒有問是誰謀害的,這回答起來就簡單多了。
姬無心完全沒多想,就頷首表示能夠接下:“一萬兩銀子,今晚就能給你答案,注意會有人私下裏與你交接。”
方興慶一聽他能夠找到,頓時高興地險些喜極而泣,一直在不斷地感激着姬無心:“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姬無心可以想像他現在有多麼高興,等到得知女兒不在世間時又會有多麼失望,無奈搖了搖頭,便讓他離去了。
“師兄。”
一直等到他離去后,站在姬無心旁邊的張凌這才終於開口問道:“為什麼你會露出那種表情,幫人找到其子不應該是開心的事情嗎?”
這段時間,張凌一直是姬無心情報閣身邊的得力助手,縱使是開業,也陪伴在姬無心身邊。
而當他觀察到姬無心的表情時就隱隱覺得不對勁,一直憋到現在才問出口。
“若是要親口通知白髮人送黑髮人之事,你會覺得開心嗎?”姬無心聳了聳肩。
張凌愣了:“這麼說……那位小姐已經……”
“師兄都不需要派人查探就已經知道了嗎?”
這也不怪張凌驚訝,每次向情報閣詢問的情報,姬無心都會經過一番調查才會返給信息,沒有調查過的一般都是武林比較大的事件。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場去情報閣詢問情報,姬無心無需出去跑一趟進行鑒定就出了結果,而且還是這等私人隱蔽的事情,張凌很是疑惑為什麼連這種事師兄都能夠提前知曉。
“我自然有我的途徑。”姬無心神神秘秘笑了,“要是你能夠猜到的話,那不夜城就不會那麼神奇了。”
張凌若有所思,忽然口吐驚天之語:“那師兄也能知道是誰殺了我全家嗎?”
姬無心頓住了。
他扭頭看向張凌,已經十五歲的少年沉默站在原地,臉上呈現的是不符合年齡的戾氣和冷漠。
姬無心以為這段時間他安心留在不夜城學習能夠稍稍減少他心中的仇恨,但果然他還是記在了心中。
“我知道。”姬無心沒有逃避這個問題,“我當然知道,當城主帶你回來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知道你的事了。”
“你想要聽嗎?”
張凌剛想要激動的開口,卻聽姬無心嘆息道:“可是你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報仇,就算你現在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
一句話,便讓張凌倏地安靜了下來,咬緊了牙關。
是啊,他還是太弱小了,根本沒辦法與那些敵人相互抗衡,更沒有辦法復仇。
即使在不夜城他的實力突飛猛進,可距離頂尖的實力還差了太多太多。
“我們的本意是想要讓你成長到一定程度,再告訴你那些隱蔽的秘密。”看着這樣的張凌,姬無心無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嘆息道,“但若是你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保證就算得知仇人也不會一時衝動,我就將事情全部告訴你。”
“就由你自己來選擇吧。”
……
回答他的是張凌良久的沉默。
*
與此同時,江楓也在思索着,是時候該給予張凌一些鍛煉和實戰了,城裏的馬甲們沒有一個能夠當張凌的切磋對象,這樣下去空有內力不會戰鬥,也是無濟於事。
……要不?在不夜城舉辦個比武大會?
以前三名可以獲得獎勵的由頭讓大家都來參加,實際上來當張凌的個人陪練?
這樣一群勞動力不就這麼有了嗎?
不錯不錯,這計劃真不錯。
越想越覺得不夜城也是時候該舉行什麼大型活動調動人們的氣氛了,江楓也覺得下次開放不夜城該有什麼不一樣的噱頭。
只是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刀劍無眼,到時候如果不小心受傷該怎麼辦。
天天從商店裏花銀子買療傷葯他還心疼。
要是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更好了。
江楓若有所思打開了系統界面。
這一刻,這些天獲得的成就便一股腦涌了過來。
【恭喜宿主達成成就:門庭若市】
【不夜城聲望+8000】
【獲得一次抽卡機會】
鑒於不夜城現在還在營業,成就點並未結算。
但抽卡機會這幾個字便已經讓江楓眼睛一亮。
又可以解鎖人物馬甲了嗎?
