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 159 章

第159章 第 159 章

原本只是謝府的家宴,但因邀請了親家李耀,謝府便又相繼邀了祝家兩位將軍、桓王府,平陽縣主,宴席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魏詩云自芒山一事後便留在長安,以便於與留在揚州的安王接應,收到邀約,她欣然前往,早早就到了謝府。

知道歲安有孕,魏詩云還特地備了好多東西給她。

歲安:“你一個人留在長安,可有什麼不適應?腿還疼嗎?”

那日,魏詩云一出苦肉計,多少給師氏造成了些錯覺,以為能撬動安王府的忠心。沒想最後被魏詩云反打一招,每當對方想製造假相輿論,她便趁機扳回來。

有一說一,若非有穆栩之後一路攙扶陪伴,她未必能撐下來,不過師氏出手相助趁機示好,本也是意料之內的事。

魏詩云滿不在乎的說:“這算什麼,長公主殿下與父王他們苦苦追尋多年的賊人落網,別說傷一雙腿,就是廢一雙腿都值得!”

她拍拍膝蓋:“早養好了!”

“當然養好了,怕是早就閑不住了,所以來的比誰都快。”魏楚環從院門走進來,身後奴僕成群,手裏各抱錦盒。

魏詩云本來與歲安聊得正開心,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唇線一抿,對着天輕輕翻了一眼。

歲安見狀,忍不住笑了笑。

隨着魏楚環到來,小院裏一下子熱鬧起來,她帶了許多補品,每樣都是金貴之物,還囑咐歲安要好好養胎。

末了,她親昵的擠到歲安身邊,抱住她手臂:“之前是無可奈何,如今手頭事情能放便放,安心將孩子生下來才是大事!”

歲安點點頭:“會的。”

魏詩云微微斜倚座中,單手支頜,調侃道:“說起來,環姐姐與蕭世子成婚多時,歲安表姐才長你半歲,都已有了身孕,環姐姐怎麼還沒有動靜。”

魏楚環兩手交疊,坐姿矜持:“孩子這種事看的是緣分,姻緣卻是可以努力促成,說起來,你也就小我半歲,我都成婚了,你還待字閨中,也不知叔母可有為妹妹操心安排呢?”

“你……”魏詩云坐直了,眼瞅着就要較勁,歲安抬手攏拳,輕輕咳了一聲。

兩人都看向她。

歲安微微一笑:“今日只說今日事,各人自有各人緣,何必為這個爭執。”

她一句話,兩人便短暫的偃旗息鼓。

謝家兩位小娘子被母親派來幫嫂子陪客,謝寶宜還好,謝寶珊當日隨母親參加桓王府花宴,可是見識過初雲縣主魏楚環有多盛氣凌人的。

眼見兩位縣主在嫂子面前都乖巧聽話,謝寶珊覺得十分長眼,趁機與二姐謝寶宜悄悄說了一嘴。

謝寶宜也悄悄回應:“這事我倒是聽我爹念叨過幾句。”

謝寶珊來了興趣:“什麼說法?”

謝寶宜:“我聽我爹說,靖安長公主從前曾有個什麼暗察司,那可是權力很大的衙門,隸屬皇帝,還能調動親兵呢,後來暗察司因為一些原因被廢了,但現在,好像要在大嫂手中重建了。”

“既要重建,只有大嫂一個人定然不夠,得有其他人填進去。”

謝寶珊瞪大眼睛:“所以兩位縣主這麼親近大嫂,是想在暗察司重建的時候謀一個要職嗎?”

謝寶宜瞅她一眼,警惕提醒:“這是你說的啊,我可沒說。”

謝寶珊連忙捂上嘴巴。

這頭,魏詩云和魏楚環還在明裡暗裏較勁,歲安視而不見,像小時候一樣在姊妹之間打圓場說好話,溫溫柔柔,從不紅臉急躁。

另一邊,謝原在安頓好了今日諸位貴客后,在後園找到姑姑謝韻嫻,將朝中尚未公佈的結果告知於她。

即便不是謀反之罪,僅憑眼下查出的種種罪證,袁氏亦已無力回天,袁氏後輩,無論是否參與,都已卸不掉身上罪臣之後的污名。

不過,陛下並沒有打算趕盡殺絕。

目前朝中正在清算袁氏罪行,人也處於囚禁中,等到諸事塵埃落定后,重罪者死罪難免,余者活罪難逃,應當是流刑。

聽到“流刑”兩個字時,謝韻嫻眼中的光一下子就滅了。

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作為袁家婦,她的脫離已經是最大的僥倖,就這,還是在陛下面前堆疊了謝氏和北山的人情才有的結果。

