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第146章 第 146 章

建熙帝這一旨意讓朝中生出不少反對的聲音。

靖安長公主的確尊貴,要所有皇室宗親入朝弔唁也尚在情理之中。

可年底將近,正值各州道最忙碌的時候,現在讓文武首領官入朝,一旦出什麼事情,長官都未必能及時處理,更別提駐軍所在地肩負的守衛之責有多重,將帥輕易不得離開。

“這不是亂套了嗎?”

“是啊,閣老,您可得勸勸陛下啊。”

早朝畢,范為勞神在在從大殿走出來,身邊跟了好些人。

作為中書舍人中資歷最老,眾人希望他能出面勸誡。

范為笑笑,淡淡道:“陛下因悲痛抱恙,殿下監國,處處繞着北山行事,我與北山無親無故,便是說了也無人聽啊。”

這話頗有指向。

一人會意,嘆息道:“謝尚書已好些日子不上朝,他人在東宮,謝府又與北山有親,本該是最適合出面說話的人,眼下竟像是可以避開這風口浪尖。”

眾人聞言,眼神交匯,既沒有附和,也不曾辯駁,以至於開口說話的人直接愣了愣,懊惱於自己的多言。

說起來,謝升賢若是在這個時候忽然退避,反而能讓人抓住話柄,偏偏他早在建熙帝大革新政時便有了退居之相,已經很久一段時間不上朝議政,每日更多是留在東宮講學,以至於眾人想把他拉出來當槍使都難。

謝升賢,果然還是人老心不老,狡猾得很。

其實,不止是謝升賢和范為了,細心一觀便可知,對於建熙帝此次的折騰,王氏,袁氏和趙氏那幾位朝中重臣,無一站出來作對。

尤其袁岳山和趙方邰,兩人位居門下省高位,有不少能用的諫官,都沒吭聲。

此外,尚書省因謝升賢放權,一切事務基本已經由段海明還盧厲文兩個尚書丞總領,算是實質意義上的最高長官。

兩人不僅沒有吭聲,還開始規劃起整個弔唁的人員安置問題。

又因建熙帝此舉算是特殊情況,兩人權衡后,將此事交給了禮部尚書周盛,又加鴻臚寺與光祿寺從旁協助。

這個決定,直接造成了在鴻臚寺混日子多年的謝世狄忙的昏天黑地,三過家門而不入。

按照儀式,長公主在北山入殮祭奠后,最終從北山啟殯送葬皇陵。

皇陵位於芒山之下,等到遺體下葬后,會再行祭奠之禮,得建熙帝旨意來到長安的所有人,也是沖這一場祭奠而來。

隨着長公主的遺體置入靈堂,整個喪事最瑣碎易出錯的儀式基本已經完成,歲安和謝原換上了素服,於堂中答謝來客。

“節哀。”盧蕪微一身白衣,祭奠之後,她走到歲安面前,輕輕說了這麼一句。

歲安一抬頭,不由愣了愣。

盧蕪微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和歲安比起來,她更顯憔悴。

歲安突然想起上回在寺中胡洪的事情。

但此刻並不是說話的時候,歲安沖盧蕪微略略回禮,沒有多說。

忙了半日,李耀給了謝原一個眼神,謝原點頭,提醒歲安:“你該歇會兒了。”

換在此前,歲安大概要軸一軸,畢竟她是母親獨女,這種時候豈能輕易離開?

但現在不同。

長公主入殮前的所有細碎事宜都是她親自完成,如今萬事俱休,表面上做給別人看的事,即便省一省,母親也不會怪罪吧。

更何況,謝原還在。

“好,我稍微歇會兒就回來。”歲安和謝原打完商量,暫時退出靈堂小憩。

朔月和阿松早就備好了湯水點心,就怕歲安累着餓着。

歲安剛坐下,盧蕪微就找了過來。

她先是對長公主的事表達哀思,然後就有些吞吞吐吐。

歲安揮退左右,與她單獨說話:“盧娘子是不是有話要說?”

盧蕪微見沒有其他人在場,果然鬆了口氣,點頭:“其實我早該來了,可一來,長公主病逝,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忙碌,而來,我自己……也並不順利,當日在寺中的事,我也不想找其他人來給你傳話,所以只能等到今日才來。”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歲安幾乎可以確定,盧蕪微和胡洪之間怕是出了什麼問題,聽到後半句,歲安神情一肅:“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盧蕪微連連點頭:“其實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線索,當日我太害怕了,腦子懵了,被救下來后就忘了,之後胡郎又……總之現在才想起來告訴你,希望還不晚。”

歲安:“你但說無妨。”

盧蕪微伸出手,在手肘位置比劃了一下:“我看到他們身上這個位置,紋了一個圖案。”

圖案。

歲安眼角一跳:“是不是火蓮紋樣?”

“火蓮花?”盧蕪微迷茫一瞬:“不像是蓮花啊。”

歲安眼神輕動:“那紋樣是什麼顏色?紅色?”

“是青色。”

青色。

當日,殺害萬柔父親的人,身上有一個紋樣,這個紋樣後來被萬柔在裴愫身上認了出來,是火蓮紋樣,紅色,而裴愫又是山錚的人,使得整件事情聯繫在了一起。

盧蕪微在寺中被陌生男子輕薄,歲安懷疑那些人是藏在寺中的流人,甚至是被幕後黑手暗藏的人手。

這麼湊巧,他們身上也有紋案,卻不是歲安之前見過的火蓮紋。

歲安讓人送來紙筆:“盧娘子,你能不能試着描一描它的樣子?”