但仔細看去,他又發現卡牌上出現了一行紅色的小字提醒:【當前剩餘卡牌1】
所以這個意思是……這是最後一個馬甲了?
江楓愣在原地,隱隱還覺得有些惆悵,無法使用這具身體令他在無數馬甲間穿梭遊盪,體驗到了江湖人生百態,雖然經歷有好有壞,但都是值得他銘記懷念的一生。
他還以為只要在江湖之中,就可以繼續體會形形色色的人生,然而故事終究有完結的一天嗎……
這一刻心中浮現的複雜久久無法消散,江楓回憶起馬甲遇見的人、物、事,唇角也不知不覺浮現一分暖意。
隨着時間的度過,他的心態也有了不一樣的轉變啊。
也罷,就讓他完美、不留遺憾地度過最後一個馬甲的江湖吧。
江楓睜開雙眼,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抽卡按鈕。
爾後面前便瞬間金光大盛,緩緩顯露出一道身影。
看見這馬甲的一剎那,江楓的腦海中便頓時浮現出了有關這個馬甲的記憶。
【姓名:伊嘉】
【職業:醫者】
【年齡:16歲】
【善惡值:200】
【性格:天真】
【等級:lv76】
【屬性:
悟性:9
敏捷:7
體質:6
智力:7
交際:5
容貌:8】
【雜學:
醫術:10
鞭法:8
毒術:1】
【特殊天賦:妙手回春、經脈穴位、精通鞭法、毒術驚人】
【人物融合度:0%】
只見映入江楓眼帘的是一抹金色的身影。
他年紀不大,后發高高束起垂於腦後,腰間配着一條金色的小皮鞭,肌膚如玉,眉眼傲氣,唇紅齒白,粉雕玉琢。
稍稍仰着下頷看人,那股矜持高貴的氣質就完全迸發。
任誰看去,都會覺得這是一位傲氣尊貴的小公子。
只不過與蘇不疑那心思老成詭計多端的小白臉相比,伊嘉這個馬甲明顯是真的單純可愛,也更加討喜了不少。
江楓記得這個馬甲是遊戲中他所有馬甲中最為受歡迎的一個,畢竟能夠妙手回春的醫師,這誰不喜歡!
比起其餘馬甲中知名度最高的葉漸衣,一個殺人一個救人,眾人當然會更傾向於救人!
這年頭能夠保住性命才是最關鍵的。
而江楓之所以選了個正太的外觀,也是因為想要營造出一種不同尋常的反差感,人們開口閉口就提起伊神醫多麼的牛掰,而正當見到本人竟然年紀這麼小大跌眼鏡時,那一刻的滑稽表情,才是江楓所喜愛的。
尚且記得當時在伊嘉馬甲的醫術修鍊滿值后,江楓就將目光看向了毒術,希望能夠醫毒雙修。
可誰知這副馬甲竟然一點毒術的天分都沒有,每次制毒不是失敗就是弄巧成拙,反倒是解毒時的醫術再次達到了頂端……
後面再建姬無心那個馬甲時,江楓有多麼怨念這點就有多麼想建個擅長毒的刺客,這便是姬無心的由來……總之對於這個醫者的馬甲,江楓還是十分期待的。
這可以讓不夜城的知名度更上一層樓了。
他閉上眼睛靠在輪椅上休息,面前的馬甲就倏地鮮活了起來。
調整了下胸口佩戴着的雙魚玉佩,伊嘉這才嘗試在屋內活動起來。
每次最先使用融合度為0的馬甲,他都會感到十分彆扭,就好像齒輪生鏽一樣無法好好的驅動,需要適應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不過這一瞬間,他接收到了不夜城的某種信號,臉上立刻浮現好奇的笑容,將掌心伸向本體腰間配着的令牌——
*
“中毒了!中毒了!”