可天底下哪有子女正身陷囹圄自己卻悠哉度日的母親,即便回到謝家,謝韻嫻的心也沒有一刻安定過。

她唯一的牽挂只有兩個孩子,卻連開口求情的底氣都沒有。

眼看姑姑謝韻嫻心如死灰之態,謝原忽道:“侄兒記得,白水河貪污案起時,袁家郎君受牽連,姑姑曾回謝府向侄兒打探消息,言辭間頗有求情之意,只可惜,此事侄兒也無能為力,叫姑姑無功而返。”

“芒山一事後,陛下選擇了按兵不動,讓袁氏在山雨欲來的平靜中漸漸坐不住,他們少不了打探。但這次,姑姑並沒有回來過。”

謝原輕輕垂眼,並不看謝韻嫻:“當北山還是朝廷都沒有確定袁氏的罪行時,是祖父先一步想到,若這個內應是袁氏時,姑姑應該怎麼辦。”

“之後,雖有歲歲配合,但操心最多的還是祖父。”

“小侄並不敢多問,但也看得出,無論袁氏如何,祖父心中是相信姑姑,因姑姑是他的女兒,你的為人,品性,他都深信不疑。”

“袁氏不明陛下和北山的態度,既不願徹底放手,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選擇先保子孫。姑姑知情不報,因你也是一個母親。”

謝韻嫻忽然別過臉,抬手飛快在臉上抹了一下:“別說了。”

謝原還沒開口,一旁忽然傳來了謝世狄的聲音:“呵,在這呢。”

謝韻嫻一聽這聲音,飛快止了眼淚,極力穩住情緒。

謝原轉頭,只見六叔領着岳父李耀正走過來。

謝原連忙作拜。

謝世狄沖李耀笑道:“如何,我說的沒錯吧?別看他們兩個現在一個端莊一個老實,這個年輕時,這個年幼時,那都要老命了!”

謝韻嫻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謝世狄這廝腦子是有多不清醒,才會在李耀面前數落她這個妹妹的過往?

這合適嗎!?

“六郎!”謝韻嫻臉一沉:“當著駙馬爺的面,你胡說什麼呢!”

謝世狄撇撇嘴,看向謝原道明來意:“你說你跑這兒來做什麼?駙馬想去看看歲安,你給領着啊!”

謝原聞言,二話不說:“岳父請。”

謝世狄瞅一眼謝韻嫻:“愣着幹嘛?為了你的事,人李兄和歲安操了多少心,歲安肚子裏還揣着你侄孫呢,不得一起去瞧瞧。”

謝韻嫻,拳頭硬了。

可是,謝世狄話糙理不糙,加上李耀又在旁候着,謝韻嫻也不想擺出不符合今日氣氛的姿態敗興,遂強打精神:“請。”

明明是謝世狄吆喝在先,一路上他卻拉着謝原聊起別的,言辭相當神秘,反叫謝韻嫻和李耀落在後頭,場面一度沉默尷尬。

謝韻嫻在心裏將謝世狄捶死一萬遍,又覺花園通向大郎院子的這條路着實有些長,彷彿無邊無際一般。

最終,謝韻嫻還是先開口打破沉默:“說起來,我雖很少回府,但每次回來,都能瞧見些不同。歲歲不愧是駙馬與長公主的女兒,謝府上下都很喜歡她,就連我那一向避世的長兄和嚴厲的父親都對歲歲讚不絕口。”

李耀聞言,淡淡笑了一下:“殿下若聽到夫人此言,應當會很高興。”

謝韻嫻在心中認同了這個說法。

為人父母,最大的意義,大約就是教養有道。

“不過……”李耀忽然話語一轉,“這對殿下來說,也着實是一個困擾了她許久的難題。”

談及靖安長公主,謝韻嫻不自覺就認真又好奇:“殿下也會苦於教養之道嗎?”