盧蕪微想了一下,遲疑着點頭:“不敢保證一模一樣。”

在歲安的鼓勵下,盧蕪微提筆慢慢描出一個紋樣,看起來很像祥雲,又像如意。

“大概就這樣。”

歲安緊緊盯着圖案,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激動的握住盧蕪微的手:“盧娘子,多謝你,你這線索很有用!”

盧蕪微受寵若驚,“真、真的嗎?可以抓住那些人嗎?”

歲安鬆開她的手,語氣含着篤定:“一定可以!”

……

咔噠一聲,位於北山後山的密室被打開,謝原陪着歲安一起走進來。

密室正中放着一張長榻,裴愫躺在上面,已奄奄一息,一旁還有幾個尋常打扮的老者,紛紛前來行禮。

這些老者,便是靖安長公主這些年尋得的擅長蠱毒的大夫,當年為靖安長公主拔除蠱毒的就是他們,可惜,靖安長公主雖順利生下歲安,但身體終究是垮了,這些年來只是勉力支撐。

裴愫在回到長安城之前,身上的蠱毒就已經發作了好幾次,所以回城后,謝原將山錚送到了建熙帝手裏,卻將裴愫秘密送來北山,為的就是讓幾位大夫研究她身上的蠱毒。

期間,長公主也試着審問過裴愫,這也是為什麼裴愫虛弱的這麼厲害。

可惜,裴愫是真的知道的不多,到頭來她知道的還不如身上的蠱毒更有價值。

“她還有救嗎?”

歲安的語氣很淡,幾個大夫看不出她的意思是要救下還是不想救,只能如實回答。

藥石無靈。

歲安和謝原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當日的祭奠結束后,歲安和謝原先陪着李耀用了飯,然後提出要回城的事。

李耀看了眼歲安,她近來狀態很好,而且身邊時時刻刻有謝原,不像之前那樣,什麼事情都必須親自過手,遂道:“我好得很,你們有什麼事儘管去做,北山這裏有我。”

得了李耀的準話,謝原陪着歲安趁夜色離開北山,一路入宮。

太子早已接到謝原送的消息,一直等着沒有睡下。

如今北山備受矚目,歲安又是長公主獨女,一舉一動都很引人注意,所以有些事只能趁着夜色深沉,悄悄的來做。

太子見到歲安和謝原,直接道:“人已經悄悄送到密室了,隨時可以見。不過你們不用抱太大希望,這人嘴巴比石頭還硬,父皇和孤都試着審問過,一無所獲,他也不怕用刑,而且找到機會就會尋思,你們可要小心些。”

謝原和歲安對視一眼,平生道:“殿下放心,臣不會讓他輕易了斷的。”

太子不再多說,讓人領着他們去見人。

進去之前,謝原問歲安:“你來還是我來?”

歲安沖他挑了挑眉,謝原心領神會。

行,你主攻,我輔助。

皇宮中的密室,遠比北山的密室要更隱蔽,除了特別做出的透氣孔,沒有半點光源,以至於待在這裏,看着牆壁上久久亮着的燈火,會分不清白日黑夜。

山錚自從被帶進來,就被捆在刑椅上,不給吃不給喝。

他早已經感到飢餓和口渴,雖然這兩種感覺遠不如殘酷刑罰加身,但身在這樣一個不知白天黑夜的地方,久了會有種迷茫感,彷彿自己會一直坐到地老天荒,油盡燈枯。

忽然,石門轉動,隨着外面的光源短暫侵入又隔開,密室里已多了兩個人。

山錚眼有些迷,用力眨了眨,慢慢看清了來人。

他輕輕笑了一聲,彷彿沒夠,又接連笑起來。

“終於輪到你們了。”

“別說,在這麼個地方呆久了,忽然看到親切的臉,感覺還真是不錯。”

謝原掃了一眼密室,除了山錚的刑椅,便沒有其他多的擺設,大概是怕他想方設法了斷自己。

可惜,他還想給歲安找個坐具。

謝原嗤笑一聲:“那真是可惜,這裏什麼都沒有,我們也不會逗留太久,你這種不錯的感覺,也不會維持太久。”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沒有夾雜絲毫情緒,好像他們只是閑逛至此,看到了個有趣的玩意兒,過來多看兩眼。

山錚嘴角扯了扯,目光盯在歲安身上。

和謝原不同,歲安一進來便盯住了山錚,她生的嬌俏,又帶着笑臉,看起來天真動人。

山錚毫不畏懼迎着歲安的眼神,甚至主動將她打量了一遍,當著謝原的面,他的眼神把控的下流又輕浮。

“原來你長這樣,是我喜歡的口味。不過這身衣裳不襯你,還是當日那身紅裙子更適合你,適合你……這身子。”

謝原的眼神慢慢凝在山錚的眼睛上,卻沒有別的動作。

山錚眼神輕動,感覺到了對方的穩。

他笑了一聲,選擇閉上眼睛:“別浪費時間了,要麼殺了我,要麼滾,我無話可說。”

山錚閉着眼,實則一直留意着對方的動靜,就在他以為對方也將無功而返時,密室里響起了少女的輕笑聲。

“你弄錯了。我們並沒有要你講什麼,相反,今日,是我來給你講。”

山錚心神一凝,並未睜眼,做足了不看不聽不在意的活死人姿態。

歲安也不着急,朝山錚走了幾步:“山郎君還記得裴愫嗎?”

山錚不語。

歲安也不要她回答:“她在回到長安之前,身上的蠱毒就發作了,我今日剛剛去看了她,她要死了。”

繼續沉默。

歲安頓了頓:“原來山郎君不關心這個人。無妨,我們暫時跳過她。不過話說回來,你我相識不久,能一同說道的事情實在不多,那我就挑些,近來回味,覺得有趣的事情,慢慢跟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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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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