不夜城內,一聲高聲的呼喚頓時打破了街道上的溫馨安寧。
眾人茫然地朝那聲音處看去,果真看到了一道摔倒在地面上的身影。
這人就倒在商肆的攤位前,一動不動,彷彿已經死亡,但是有好心人幫他翻過身後,就能看見他微紫的雙唇,氣若遊離的呼吸,顯然還有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馬上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這是怎麼突然中毒的啊?”
“我也不清楚啊。”親眼看見那人倒在地上的圍觀者解釋道,“他剛剛搶到了新一批的丹藥,特別高興地正在炫耀,結果下一瞬間就忽然面露痛苦地倒地了,我們可沒人動他哈!”
“難不成是有人想要偷竊這才下了毒?”
“不是吧?竟然有人敢在不夜城鬧事??這還等什麼啊,快點摔令牌叫不夜城的人來抓人!”
“早就摔了,不過現在應該是着重於救人吧,這人就快中毒身亡了。”
“醫者,有沒有醫者在??”
一群焦急的討論聲中,忽然出現好奇天真的聲線,在這群人中格格不入:
“什麼?有人中毒了?太好了!快讓我看看別擋路!”
在擁擠的人群中有個矮小的身影拚命地往裏擠,本來他的動作就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如今一聽他竟然還對中毒者幸災樂禍,當即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命關天的大事,是誰在開玩笑!老子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人們都憤怒地看向那擠到最前面的身影,可是一對上那人的視線,火氣就立刻消失了一半。
只因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位錦衣玉食的小公子,唇紅齒白天真浪漫,年齡不大。這樣精緻的面容,很難不獲得人們的好感。
“什麼啊,是個小娃娃啊。”有人無奈道,“誰家的快把人領走,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地方。”
人群中沒人說話,反倒是那小公子不開心地抱着雙臂道:“什麼叫鬧着玩,本少爺這是來救命的,再耽誤一會兒就算人沒死也已經死了,快點,讓我來看看。”
他蹲下身,將倒地的人的頭顱擺正,仔細檢查面部。
身旁的人卻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他們需要的醫師或者丹藥,這細皮嫩肉的小公子來能有什麼用?
然而嗤之以鼻的話還沒開口,他們就聽那小公子失望道:“什麼啊,是誰說的下毒,這明明就是心疾,跟下毒有什麼關係?”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他面色發青,唇瓣發紫,不就是中毒嗎!我看你才是在開玩笑吧!”
伊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冷哼道:“一看你們就沒什麼學識,難不成面色發青就是中毒嗎,窒息缺氧也可以導致。他是不是剛才過於興奮,這才一口氣上不來才直接倒下的?你看看這不就是心疾嗎?”
眾人一聽,還真是這回事,難不成這位小公子說的才是對的?其實這人是因為心疾才倒下的?
還在發懵的功夫,還是有明白人急切道:“不管是中毒還是心疾,總之救人要緊啊!有沒有醫師!快幫幫忙!”
人群中一陣沉默,醫師那可是稀缺的人才,怎麼可能跟大白菜似的哪都有。
可是在靜謐之中,卻傳來一道愉悅的輕咳。
只見剛才被他們質疑的小公子正仰着小臉,矜持道:“沒辦法,既然你們都這麼懇求了,那我就出手救他一次吧。想讓我出手可是很貴的,這次便宜你們了。”
說著,他當即將手伸向腰間,拿出一正方形布包,攤開內部,一排排銀針就落在其中,閃爍着精光。
看他這架勢,眾人再一次怔了:“你、你竟會醫術?”
“還行吧。”小公子眉眼帶着止不住的得意,但是嘴上卻謙虛道,“比不過我的毒術。”
下一刻,指腹夾出幾根銀針,又迅速用左手解開倒地之人的衣衫,露出胸膛,隨後銀針迅速落下,刺入穴位之中,每一分力度都恰到好處,每一處位置都精準無比。
這動作行雲流水,就連看不懂醫術的人也覺得賞心悅目。
而靜靜等待一盞茶的時間,隨着銀針不斷變換,伊嘉眉宇認真時常觀察着病人的面色,不一會兒,竟是明顯能夠感受到病人臉色正在往紅潤方向發展。
“好了。”
伊嘉這才收起針,整理好布包,輕輕鬆鬆放下兩個字。
這麼快?