李耀:“當然。”

他看着前方,眉目始終含笑,好像記憶里的人就在眼前,稍稍提及,便鮮活依舊。

“殿下也不是無所不能,很多事對她來說都很難,尤其是在教養歲歲上。即便是如今的歲歲,放在從前,同樣有叫人頭疼的時候。”

謝原正被謝世狄拽着問祝家將軍的事,忽然聽到歲安的名字,不由分心落在後頭。

謝韻嫻有了談性,嘴角輕揚:“這還真瞧不出來。”

李耀敏銳的掃了一眼謝原,輕笑道:“那夫人就得問問元一了。”

謝韻嫻看向謝原,被點名的謝原連忙回頭:“歲歲很好。”

這番維護,毫無意外的引來謝世狄一聲打趣的笑。

謝韻嫻也跟着笑了。

李耀沒管前面兩個人,語氣淡淡的繼續道:“古語有云,‘父在,觀其志,父末,觀其行’,評斷子女,看的是他否自父母身上習得好的品性和言行,也即說明,父女言行做派對之女影響之大。”

“但其實,孩子所見所聞,從不止父母所授,皆受影響。身為父母,很難保證子女只接納你一人所授,更難保證,他在你影響之外接收到的,都是好的。”

“可殿下不願如此。”

李耀輕輕嘆氣,“夫人在長安城內,可有見過第二個小娘子如歲安一般,自出生起便被母親拘在身邊,隱居深山的?那已不是不受外界影響的程度,而是近乎隔絕,這合理嗎?”

謝韻嫻一愣:“我聽說過一些,歲歲的情況……是很少見。”

李耀又笑一聲,“少見,且離譜,是吧。”

謝韻嫻語塞。

就在她打算替長公主說兩句時,李耀話語一轉:“可就算少見又離譜,到頭來,仍然得了夫人一句誇讚,不是嗎?”

謝韻嫻愣住,李耀挑眉:“還是說,夫人方才的誇讚只是客套的假話?”

謝韻嫻忙道:“當然不是,這話也不是我一人說的。”

李耀沒再說話。

謝韻嫻反覆思索着李耀的話,忍不住道:“殿下有魄力,又豈是常人能比。”

“殿下的確有魄力。”李耀頓了頓,說:“但不止如此。”

謝韻嫻生生怔住。

李耀:“殿下從泥地爬上高嶺,縱使外界有各種說法褒揚,她也並非算無遺漏。於她而言,只要活着,便不怕行差踏錯,錯了改就是。除非其身不正,否則有心而為,豈有教不好的孩子。”

謝韻嫻眼神一動,終於從李耀這話聽出些弦外之音,變得若有所思。

謝原把人請到院子,歲安這裏正熱火朝天。

魏楚環和魏詩云拉着歲安開了一把雙陸,又加了對句,你一言我一語吵的正歡,連原本在前廳的蕭弈都跑來了,對正在酣戰的魏楚環束手無策。

“喲,熱鬧啊。”李耀一開口,戰火戛然而止。

魏詩云和魏楚環先後起身,齊齊行禮,這給勸了半晌無果的蕭弈看傻了。

李耀走進來,瞄了眼雙陸局,抬眼看歲安。

歲安抿唇掩笑,不打自招。

李耀兀自笑了一聲,走到魏楚環的位置。

魏楚環乖覺讓位,李耀卻一指魏詩云的位置:“今日興緻這麼好,我陪你們玩玩,過去,你倆搭檔。”

搭檔?

魏楚環和魏詩云對視一眼,誰也看不上誰,求助的看向歲安。

歲安摸着肚子側過身,巧妙的躲開了她們的目光。

真相了。

魏詩云和魏楚環反應過來,是她!

老師是李歲安叫人請過來的!

接下來,戰況就不是緊張了,在外觀戰之人都為局中兩位縣主捏了把冷汗。

李耀不僅雙陸玩得好,出句還尤為犀利,乍聽只覺工整句絕,細品才覺個中隱含的點撥與批評,是夜裏都睡不着要在被窩裏懊惱打滾的程度。

兩句下來,本就不對付的二人節奏徹底亂掉,頻頻被打馬不說,連出句也開始唯唯諾諾起來。

蕭弈悄摸挪到謝原身邊,“這算怎麼回事?”

謝原想了想,說:“天然壓制。”

結果不言而喻,兩人被李耀修理的服服帖帖,半個字都不敢反駁,終於消停下來。

知李耀要同歲安說話,其他人便不再打擾,紛紛退出來,謝原也沒有多呆,轉而去前廳招待客人,直到開宴前才出前廳,打算去院子尋歲安。

剛走兩步,他就被一臉黑沉的謝世狄攔住去路。

“謝元一,你還認我這個六叔嗎!”

謝原失笑,不解其意。

“六叔這是什麼話。”

謝原的話並沒有安撫到謝世狄,反而有火上澆油之效。

“虧得你還喊我一聲六叔,那你說說,為何把青樓的事全告訴了阿嬋!!!!!”

謝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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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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