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變天
林成去了逼仄的值房，請了太醫院一位當值的太醫，只說是他受人之託，請太醫過去給皇太孫請平安脈。
太醫見他穿着打扮華麗，身份非富即貴，在心裏猜想他可能是今日受邀來參加宴席的賓客。
照理來說，請太醫這種事，安排一個小宮女小內侍來就可以了，但是今日東宮有喜，那些下人忙都忙不過來，他們這些在值房值守的人都得了東宮的打賞。
至於受誰之託，這些不該問的話，太醫是不會問的。
「老身這就跟你走一趟。」太醫進去拿醫藥箱。
林成把人送到東宮之後，並沒有馬上走，而是在門口徘徊，以至於皇太孫送診完病的太醫出來的時候，看見他還在這。
皇太孫想了想，「你找我有什麼事？」
林成頓時臉都紅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子求過人，這樣的際遇讓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只好尷尬地道，「沒事，就是看殿下這邊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皇太孫猜測林成有求於他，「今日的事謝謝你了，太醫看完病了，也正要回去，我這邊不需要你的幫忙。」
他的語氣有些生硬，好讓人知難而退。
林成對他笑了笑，「我父親看不見我，會派人找我的，殿下，我回去了。」丟下這麼一句話走了。
皇太孫看着他的背影，心裏酸楚，嘆了口氣，林顏看不見這個兒子，不知道會不會派人四處去尋，林家的前途未卜，林顏有沒有想過，會牽連到這個兒子。
……
皇上昏迷的消息，驚動了很多人。
貴妃頭上插着珠環，她剛梳妝到一半聽到消息，不知是消息太嚇人，還是因為她的跑動，珠環掉了一路，一位梳頭的宮女跟着她後面跑，一面拾珠環。
貴妃到來的時候，偏殿已經有不少人等候，有太子、有公主、皇孫，看到貴妃進來，內侍們忙攙扶。
「皇上，怎麼樣？」貴妃幾乎是哭着問。
秦公公也聲音哽咽，「還沒醒，已經看過太醫了。」
意思是還活着，貴妃稍微鬆口氣，走進裏面的御書房，皇上政務繁忙的時候會歇在這裏，御書房裏面佈置了床，桌子，茶具茶杯，儼然一個小的起居室。
皇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面色很不好。
貴妃跪着哭喊，「皇上。」她的眼淚流下來。
她的眼淚是真的，她沒有子嗣，皇上昏迷，以後能做主的就是太子了。太子是前皇后所生，她進宮的時候，皇后已經過世，她和太子又向來不親近。
對於一個沒有生下龍嗣的貴妃，會怎麼處置，世人不責怪她嬌寵魅惑就不錯了。
貴妃看了看安成公主，安成公主在一旁小聲啜泣，神情沮喪。
安成公主是外嫁女，只有她無依無靠，貴妃暈倒在塌。
太子不理會貴妃，問道，「醫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對於太醫院醫正的話，大家都很推崇也很相信，醫正跟着皇上多年，是在府邸時候的老人了。
醫正在旁輕聲道，「皇上近來噩夢纏身，夜不能寐，消耗了過多的精氣神，前段時間我特意調了方子，吃着好了一點，沒想到。」
太子也流淚，「父皇晚上睡不好覺，白天還這麼操勞，這些都是兒臣的罪過。」
秦公公跪下自責，扇自己的耳光，「老奴有罪。」
「秦公公你這段時間照顧父皇，辛苦了。」太子抬手制止了他，再轉頭問醫正，「父皇能不能醒？」
醫正神情焦急也難過，「這個不好說，這是心疾，不是藥物所能控制的。」
醫正這番說辭不是推脫，太子也知道皇上夜夜夢囈，遭受牛鬼蛇神的折磨，更多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心藥哪是那麼容易的。
太子和太醫說著話，暈倒在床榻無人攙扶的貴妃豎著耳朵聽，皇上病倒了，以後就是太子的天下了，太子輕鬆松的一句話就能關乎她的性命。
貴妃正想着，書房外稟道，「皇太孫來了。」
太子停下來，看過去。
皇太孫走進來，「皇祖父他。」
太子問他，「前來觀禮的人驚動了？」
皇太孫搖頭，「沒有，觀禮的人都在太和殿那邊，還沒有放出宮去。」
他來也是要請示，太和殿那邊已經封鎖了消息，這個時候把人放出宮去，他擔心會走漏風聲。
皇上昏迷這是關乎國家社稷的事。
在場的人心裏都明白，眼下這些事都得請示太子示下，以後太子要做主了。
太子看了皇太孫一眼。
皇太孫心裏領會，「我這就去安排。」
太子這是讓他想辦法先穩住太和殿前來觀禮的人，這些人不是閣老就是翰林，都是放眼整個京城的勛貴世家，在局面未穩定之前，不能出任何差池。
竟然做出了兒要殺父這種事，他們只能背水一戰。
……
林成不知道要變天了，他回到太和殿的時候，一個不認識的宮女過來傳話，說林總兵找他。
林成去了林顏那裏。
林顏正通過雕花窗棱注視着偏殿女眷那邊的座位，安成公主的位置上空無一人，這麼說，安成公主也知道了。
林顏飛快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身旁有人靠近他也察覺到了。
「你去了哪裏？不是讓你跟在我身邊，不要亂跑動的嗎。」林顏見了林成，又是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加上他心情不好，語氣也很不好。
林成有些無奈，懶得跟他細細解釋，只簡單地道，「去外面賞了一會兒雪。」
「等會能出宮，我們就儘快出宮。」林顏低聲囑咐道。
林成也聽出點什麼，驚訝地看着他。
林顏沒有說話。
現在整個皇宮都被太子的人控制住了，皇上也沒跟他說什麼，又不是臨終託孤，林顏冷靜下來，認真地想了想，皇上這麼做，是看到局勢不可挽回，皇上想讓他們林家不被太子所用。
太子以後想用林家，就會想起皇上昏迷前說的話，如鯁在喉。
皇上自己不行了，還要拖林家下水。
但是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還沒有人過來通稟，說可以出宮，大家就這樣困在這裏，又冷又餓，外面下着雪，殿內雖然燒了地龍，但大殿空曠，地龍的暖氣不太管用。
這樣的情況下，不免有人待不住了，殿內也響起竊竊私語。
林顏的目光在楊閣老身上停留片刻，楊閣老閉目養神坐着椅子上，盡顯老態，在靜靜地等待着最終的結果的到來。
林顏後知後覺地才想起三皇孫的及冠禮，楊閣老是贊者，楊閣老與太子串通一氣，這是把他們其他人當傻瓜。