眾人仔細觀察着病人,果不其然看見病人顫動着睫羽,竟是轉而蘇醒,眼睛微微睜開一條小縫:“我這是……怎麼了……”
這一下,可謂是震驚了四座。
神了,神了!
眼看就要喪失性命的人,竟然真的被救活了!
而且還是被這麼年輕的小公子救活的!!
這說出去誰能相信啊!
“傳說中的神醫都有返老還童之術,難道這位小……老前輩就是因為這樣,外貌才變得年輕的?”有人忍不住恭敬地問道。
卻換來了伊嘉撇了撇嘴看智障的眼神:“本少爺可是真真正正的十六歲,想什麼呢!再說這麼簡單的醫術,哪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想多了想多了。”
“這……”這人顯然都要死翹翹了,還能救回來,你說這不是什麼了得的醫術,怎麼可能?!
眾人面面相覷,眼底依舊浮現滿滿的驚愕。
“說不準是瞎貓碰見死耗子呢。”其中有個白衣穿着打扮也是公子哥一樣的青年很不喜伊嘉那凡爾賽的模樣,忍不住冷哼一聲道,“看他這小小年紀,又怎麼可能是神醫。”
“咦你這個人真討厭。”他的諷刺換來了伊嘉毫不猶豫地評價,“承認別人優秀有這麼難嗎?再說你懂醫術嗎?”
公子哥一時語塞,“……不懂。”
“那你在這裏插什麼嘴。”伊嘉向來就是心直口快,單純的性格,都懶得搭理這種酸酸的人。
他沒有再去看公子們瞬間漲如豬肝的臉色,扭頭看向慢慢站起來的病人:“你怎麼樣?感覺沒問題了吧。”
“已經無礙了。”病人臉上呈現出劫后而生的慶幸,連連朝伊嘉道謝,“多謝小公子,在下季同,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士,但是救命之恩應滴水湧泉相報,還請小公子隨意開口,若是我能做到,一定會盡心報答。”
“我叫伊嘉。”伊嘉擺手道,“不用,我又不是想要報酬才來救你的。”
這句話更是令季同十分感動,說什麼也想報答伊嘉,不禁提議道:“不如我請小公子去醉仙樓吃點菜,一醉方休,如何?”
伊嘉想了想,矜持道:“那你要是可以給我講講外面的故事,答應你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季同一聽哈哈大笑,“自然可以,走吧!不知道小公子想聽什麼故事?”
伊嘉跟隨他的腳步高興道:“我喜歡毒,外面有沒有厲害的用毒之人?”
二人的身影一同離去,那白衣公子卻眼神狠辣地望着伊嘉的背影,眼底閃過滔天的怒火:“我可是堂堂中大夫之子,這小子是何人,真不討人喜歡。”
沒錯,這人名叫呂翰飛,正是蘇不疑帶來的一位書生,也是第一批想要脫離蘇氏學堂的叛逆分子,結果父母付出了慘大代價,又灰溜溜回來補考的成員之一。
在學堂內其他平民在蘇先生的教導下能夠跟他平級就算了,沒想到在外界這等莽夫之中,竟然還有個敢當面叫囂的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這可令呂翰飛最近隱隱藏匿的怒火越發爆發。
他後方跟着兩個跟他志同道合的貴族子弟讀書人,也同樣看不上伊嘉這樣的做法,聞言,頓時提議道:“呂兄,我們偷偷去教訓他一下?”
“不可。”呂翰飛還算有點腦子,“這樣會被不夜城發現,最終受到懲罰的會是自己,最好弄個什麼借刀殺人……將他丟給不夜城去整治……”
沉吟思考着,呂翰飛的眼底倏地一亮,想到了一個絕佳方案。
“走,我們去醉仙樓!”
醉仙樓內,季同還要邀請着伊嘉一同用席,不過伊嘉年紀尚小不能喝酒,就以茶水代替敬酒。
周圍也坐了一圈人,都是當時好心救助了季同之人,正巧要辦一個感謝的宴會,就一同邀請來了。
正好伊嘉想要聽的有關毒術的事情,每個人知曉的知識都有限,拼湊起來倒是能熱熱鬧鬧地好好聊一聊。
“傳說中有位毒王,真實姓名不詳,但他從小痴迷於毒術,立志想要研究出世界上最強的毒,而他每次完成一種毒就會在身體做實驗……”
說到這裏,伊嘉頓時出了厭惡難受的神色,那皺着鼻子的小模樣讓在場的人都哭笑不得。
“終於有一天,他才發現最毒之物竟然就存在與他的身體上,他的身體已經被各種毒素侵染,混合成了一種全新的毒素,只要他跟旁人接觸,那人就會全身腐爛而亡。”
“因此,他無法出門,也不能讓外人接觸自己,就獨自生活在某山谷之中,繼續潛心研究,不過這次研究的卻是如何解毒……”
伊嘉此時終於眼前一亮:“解毒?!我也喜歡解毒,看來我們還挺相似的!”
眾人忍俊不禁,打趣道:“難不成你還想要找他去解毒?恐怕一碰到他,就直接被毒素給融化了。”
“那可不一定。”伊嘉自信道,“而且我們還能合理的探討一下如何製造毒素,多默契啊,他到底在哪,我想去找他!”
眾人一聽,玩笑歸玩笑,可不能害了人家神醫,不住連連搖頭:“這可不清楚,這只是傳聞而已,到底有沒有毒王這個人還是個未知數。”
“什麼啊……”伊嘉頓時泄氣道,“我還以為能去外面找他呢,我從來沒去過外面,要是有與毒王切磋這樣借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出門了?”
眾人只當他是錦衣玉食的寶貝公子,家人不捨得,笑着安撫:“就算沒有這個理由,小公子想出去也是可以的,不然的話我可以向令尊請求,去我家那裏玩玩,我家在江南魚米之鄉,十分美麗,小公子可感興趣啊?”
“我家在東邊,靠近大海,大海寬廣又美麗,小公子肯定喜歡。”
“哈哈哈我家在北邊,有很多連綿不斷的山巒還有稀奇之物,也十分歡迎小公子遊玩。”
他們見到伊嘉,就彷彿看到了自家不大的孩子,眼中的寵溺和喜愛都快要溢出來,熱情地招待這伊嘉。
“咳,這可是你們說的邀請我去你們家玩。”伊嘉則矜持道,“那說完了可不能反悔,一定要幫我說服那幾個頑固的家人!”
“好!”
眾人再一次忍不住笑了起來,紛紛站起身高舉茶杯:“那就一言為定?”
伊嘉也笑着站起身,端起茶杯:“一言為定。”
只是還沒端起喝茶,他就忽然感到手臂被人重重一懟。
掌心的茶杯沒能第一時間穩住,竟是倏地往外打翻墜落到地面上。
咔嚓一聲——碎成了幾瓣。
這突如其來的事故令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怔怔望着那四分五裂的茶杯良久,才抬眸看向伊嘉身側之人。
而一位白衣的青年就氣定神閑地佇立在原地,還誇張地看着那茶杯倒吸一口氣:“哎呀呀,這茶杯乃是不夜城之物,別說一杯茶水就一百兩了,這麼精緻的瓷器被打碎了,恐怕少說不得賠個幾千兩銀子啊,慘,真慘啊。”
“又是你!”伊嘉馬上就看穿這人就是外面陰陽怪氣他的呂翰飛,頓時憤怒道,“你為什麼要推我!”
“我什麼時候推你了?”呂翰飛無辜道,“我就是正常地走過去,是你自己沒拿住茶杯啊。”
“呸!要不是你用力推了我,這茶杯怎麼可能摔碎!”伊嘉啐了一口,“你果然很討厭。”
與那雙厭惡的眼眸對視,呂翰飛的臉色也猛地一沉,心中浮現幾分不悅,冷笑道:“呵,小小年紀還真是沒教養,看着穿着挺金貴,誰知卻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狗雜種,晦氣。”
“你說什麼?!”此話,直接令伊嘉勃然大怒,“你敢說我的家人?!”
下一瞬間,他竟倏地將腰間的金鞭在天空甩出,一把抽到面前的呂翰飛身上,眼眶通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呂翰飛被猝不及防一道鞭子抽中,整個人都往後倒去,砸壞了桌面那座的菜肴不說,後背也隱隱泛出一道血痕,他又驚又喜道:“你敢對我動手!不夜城不能出手傷人不知道嗎!你這是違規了!”
此事鬧得整個酒樓人盡皆知,紛紛朝這邊投來目光。
季同等人雖然也厭惡呂翰飛這小人,卻還是勸着伊嘉不要在不夜城生事,最後倒霉的也只會是自己。
但是伊嘉已經氣紅了眼,聽不見任何勸阻,鞭子再次朝呂翰飛甩去,二話不說一頓亂抽。
一鞭一鞭彷彿刀刃一般搭在呂翰飛的肉上,險些打的皮膚開花。
剛開始呂翰飛還慶幸這伊嘉自尋死路,結果到後來他就疼的只剩下死去活來了。
他不斷的痛苦哀嚎着,內心無比盼望不夜城快點出人來制止。
可是今日不知怎麼回事,不夜城的人遲遲不到,他都感覺自己的小命就要抽完了,一道人影這才不急不慢走到伊嘉身邊,伸手拽住了鞭子。
“怎麼回事?”
楚止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大堂內,正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狼藉的桌椅。
顯然這一頓亂打,讓醉仙樓失去了眾多財產。
“楚大俠楚大俠!”呂翰飛被打的眼淚都留下來了,眼睛卻佈滿了亮意,爬在地上拚命朝楚止求助,“他對我動手了,我身上的鞭痕都是他打的,快點制裁他!”
楚止若有所思地看了沉默的伊嘉一眼,沒有說話。
聞言,眾人卻都內心咯噔一跳,心想完了,證據確鑿,恐怕伊嘉真的會被不夜城制裁。
他們早就喜歡上這個真性情的少年,連忙主動朝楚止解釋道:“是他先推伊嘉挑事的,還罵他沒有教養,這不能怪小公子啊。”
“是啊是啊,是他先惹事的,小公子只是一時憤怒……”
楚止一挑眉,看向呂翰飛討說法。
呂翰飛神色一緊,只能拚命裝無辜裝可憐道:“那都是誤會,我可沒有伸手揍人啊,你看他把我給打的,都快打死了……還有被他打碎了那麼多的碗筷菜肴,也都是他做的。”
說罷,竟是潸然淚下,哽咽涕泗,哭的十分凄慘:“哎呦,我這傷沒有十天半個月可好不了了,楚大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一邊哭還一邊偷偷觀察楚止的神色。
聽了他的哭訴,楚止似乎有些動容,這才終於緩緩看向伊嘉,鬆開了握着鞭子的手:“說吧,他說的可正確?”
這一剎那間,呂翰飛便不由自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這人想怎麼狡辯!這場勝負是他贏了!
而在他的視野內,伊嘉垂着頭,雙手用力握緊,拚命抑制着顫抖,似乎帶着不甘又似乎悲傷沉默到了極點。
在楚止的追問下,他終於緩緩抬起雙眼,露出一雙矇著水霧的漂亮眼睛,卻倔強地咬着下唇,哽咽道:
“他污衊我……”
“師兄,他罵我是狗雜種……”
哭聲一瞬間大了起來,他猛地撲進楚止的懷抱中,泣不成聲地撒嬌道:
“你要幫我教訓他,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